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異象在山谷內緩緩消失殆盡,原本喧鬧的山谷重新恢復了寂靜無聲。 ()只是,山風吹過的時候,總會帶著一股濃重的焦土氣息,這便是火海燒灼後遺留下來的。
天已漸漸大亮,一夜之間,原本鬱鬱蔥蔥的山谷,如今僅剩下燒黑的山石裸露在外面,醜陋而荒涼。
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這山谷之內,黃裳女子他們成了最後的唯一的生機。
一夜之間,宛如夢魘。幾生幾死,多少生命就此完結,又有多少生命,頑強的撐了過來。
死者,無論生前如何,一抔黃土之下,善惡皆被收容。
玄雨小和尚望著洞口處的天光,緩緩的站起身子,走到外面,雙眸微閉,雙手輕輕合十,緩緩的念起經文來。
正是往生之咒。
一時之間,這山谷之內,梵音渺渺,竟讓黃裳女子和秭鳶也沉浸其中,安靜而虔誠。
念罷,玄雨輕輕一嘆:「這山谷之內,一夜之間逝去一百多條性命,但願我這經文,能讓這片山谷多一個安息的亡靈。」
話音方落,忽聽的一聲輕輕的呻吟。玄雨和黃裳女子同時抬頭,不由得大喜。
但見原本平躺著一動不動的林逸之,輕輕的呻吟了幾聲,然後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林逸之!」黃裳女子飄身來在他的身旁,輕輕的伸出手讓他靠在自己肩上。
林逸之的眼中一陣迷茫過後,終於看清了眼前的事物。
「我在哪裡?難道我死了麼?」林逸之聲音微弱。
黃裳女子忙道:「林逸之,你怎麼能死呢?你活著,活的長命百歲!」
或許是太過微弱,林逸之再次閉上了眼睛,黃裳女子忙探了探他的內息,感覺到他體內真氣流轉順暢,這才心下稍安。
又過了一會兒,林逸之再次睜開了雙眼,這一次眼中已然多少有了些神采。
「原來是姑姑!」林逸之聲音雖然微弱,卻比方才大了許多。
黃裳女子先是一愣,似乎想起林逸之一直是這般叫自己的,隨即道:「是我,林逸之,你覺得怎樣?」
林逸之點點頭 ,又忽的搖了搖頭。
玄雨小和尚湊到身前疑惑的問:「林逸之,先點頭後搖頭的,到底如何?」
林逸之緩緩道:「命無大礙,只是渾身像散了一樣疼?」
聽到命無大礙,玄雨和黃裳女子終於是放下心來。
玄雨打趣道:「你真的是木頭腦袋不成?那無魂堂主讓你接他三戈,你便真就實實在在的接啊?你就不會閃一閃麼?」
林逸之苦笑一聲:「既然是答應別人的事,怎麼能夠耍賴。」
黃裳女子忽的插話道:「林逸之,你還答應我好好活著呢,你差點連命都沒了,你就不怕失信於我?」
玄雨點點頭也道:「對啊,對啊,你姑姑在你昏死的時候,沒少掉眼淚呢!」
黃裳女子聞言,沖玄雨嗔道:「小和尚,胡說些什麼?我幾時哭了,我輕紗罩面,你可曾看到?」
玄雨卻是得理不饒人,朗聲道:「便是看不到,還聽不到不成?」
「你」
林逸之忙道:「是我不好,害的姑姑擔心了。」
忽得想起什麼,眉頭一皺,聲音也高了不少:「無魂堂主和弒神堂主他們呢?」
玄雨忙道:「好了好了,你就不要操心了,估計這一會兒,他們還在通往閻王殿的路上呢。」
林逸之這才心下稍安,這才發覺自己靠在黃裳女子懷中,黃裳女子或許太擔心他了,渾然不覺。
林逸之這才輕聲道:「姑姑可否放我下來」
黃裳女子先是一愣,才意識到她正抱著林逸之,不由得一窘,極速的將林逸之推開。
「撲通」一聲,林逸之猝不及防的摔在地上,這一下牽扯著剛修復的筋骨,著實生疼無比。摔得林逸之也是齜牙咧嘴。
玄雨哈哈大笑道:「你家姑姑也太狠心,林逸之沒被那群混蛋打死,差一差被自己姑姑摔死!」
黃裳女子單手一揚,羞怒道:「小和尚,你再胡言亂語,休怪我撕了你的嘴!」
說罷,三人一陣好笑。
林逸之正色道:「我昏迷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玄雨小和尚和黃裳女子就把林逸之昏迷後的事情說了一遍。
林逸之這才點了點頭,心中一陣難過:「可惜了管寧天錯師兄,也不知生死如何。」
玄雨點點頭道:「誰知道呢,他突然消失,自己原本站立之處突然升起一道青芒,也不知是怎麼回事。」
林逸之點點頭,想了一會兒又道:「不過寧師叔出手,天錯師兄或許不會有大礙。」
黃裳女子道:「林逸之,你快檢視一下體內的真元,看看你的修為是否有突破了!」
林逸之點點頭,忙盤膝打坐,審視自己的內息起來。
林逸之將離憂無極道運行了一個大周天之後,果真發現了體內的變化。
他發現自己丹田之內的真元比之昏迷之前更加的厚重純淨,不僅如此,丹田正中,竟有一顆淡藍色的丹,似乎是所有真元流轉的中樞。那淡藍色的丹芒純粹如水,流轉不停,充滿了生機。
看來這便是自己的真元聚集到一定的程度化成的金丹罷。
只是林逸之也疑惑,為何別人的丹都是通體金色,而自己的丹則是通體淡藍。
這樣的丹,或許應該改金丹的稱呼為藍丹才對。
林逸之又試了試自己離憂無極道如今的層次。
離憂無極道,離憂教絕學心法,共三境,分別為:人極境、天極境、無極境。分別對應了修真界修真層次為,人極境:凝氣、驅物、築基;天極境:金丹、元嬰;無極境:大乘、渡劫、洞墟。
三極每極共九個層次,三九廿七之數。
林逸之發現,自己離憂無極道的修為層次已然突破了人極境,來到了天極境,而且是天極境三轉之境。
由此更可以斷定自己的修為已然是金丹境,體內那枚藍丹的的確確是自己真氣凝成的金丹無疑。
只是,林逸之思索半晌,也不知道為何自己的金丹竟然是藍色的。
林逸之曾聽自己的師尊陸無羈講,所謂金丹成,大道始。踏入金丹期,這才算真正開啟了修真生涯。金丹乃生萬象法門。故而,修真者的根基便是那一枚小小的金丹。
修真界繁衍生息千萬年,修士對金丹的認識也越發的全面。不同於幾十萬年前的修真界,以為金丹化境而生元嬰,金丹便不復存在的認識,現在的修真一界,通過先輩不斷的探索,這才發覺,修者金丹從形成開始,終其一生,除非灰飛煙滅,無論是白日飛升或者渡劫失敗兵解修散仙,那金丹都會永恆存在修者體內。
只是隨著修為越發強大,最原本的東西往往最先被掩蓋,那金丹也漸漸變得不再活躍,存在於九識之海的最深處,基本難以發覺。
所以前人修真者,在元嬰形成之時,便以為金丹消亡,加上金丹可以的深藏,所以終不被發現。
直到一萬年以前,金丹始終存在的事實才被發覺。
而且,令人驚嘆的是,從修者本身所修功法不同,體內金丹便決定了修者大道的方向。而非修者自身決定。
換句話說,修者大道方向,非自己所能定,而是體內金丹所定,從修者修煉伊始,冥冥之中便註定了修者的道路。
一萬年前這件修真密辛被發覺,後來經過修真大能的完善,終於見著於修真異人莫不知奇書《修真玉冊》之中。
《修真玉冊》中載,大道千萬,仙佛魔矣,金丹主之。然,三租雖鼎,實殊途同歸罷!
陸無羈曾向林逸之解釋,修真之人所修煉的功法,若為魔道,那體內金丹便決定了此人終生入魔道,無法回頭,便是他日後想修正道,無論仙佛,都要生生將自己體內的那枚有著魔道註定的金丹掏出體外,稱之為「碎丹斷義」。
如此一來便會斬斷魔道,重修其他兩道功法,否則便是有其他兩道上乘功法,修習起來,也只能是與自己有大大的害處,弄不好還會走火入魔。
只是,碎丹斷義已然風險極大,修真之人的本元便是體內的金丹,如今要將金丹生生碎了,這種行為無異於挫骨揚灰,重生另造。
碎丹之人僥倖撐得過碎丹之痛,以極高的意志重新凝練金丹之後,便再已不可能是原先所註定的修真道路。
也就是說,修仙之人一旦碎丹,便再也無法踏入仙途,修魔之人若碎丹。便再也無法踏入魔道,修佛之人一旦碎丹,將再也無法得證佛法。
故而,隨著修為的提升,無論修仙,修佛,修魔,原本體內形成的一模一樣的金丹,也會漸漸的改變顏色。
如今修真一界,修仙者如離憂教、問劍谷、祭雪樓;修佛者如禪寂寺、空明寺;修魔者如戮毒門、煉魄谷、三妙宮等。
待門人修為突破金丹達到元嬰之後,體內隱逸的金丹將會再次蛻變,形成不同的顏色。
莫不知《修真玉冊》中所載,修仙者,丹青;修佛者,丹赭;修魔者,丹赤。其後,丹色不變,飛升亦然。
林逸之想到這些,又想到自己丹的顏色從一開始就與別人不同,若日後元嬰初成,那丹會化為什麼顏色呢?
是仙青,是佛赭,還是魔赤。
若三者都不是,自己是修的仙?修的佛?還是修的魔?
林逸之有些迷惘,自己的修真之途到底會走向何方呢?
林逸之被心中諸多念頭所擾,一時之間冥冥入定。
黃裳女子和玄雨也看出了他的變化,玄雨剛想替他護法,黃裳女子一擺手道:「林逸之再次入定,更不知道何時才能醒來,你是我們之中唯一傷勢最輕的,你若守護必要等他醒來才能移動,若此間九霄皇覺殿中人再來侵擾,又當如何?我來吧!」
說罷,不再猶豫,與林逸之對坐,雙掌一翻,一道防禦法陣祭起,將林逸之與自己罩在一處。
林逸之不知道外界變化,一直沉迷在自己的識海之內。
他判斷了自己體內離憂無極道的修為進境,正自想著自己的前途渺渺,忽的被一道幽藍而冰冷的氣息所吸引,那幽藍冰冷的氣息,宛如一道異芒,在自己的識海金丹之處輕輕的閃動著光芒,仿佛在窺伺著那枚淡藍色的金丹。
林逸之驚異的發覺,那道幽藍的氣息似乎會傳染一般,所有原本浩大純淨的體內真元,流經這道幽藍的氣息所在之時,那道幽藍的氣息就宛如蟄伏的毒蛇,突然醒來,迅速的吞噬掉一些原本純淨的真元,然後再緩緩的漫溢出來,漫溢出來的氣流,已然也有了些許冰冷之意,原本純淨的氣息,也染上了一層淡淡的藍色。
然而,自己體內那淡藍色的金丹似乎很警惕,每次在這幽藍異芒有所動作的時候都會拼命聚攏真元,若不這樣,怕是更多的真元被這幽藍異芒所染。
就算如此,還是有難以聚攏的真氣被幽藍異芒突然的偷襲所吞噬,然後變成淡淡的藍色氣息再次釋放。
只是每次釋放的時候,那金丹的藍色便又重了幾分。
莫非那藍色異芒和被藍色異芒吞噬後又釋放的淡藍氣息是
寂滅之氣?
難道,我體內的真氣正在緩緩被同化為寂滅之氣?
寂滅魔心!
林逸之驀然想到了許久都不曾有所動的那個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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