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奕沉睡間,隱隱約約聽到一陣稀奇古怪的聲音。
可卻像遠在天邊,聽得模模糊糊。
「命者,天之授,生之初!我之大道,早已窺破命運之秘,這命書當由我執掌!」
「痴心妄想,但凡被命書拘押者,哪個能逃出這命運樊籠?」
「命運無常,無常即牢獄,參不透,就打不破!」
「奇怪,那姓蕭的書生都已經死透,為何他留在這命書中的印記卻不曾消散?」
「那姓蕭的就是個該挨千刀的騙子!」
……各種聲音響起,嘈雜無比,不時會有激烈的爭執吵架聲夾雜其中。
蘇奕驟然間從沉睡中清醒。
旋即,所有的聲音都憑空消失不見。
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
他眉頭微皺,看向手中的泛黃書卷。
書卷並不厚,只一寸有餘,陳舊泛黃,看起來極為普通,可真正拿在手中,就能發現這一部書卷材質極為特殊,似玉非玉,似紙非紙。
以前時候,蘇奕曾試過各種辦法欲圖打開泛黃書卷,可全都沒用。
這卷書連一絲一毫都打不開!
以神識感應,只能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奇異力量覆蓋在這卷書上,就像一把鎖,徹底將書卷鎖死。
可現在,隨著蘇奕端詳,意外發現不知何時起,書卷第一頁露出了一抹淺淺的縫隙!
雖然只是肉眼難見的縫隙,可這種變化,已讓蘇奕心中一震。
早在當初抵達命運長河時,蘇奕就發現這部命書能夠無聲息地從命運長河中汲取力量。
當時蘇奕就做出判斷,打開命書的關鍵,必然就在這命運長河中!
而此時,隨著命書第一頁出現那一絲微不可察的縫隙,讓蘇奕愈發印證了這個判斷。
「我現在就在這命運長河中,或許可以嘗試找一些能夠讓命書產生變化的辦法。」
蘇奕暗自思忖。
命運長河之下,光怪陸離,分布著不知多少不為人知的寶物。
這其中,或許就藏著能夠打開命書的物品!
只是,讓蘇奕心中困惑的是,之前在沉睡中聽到的那些聲音又來自誰,聽起來就像有十多個人在爭吵。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些聲音極可能來自於手中的命書!
略一思忖,蘇奕摒棄雜念,再次入睡。
只不過這一次,他在沉睡時保留了一縷清醒的意識。
可遺憾的是,卻再也聽不到那一陣奇怪的交談。
「奇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難道說,這命書中鎮壓了許多生靈,而他們已察覺到自己注意到他們了?」
蘇奕思忖許久,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就不再多想。
袖袍一揮,小女孩無邪、岑星河憑空出現。
「老爺,還能見到您簡直太好了!」
小女孩滿臉激動和喜悅。
岑星河明顯也暗鬆一口氣,卻笑道:「我就知道,以祖宗的手段,肯定能逢凶化吉!」
蘇奕眼神溫和,對小女孩道,「這次不止害你負傷嚴重,還折損了一批罪魂,你可怨我?」
小女孩頭搖得像撥浪鼓,連忙道:「能為老爺做事,我高興還來不及!」
蘇奕認真道:「說實話。」
小女孩一怔,旋即低下頭,雙手捏著衣袂,緊張兮兮道,「有……有那麼一點心疼。」
蘇奕道:「大膽說出來就是,我不怪你。」
「真的?」
小女孩猶豫。
「真的。」
蘇奕道。
小女孩一下子哭出來,「我還是頭一次吃這麼大虧,恨不得親手宰了那禿驢!」
她淚水吧嗒吧嗒掉落一地,小臉上寫滿了憤恨和委屈,「老爺,我真的不恨您,也不怨您,我就是氣不過,想弄死那狗日的禿驢,他他……太欺負人了!」
一時間,岑星河都一陣錯愕,看不出這位萬惡主宰的傷心是裝出來的,還是發乎內心。
蘇奕抬手揉了揉小女孩腦袋,「別哭了,以後我幫你出氣!並且我可以答應你一個請求,只要不過分,我就會滿足你。」
「真的?」
小女孩驚喜,一把擦掉臉上淚水,「老爺,您可不能騙人啊!」
蘇奕笑道:「你不妨說一個請求試一試。」
小女孩眼珠滴溜溜一轉,小心翼翼道:「我……我現在沒什麼想要的,以後想好了,再跟老爺說行不行?」
蘇奕點頭道:「可以。」
小女孩頓時笑容燦爛,眉飛色舞道,「老爺,老爺,我今天才發現,您把我當自己人了!」
岑星河不禁愣住。
老祖宗隨口的一個安慰而已,值得您這樣一位萬惡主宰如此高興?
蘇奕忽地將目光看向岑星河,「這一次,你表現的也很不錯,先送你一壺酒,別嫌棄,以後有機會,再給你補點好東西。」
他抬手把一壺酒拋過去。
岑星河連忙接住,不禁心潮澎湃,語無倫次道:「祖宗,孫子我何德何能,竟能被您這般厚待!我……我受之有愧啊!」
話雖這麼說,他臉上已眉開眼笑,合不攏嘴,雙手死死抱著酒壺,生恐被人搶走似的。
小女孩翻了個白眼,這孫子當的的確深諳「不要臉」的精髓!
接下來,蘇奕吩咐了一番,大意是說自己要在此地盤桓一段時間。
兩人也可以在此靜修,但只要謹記別擅自闖入其他地方便可。
小女孩和岑星河痛快答應。
……
同一時間,在這五彩秘界的那座山峰之巔。
宮殿內。
孔雀妖皇坐在一張蒲團上,道,「一個未曾真正執掌命書的人,可配不上『命官』這個稱號。」
不遠處,同樣坐在蒲團上的星蟾子臉色微變,「老孔雀,你這是何意?」
孔雀妖皇容貌年輕明淨如少女,但被星蟾子稱呼「老孔雀」卻並不在意。
她神色平靜道:「他連命書真正的秘密都不清楚,怎可能是那傳說中一言能定我等生死的命官?我只不過是陳述一個事實罷了。」
星蟾子撓了撓頭,「可命書就在蘇大人手中,傳聞中不是說了嗎,手持命書者,即為命官!一如命運長河上一切生靈之主宰,生殺予奪,皆在命官一念間!」
孔雀妖皇道,「你沒明白我的意思,他無法打開命書,就無法做到這一步,哪怕被稱作命官,也名不副實。」
頓了頓,她星眸深處泛起思忖之色,「我們這些誕生於命運長河中的生靈,在凝結本命字那一刻開始,就等於踏上了一條通天之路。」
「可同樣在凝結本命字時,一身性命和大道本源,都已融入命運長河的規則秩序之中。」
「而在洪荒時代,就有多位妖祖曾印證一件事,在我們凝結本命字那一刻,無論是誰,其本命字都將出現在命書上!」
聽到這,星蟾子身軀一僵,臉色頓變,「這傳聞竟是真的?」
孔雀妖皇道,「不錯,這就是命書的可怕之處,誰能掌握命書,誰就掌握了我們每個人的本命字,這才是命官的可怕之處,生殺予奪,皆在他一念之間。」
說著,孔雀妖皇長吐一口氣,「可看得出來,那蘇奕還做不到這一步。」
星蟾子神色一陣明滅不定,試探道:「老孔雀,你……該不會是另有想法了吧?」
孔雀妖皇反問道:「你就甘心去給一個假命官當奴才,只為有朝一日謀一個『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福緣?」
星蟾子滿臉苦惱之色,怔怔不語。
許久,他深呼吸一口氣,道:「的確,如今命官大人蘇奕在你老孔雀的地盤上,只要你願意,隨時可以把命書搶到手,難怪你會心動!」
孔雀妖皇靜默不語。
星蟾子忽地一咬牙,哀求般說道,「老孔雀,聽我一句勸,不要這麼做!命之一字,玄之又玄,命書能被蘇大人所得,便是命數使然!」
「換而言之,他就是命書欽定的命官!哪怕現在無法掌握命書的奧秘,以後肯定行!」
「你若去搶命書,萬一發生什麼意外,可如何是好?」
說著,星蟾子語氣沉重道,「我可不希望你做出這樣的蠢事!」
孔雀妖皇神色平靜,「說完了?」
星蟾子急眼道,「難道你真鐵了心要去搶!?不行,我絕不會讓你這麼做!」
說著,他猛地起身,怒道,「老子來是找你幫命官大人的,可不是讓你害命官大人的!」
孔雀妖皇抬眼看著氣急敗壞的星蟾子,忽地輕聲一笑,「我何曾說過要這麼做?」
星蟾子一愣,「難道不是?」
孔雀妖皇微微搖頭,「你我一起共患難過,相識至今,我何曾騙過你?」她伸出一隻雪白纖細的指尖,輕輕摩挲著眉心的一抹「五色雲紋圖騰」,眼神也變得諱莫如深,「換做今天遇到那白衣僧人之前,我興許會產生搶奪命書的念頭,
但,在遇到那白衣僧人之後,我已不會再有任何惦念命書的想法。」
星蟾子兀自不信,「此話怎講?」
孔雀妖皇緩緩道,「我信命,也知命,但在未曾從命運長河中超脫前,也不得不遵從冥冥中已註定的事情。」
「今天的事情,就讓我深刻體會到,何謂冥冥中的命數,何謂一飲一啄,莫非前定。」
「那蘇奕能活,不在於我出手相救,而在於今日之殺劫,本就是一場命運的安排。」聽到這,星蟾子若有所思,隱約有些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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