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牛這已不知是第多少次將熟睡中的胖子老闆從夢鄉裡面呼喚出來,每一次都是同樣一句話,偏偏這一句話還很奏效。
「老劉,追兵來啦。」
同樣被三個月來奔走逃亡弄得已經不再是胖子的胖子老闆從夢鄉裡面很快驚醒,他醒來的第一件事情通常只有一件,那就是看自己女兒是不是在一旁忙碌的收拾東西準備跑路。
又是有驚無險的一天。
擦了一把額頭冷汗,又隨意在這山洞裡吃了一點野果充飢之後,已不再是胖子的老闆神色複雜,說不出來該哭是該笑,因為這一日是三個月來在無數鐵甲圍捕之下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離開遼西之地的一天,正常趕路不過幾天時間,逃亡卻用了三個月,其中艱辛可想而知,但所幸阿牛真做到自己承諾,只要他在便保父女兩人不死,幾番以命相搏之下,阿牛果真做到了。
「阿牛小兄弟,什麼話也不說了,大恩不言謝,你就是我父女兩的恩人,將來若是還能有再見的時候,定當厚報。」
劉飛燕已經收拾好東西,三個月來她是相比之下過的最舒服的一人,因為她不用擔心會有刀對上她,也不用擔心沒吃的沒穿的,因為阿牛總是會想到很多辦法給他弄到吃的穿的,她跟阿牛很少說話了,但阿牛的影子怕是已經深深烙印在了她的心裡。
「阿牛哥。」
這大概是劉飛燕第一次如此稱呼為了他父女兩不知多少次險些喪命的阿牛。
「我想好了,等我回楚以後就去學武功,我不要再做別人累贅。」
不知如何回答父女兩感激之詞的阿牛搖頭苦笑。
「能活著回去比什麼都重要,我打聽過了,黑沙漠妖物已經全被正道收拾乾淨,不必擔心其他,尋找來往商隊一起回楚,不過我得提醒你們,黑沙漠裡有個怪人,若是不小心撞上了,你們就跟他說你們認識一個叫阿牛的,也許他未必會因此就放過你們,但,就算是死,他也肯定能讓你們死的不那麼痛苦。」
胖子老闆父女二人離開了,離開時二人猶有不少銀兩,倒不需要擔心這一路上開銷,阿牛也總算放下心來,他手中的楚刀已經在屢次大戰中被砍的不像樣子,不過現在他知道是該丟了刀的時候了。
「先去南海還是先去太湖?」
他丟刀的時候將刀刻畫了痕跡,若是正面朝上即是南海,若是反面朝上便是太湖,不過可能連老天爺都不給他選擇,刀落地時不偏不倚剛好筆挺的插在地上。
「這該讓我如何選擇?」
「其實施主早就在丟刀的時候就有了自己的選擇,有了選擇又何必再多此一舉。」
阿牛下山丟刀之時,林中走來一個怪人,說他是怪人,因為他明明背負著一把桃木劍,偏偏手中還提著一桿桃花枝,他穿著一身青衣是個道士,年紀應該有四十來歲,留著鬍鬚,平平無奇一張臉不苟言笑,事實上他的確也是一個從來不笑的人。
這道人每走十步便停一步口中念念有詞,不外乎就是念叨一些最為普通的道教趨吉避凶咒語。
阿牛心中的確有了選擇,他打算先去太湖,因為這三月來於遼西之地顛沛流離聽到了許多奇聞逸事,也見到了幾乎十家百姓就有八家家裡供奉紫微長生人,不知道為什麼每當路過這些百姓家裡便會覺得沒來由的舒暢,他覺得自己丟失的記憶可能跟紫微有關係,所以他要先去太湖,說不定能找到一些自己丟失的記憶,在見到這位奇怪道人之前他的確是這麼想的,不過他現在倒不著急了,他覺得這奇怪道士很有意思,便疑惑道。
「道人這是在驅邪?大白天的恐怕並沒有那麼多妖魔鬼怪作祟,你這麼做難道不覺得自己是在做無用功?」
「自然不會。」
面無表情的中年道人搖搖頭。
「人有人道,鬼有鬼道,天地六道,各行其道,貧道無非是要清理不同的道上面本來不應該出現的東西。」
「那你覺得你走的這條道是給什麼走的道?」
阿牛好奇問了一句,那中年道人輕聲道。
「貧道走的自然是人走的道。」
「那你這道士的意思就是這條道上有了不是人的東西走過?」
「是的。」
「既然人家都走過了你再來這些降妖伏魔的咒語又有什麼用?」
「為了清除他們的味道,也為了將來他們再重返這條道的時候能被貧道察覺。」
「被察覺了又能如何?」
「貧道會替天行道。」
阿牛笑了,他不知怎的竟心情大好。
「道人,你可有空?陪我去山下市集,如今雖立秋卻還有三個秋老虎,我請你喝一碗涼茶,算是為你行走人道替天行道敬上一碗如何?」
「不行。」
道人搖搖頭。
「今日功課還未做完,還不到飲茶的時候。」
「你把這些當做是你的功課?」
「不僅只是功課,也是一種修行。」
「那你每天要做多少功課?」
「貧道每日裡行百里路,驅趕百里路的牛鬼蛇神。」
「那你如今已行路多少?」
「不記得,沒算過。」
道人不再說話了,他在專心致志做一件事情的時候很入神,入神到讓阿牛覺得仿佛這行路真的變成一種修行一般,他一直在道人身後不緊不慢跟著,也不知行路多少,直到日落黃昏時候才停下來,道人做完了一天的功課,他每日裡雞鳴啟程,日落停下,不多不少,剛好每日裡行百里路。
道人收起了桃木枝。
「施主要請我喝一碗茶?」
「是的,我一直那麼打算,我知道你可能很渴,你的嘴唇念叨的嘴皮都發乾了。」
他們二人尋到了一處開在過往商客頻繁官道上的茶鋪,一壺清茶而已,三碗清茶見底之後,道人嘴唇總算濕潤了下來。
「貧道知道施主有很多問題想問,現在就問吧。」
「那好,那我就直言不諱。」
阿牛笑了笑。
「這天下的道士我見過不少,但如同你這般行走人間的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想來也只有道教三大聖地才能出來你這樣的道士,我請你喝一碗茶你回答我一個問題,你喝茶三碗就回答我三個問題,第一個問題,道人你從哪裡來。」
「我從太清觀來。」
「果然不出我所料,相傳如今道教三大聖地,風頭最大的上清觀行走人間的道士是祝飛羽,聽說他是一個很厲害的人,我一眼便看出來不會是你,因為你沒有那種一劍出山河破碎的氣魄。」
道人不說話,他始終面無表情,哪怕阿牛如此在他面前「折辱」於他。
跟這樣的人聊天很沒有意思,阿牛一直這麼覺得。
「那麼第二個問題,道人你叫什麼名字。」
「岳三山。」
「很不錯的名字,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我知道我問完最後一個問題你回答之後肯定就會離開,所以我突然不想問了,你們道家講究心無掛礙,你欠我一碗茶,肯定會影響你的道心。不過我肯定沒那麼壞。」
阿牛咧嘴一笑,他有兩個酒窩,如果平平躺到地上,他的酒窩肯定能裝下一勺子茶水。
「我想問你,岳道長,此番我去太湖究竟是吉是凶,也許你能幫我推演出來,我好決定到底要不要去。」
「貧道推不出來,不好意思,施主。」
岳三山招呼都不打一聲便站起身就要走,卻被阿牛攔住。
「你這道人莫不是忽悠我?你們道家神通廣大位列三教首席,如何會推不出我一個普通凡人吉凶禍福?」
「貧道並不曾騙小施主,的確推演不出來,施主命星被遮蓋,天上地下全無關於施主任何氣運,莫說是貧道,恐怕就是天上神仙來了也推不出來,只不過貧道要送小施主一句話,前途命運如何,全在自己手中。」
阿牛終於放棄,在他心中已將這道人劃分為江湖騙子一類,也不過就三碗茶水而已,他請的起,權當做好事,岳三山繼續拎著桃木枝上路,只不過卻不再念念有詞,偶有路過商客都會將他當做有病一般對待,權當看一個瘋子或是江湖騙子。
才走出不過二十丈遠便聽聞鐵甲陣陣而來。
阿牛心裡一緊連忙別過頭裝作吃茶,原本以為這七八十鐵甲是為自己而來,卻不曾想直接繞過茶鋪包圍住了才走出不遠的手拎桃木枝身負木劍的中年道人。
「妖道,哪裡走,還不快速速隨我等回去。」
這七八十鐵甲應當也是軒轅宏圖麾下,卻不知怎的攔住這位道人,這時候方才聽這見多識廣的茶鋪老闆壓低聲音道。
「這道人我倒也聽之前路過的幾批商客提起過,說是遇見這道人妖言惑眾迷惑百姓,被官府通緝,沒想到在這裡被抓住了,真不知是倒霉還是走了運這麼久才被抓住。」
阿牛再看那被團團圍住的中年道人根本就不驚慌,任憑下巴被一桿銀槍挑起依舊面無表情。
手持銀槍的同樣是一個中年漢子,這漢子冷笑道。
「道人,聽說你有一劍能趨吉避凶剷除天下妖邪,讓六道歸位,不知道你的劍是不是就是你背後這把桃木劍。」
「是的。」
面無表情的中年道人點點頭。
「既然如此,那你倒是給我表演一個看看你的劍如何讓六道歸位,若是真能讓我們大開眼界我就放了你,若是不能,你恐怕也該猜得到是什麼樣的後果。」
「官爺,貧道的劍只斬妖邪,並不是隨意拿出來把玩。」
「我若是就要拔出來把玩呢?」
馬背上的鐵甲漢子冷笑,伸手去探那中年道士身後桃木劍,只見那桃木劍先是在眾人眼皮子底下沖天而起,帶起一道紅光,隨後在道人身前停留片刻,在被鐵甲堵住官道上的幾十客商與茶鋪二三十歇涼人震驚之下,瞬間,官道七八十鐵甲瞬間連同馬匹倒地不起,官道轟隆隆一聲裂開長達二十丈裂縫。
道人依舊手拎桃木枝飄然離去,阿牛隱隱約約似聽到已在百丈開外的道人呢喃一句。
「貧道脾氣好,不過貧道的劍可能脾氣不會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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