劍道師祖 第七百六十章造化之器

    域門推進，寒波一卷那結上一層厚厚堅冰的身軀便墜落進十里寒江之中；皮膚下的魔血冷卻，炎魔臂膀被凍結，隨即在滄浪大江中脫離軀體，隨著寒流起起落落消失在波浪之中。

    寒波再一卷，那具身體便在十里寒江下四分五裂，連魔兵惡之牙都有一顆牙齒脫落。

    陸鴻等人臉色驟變，整顆心一下子就沉進了谷底。

    這敗亡來的太過突然，誰也沒想到方才還能與財神閣主勢均力敵的少正冶突然間就四分五裂，葬身於十里寒江之下。

    驟然的變故讓陸鴻又憶起煉器宗的劫難，當初的煉器宗也和戲城一樣盛名在外，號稱中州的璀璨明珠；那一晚卻在酒色財氣四使的聯手之下快速崩潰，宗主吳玉也沒能逃過一劫。算算這十幾年來實是其興也忽焉，其亡也忽焉。

    本以為戲城遠比煉器宗強大，又有赫赫有名的七魔少君坐鎮，其實力足以與財神閣斗上一斗，到頭來居然又是這個結果，少正冶轉瞬之間就身隕十里寒江。

    一時之間財神閣這財神閣好像一座大山般壓在眾人心頭，這個不可戰勝的實力好像巨大的陰影般籠罩整個戲城，讓在場的每個人都覺得喘不過氣來。

    陸鴻拉著晏小曼的手悄悄退後一步，隨時準備從這是非之地撤走。

    遠方，城外的段飛揚等人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是放了下來，目中寒光流轉，隨時都準備再次入城；只有莊姜仍舊背著手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

    面帶梅花面具的女子也覺得這一仗該結束了，面具下的那雙眸子冷冷地掃過眾人，手指輕輕一點，十里寒江中便有一股靈氣撥開寒流，順勢旋轉將少正冶四分五裂的軀體聚在一起，道：「少正冶已死，戲城眾人降者生，負隅頑抗者死......」，

    「恩？」，

    話未說完忽然那四分五裂的軀體中仍有生氣在轉動，除此之外還有一股莫名的力量。

    邁過仙人境的修士生命極其強大，即便少正冶支離破碎後仍能重組她也並不意外；但那股力量卻讓她莫名心驚。

    那是一種極其宏大，又極其玄妙的力量，如天降瑞彩，大道梵音；她此刻的心境早已不再是見天地之地，感自身之渺小了；常年在千山暮雪，十里寒江修行，功法大成後她每每登臨絕頂都感一覽眾山小，在她心中漫天諸神與她也只不過一步之遙罷了，這世上已沒有什麼東西值得她高看一眼。

    但這股力量卻讓他有一種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的奇妙感覺；她知道只有境界上高她甚多的東西才能讓她心中生出這種感覺。

    心驚只是一瞬，她隨即冷哼一聲欲要拘出少正冶的乾元袋尋找高唐鏡。

    雖然明知邁入仙人境後乾元袋的作用已經微乎其微，那個境界的修士能以大神通開闢出一方小世界，兵器也好，法器也罷都存儲其中，要用時只需打開那一片空間便能隔空取物，只是高唐鏡的下落誰也不知，雖然不大可能會藏在乾元袋裡，但哪怕只有一絲可能她也不會放過。

    今天，戲城註定要挖地三尺。

    然而便在這時那具四分五裂的屍體忽然間如煙霧般散了開去，她眉心一動，卻赫然見那張惡鬼面具破開厚厚的堅冰，道道乳白色的氣息從面具的口，耳，鼻處噴薄而出，它自十里寒江中緩緩飛出。

    「那是......」，

    眾人心中赫然一動，當那乳白色的氣息繚繞而出，惡鬼面具飛騰而起的時候眾人竟都有一種無比敬仰的感覺。

    不似對王者的頂禮膜拜和憧憬，而是一種朝聞道，夕死可也的心嚮往之。

    「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患、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男有分，女有歸......」，

    一個蒼老而宏大的聲音從惡鬼面具里傳出，眾人又是一驚。

    玄陰面具下的雙眸也是一縮，這猙獰的惡鬼面具所散發出的竟不是獰惡的氣息，而是一種近乎道的玄妙之感；是少正冶機緣巧合之下得到的什麼至寶嗎？

    傳聞萬物有靈，上古時的刀劍亦有器靈，蓬萊仙島上煉器的仙人專一豢養器靈，那神級的法寶有神識，能說出《禮記》中的話也就不足為奇了。

    她背著手仰望那張惡鬼面具，輕啟朱唇道：「本座自蓬萊仙島遠赴神州，開宗立派，百年寒雨，為的就是讓江山一統，天下大同；先生既心懷大志，何不助本座達成此願？屆時神州大地在本座的治理下必是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患、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不止如此，本座治下無論王侯將相還是販夫走卒都能安享盛世，再無刀劍加身，再無寒風刺骨......」，

    「天道有常，周行不怠，不為堯存，不為桀亡。應之以治則吉，應之以亂則凶......」，

    玄陰的話音雖然寒意重重，但卻清越有力，宏圖大志，治世理念連陸鴻也聽得心神搖曳，但那張惡鬼面具卻絲毫也不受影響；她還沒說完便又冒出一個宏大的話音。

    不再蒼老，倒像是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眾人俱感詫異。

    「昔者莊周夢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周與胡蝶，則必有分矣」，

    「不自見，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長；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

    這三句話分別出自《荀子》，《老子》和《莊子》，分屬儒家和道家，前者屬治世理念，主張積極入世，後者卻如夢似幻，為悟道之語，極其矛盾；連在一起時更是不成意思，讓人疑惑不解。

    只是每一句話的聲音都不同，但最後一句話說完時惡鬼面具中已變成了少正冶的聲音。

    那玄妙的道韻卻未曾消散。

    玄陰面具下的雙眼不禁眯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