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夜無聲,星垂無色。
京都。
京都繁華,但已是深夜,所有人早已沉沉睡去。黑暗成為這裡的主要色彩。
幽暗的角落,發酵的垃圾,瀰漫著腐臭的氣息。
若是在白日,這裡恐怕無人問津,成為最為冷落的地方。然而在深夜裡,這堆滿垃圾的角落,卻是屬於流浪貓、狗的樂土。
黑夜的籠罩下,幾隻流浪的柴狗,抬頭望望黑色的蒼穹,然後溜到那如山的垃圾上,低頭嗅了起來。
一會兒,那幾隻柴狗似乎對望了幾眼,又輕吠了幾聲,皆用嘴叼了幾塊廢棄的骨頭,飛快的消失在陰暗處。
陰暗處,狗吠聲聲,似乎是那些柴狗為了分取食物而互相撕咬起來。
只是,聲音本就不大,很快就淹沒在寂夜之中。
過了好久,那些流浪的貓兒才敢躡手躡腳的靠近方才柴狗們尋找食物的地方,迅速的叼了些東西,逃也似的蹤跡不見。
無論何處,皆有弱肉強食,不管如何命賤,都要分出三六九等。賤命者有賤命者的等級,比如這些流浪的柴狗和野貓,相比之下,同為流浪,那群柴狗卻似乎要比野貓們尊貴的許多。
只是,不管尊貴還是低賤,其內部卻依然還要勾心鬥角,爾虞我詐。
那些柴狗顯然就是因為幾塊骨頭而忘記了方才的協作,因而會傳來撕咬的聲響。
動物如此,何況人乎?
京都,醉生夢死的地方,只是醉生夢死的只是那些紈絝與官宦,熱鬧是屬於他們的,貧賤百姓,除了每日的生計維艱,什麼都不會有。
黑夜的京都,除了無數靜默林立在道旁,燈火漆黑的商鋪高閣,廣褒無垠的皇庭宮室,在昭示著它的榮耀與繁華之外,一切都沉醉在黑暗之中。
若在高處望去,那黑壓壓的一片沒有燈火的樓閣城池,竟彷如會吃人的怪獸,蟄伏著,沉沉睡去。
偶爾幾處稀疏的亮光,是那怪獸的瞳孔。
夜風稍涼,已入初夏。
隨著夜風的吹拂,不時在那些紅燈香樓內傳來男女嬉笑的聲音,給這方夜色帶來了一些莫名的躁動。
每處城池,似乎都會有幾處神秘的地方,人們往往對那些地方天生敬畏,又從來不曾停止好奇。
這些神秘的地方往往如高處不勝寒,擁有的無上威嚴之中,又帶了些令人心驚的嗜血與冷酷。
京都,像這樣的地方,似乎更多了一些。只是有一處樓閣,從外表來看,似乎與那些凡俗大戶人家沒有什麼區別,堂皇富麗,極盡奢華。
但是,無論白日黑夜,幾乎沒有多少人見過這座樓閣有人出入,甚至那樓閣漆黑的大門處,都沒有一塊匾額來標明它的身份。
就如在這繁華帝都之中獨立的一方地域,神秘的有些寂寞。
黑夜如幕,從未改變過它的容顏。
忽的,東邊的天際處似乎隱隱有一團濃厚的紫氣,緩緩的自天際處湧來,竟有些陰森可怖。
那團紫氣在那裡時隱時現,以極快的速度朝著那座神秘的樓閣涌去,不消一刻,紫氣完全沒入了樓閣之內。
天空再次恢復了原本的模樣。就如那團紫氣從未出現過一般。
只是,那似乎從未亮過燈火的樓閣,其中的一個大殿驀地亮起了絲絲的光芒。
大殿之中,蠟燭閃動,只是那大殿太過寬闊幽深,就算如今點起了所有的蠟燭,這大殿內也仍顯的有些昏沉。
昏沉的燭光映照著整個大殿,卻再也無法掩飾這座大殿的富麗堂皇,奢華氣派。
金絲裘毯鋪地,金芒閃動,從大殿的門前一直延伸到大殿的最深處,那金絲似乎在緩緩的流動著,就如一條金光閃閃的河流。
每走五步,便有一根五人合抱的紅漆柱子,柱子之上金箔雕龍,龍目凜凜,鬚髮皆張。
那些蠟燭就無比巧妙的鑲嵌在每條龍的龍嘴之中,燭光熠熠,更顯的這些龍栩栩如生。
大殿深處,是三道墨玉台階,台階最高處正中,有一座高大的金色龍椅,靠背是兩條纏繞的龍身,騰雲駕霧,扶手是兩隻鋒利的龍爪,映著燭光,鋒芒閃動。
龍椅之上,一個穿著華貴絲綢大衣的人半躺在那裡。若是看的仔細,便可發現,那絲綢竟完全用金線織就,每隔九存,便有一枚華貴寶石鑲嵌。
渾然一體,價值連城。
只是,或許是燭光真的太弱,這殿大而幽深,那光芒無論如何也無法將這半躺的人完全映照,只照了半個身子。
於是,這個身著華服之人,一半顯在光亮中,華貴尊崇一覽無遺,另一半卻隱在有暗處,昏沉模糊。
兩種感覺在一個人的身上出現,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墨玉台階之下,左右分立著四個侍女模樣的人,皆穿著蟬翼般的薄紗,曲線畢露,一覽無餘。雖然模樣姣好,但皆是俯首低眉,無聲無息,仿佛木雕泥塑。
這個身穿華服之人,面朝里,似乎沉沉睡著,兩眼微閉,淡淡的呼吸聲迴蕩在大殿之中,更顯的壓抑非常。
忽的,那睡著的人好像感覺到了什麼,翻了個身,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似乎覺得這燭光還是過於的明亮晃眼,皺了皺眉,淡淡道:「亮了……」
旁邊的一個侍女聞言,忙低頭應了一聲,快步來到距離這人最近的一處龍頭燭台處,然後從貼身的小衣中拿出一枚細細的金針,朝那蠟燭的蠟芯挑去。
或許是因為緊張,又或許無心出錯,她纖細的手指剛剛撥弄了兩下燈芯,大約是撥錯了方向,那燭光竟更亮了一些。
那華服之人,驀地睜大了眼睛,一道殘影,再看時,已然來到了這侍女近旁,左手如鉗一般的扼住了侍女的脖頸。
那侍女眼神驚恐無比,然而只是瞬間便空洞無神,來不及說出一句求饒的話語,嬌媚的身軀緩緩的自他的手中滑落在地上。沒有了絲毫的生命氣息。
白皙的玉頸處,一道觸目驚心的暗紅深痕,嘴角暗紅色的血液緩緩的流淌著,竟有一種說不出的淒艷。
那人看了一眼死去的侍女,淡淡的開口:「賤婢……」
然後又緩緩的坐回龍椅處,隨手指了指另一個侍女懶懶道:「你去……」
那侍女應了聲,走到龍頭燭台處,挑動燭芯。只是她從那死去的侍女身旁路過,未曾瞧上半眼,似乎那裡不是死屍,而是一團空氣。
燭光變得更加的黯淡。那人的身影也愈發的看不清楚了,他似乎緩緩的哼了一聲道:>
這侍女才慢慢退下,與剩下的幾個侍女仍舊站在一處。只是,這些侍女也同樣面無表情,一動不動。
大殿顯得更為幽暗沉寂。沒有人說話,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也不知道是睡了還是醒著。
不知過了多久,大殿門前響起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走到門前之時,那腳步停了下來。
那龍椅上的人,這才微微動了一下,聲音低緩道:「是蘇執回來了?進來罷!」
那腳步聲這才又響起,一個藍衣身影緩緩的走了進來。
卻是一個年輕男子,雖然舉止恭謹,但是那眼眉之間卻似乎有些陰鬱,臉上有些病態的白皙,竟有一種沉穩的陰鷙。
一頭烏髮,散在身後,用一枚碧玉簪子別著,隨著腳步,帶起這烏髮無風自動,陰鷙與冷漠的感覺撲面而來。
他走過那死去的侍女身邊,輕輕的瞥了一眼,然後不動聲色的穿過,來到台階下,微微行禮,恭謹道:「蘇執,參見神王。」
原來,這龍椅之上的人,正是三年前在離憂教招收弟子之時耀武揚威但又醜態百出的——九霄神王,墨忽。
而此處,正是九霄皇覺殿中樞的所在。
只是,除了那面容一樣之外,他整個人的氣息就似換了一個人似得。
陰冷、內斂,心機深沉。
與三年前那個飛揚跋扈的墨忽完全相反。
不僅如此,墨忽的修為似乎比三年前精進了太多太多,就憑方才他對侍女突下殺手,那實力似乎隱隱超過了金丹五重的境界。
三年的時間,他的修為竟然如此突飛猛進,不得不令人驚訝。
墨忽似乎對這個名叫蘇執的青年到來十分高興,臉上竟然也有些淡淡的笑容,和藹道:「先不忙說話,待我讓他們將蠟燈挑亮些,好好看著你,咱們再說話。」
說著,又朝旁邊的侍女揮了揮手。
看來這個名叫蘇執的青年果然不一般,九霄神王素來不喜光亮,所以無論白日黑夜,這九霄皇覺殿幾乎從來沒有太亮的光線。
可是他竟然因為眼前這個蘇執,吩咐人將這燭光挑亮,卻是大大的不一般。
只是這蘇執,似乎寵辱不驚,臉色如常。那墨忽似乎也不以為意。
待侍女將燈芯再次挑亮。神王墨忽才指了指身旁的椅子,淡笑道:「坐下說話。」
蘇執拱了拱手,也不推辭便坐了下來。
墨忽似乎是為了顯示親近之感,又把身體朝著蘇執旁移了移這才道:「蘇執,事情辦妥了?」
蘇執點了點頭道:「他回來了……不過金丹已碎,只剩下最後的魂魄被我帶回來了,還有帶去的手下全部死了。」
墨忽輕輕點了點頭,眼睛眯縫成一條線,看不出是喜是怒。半晌才道:「那是他自找的,怨不得你,你辛苦了。」
說罷,一揮手,那幾名站立的侍女這才緩緩退下,臨走時,把那名早已死去多時的侍女也一同抬了下去。
大殿之內,只剩下了墨忽和蘇執二人。
墨忽這才道:「你放他出來罷。」
蘇執猶豫再三,最終還是說道:「不知神王如何發落於他?」
墨忽淡笑著看了看他,聲音不陰不陽道:「蘇執,恐怕這不是你該問的罷……」
蘇執一愣,豈料墨忽忽的哈哈一笑道:「不過,你既然問了,我也不瞞你,他致使整個黃泉堂覆亡,自己也丟了性命,要不是你及時出手,恐怕他早就是不存在的人了,這樣的貨色,留之何用!」
蘇執聞言,忙一拱手,聲音懇切道:「神王三思,黃泉堂……」
墨忽一擺手打斷他的話道:「不必多說,你放他出來罷!」
蘇執見他心意已決,便不再多說,點了點頭,站起身來。
不知何時他已拿出了一面暗紅色的小幡,然後輕輕一晃。
那小幡的暗紅色光芒頓時漲大,隨著那光芒,一股紫色的氣霧從那小幡之中瀰漫開來。
若有人看到這紫霧,便知道,這紫霧和京都天際那團消失的紫霧一般無二。
那紫霧漸漸的匯聚在一處,竟幻化成一個透明的人形。
那人形剛一出現,便看到了坐在龍椅上的墨忽,忙倒身下拜,聲音悽慘,帶著哭腔道:「神王救我!神王救救我啊!」
墨忽冷冷的看了這人形一眼,淡淡哼了一聲道:「黃泉堂主,一個離憂教的平庸弟子,你竟然搭上了黃泉堂所有的人,自己金丹還被人打碎,真是愚蠢之極!」
原來這個人形竟然是九霄皇覺殿四堂之一——黃泉堂的紫衣堂主。
只是這黃泉堂主的金丹早被林逸之碾碎,按道理來說早已神形俱滅,只是不知為何,竟會以這樣詭異的方式出現在這裡。
墨忽說完,又指了指蘇執道:「若不是蘇護法提前預知,拿了斂魂幡前去,趕在你魂飛魄散前收了你這一魂,你焉能回來!」
那黃泉堂主的一魂,忙作揖磕頭道:「謝神王出手相助,謝蘇護法相救!只是還望神王您大發慈悲,用九霄秘術助我重塑肉身!」
墨忽似乎點了點頭,然後轉頭對蘇執道:「那個離憂教的林逸之實在可惡,蘇護法你持我的手諭,去找無魂堂藍衣堂主,讓他前去殺了那林逸之,只是告訴他要小心謹慎,莫要學黃泉堂的人……」
蘇執一拱手,又瞧了這黃泉堂主的魂魄一眼,轉身離去。
待蘇執走遠了,墨忽似乎嘆了口氣道:「是棵苗子,只是人過於耿直了些……」
然後一轉頭,不冷不熱的對黃泉堂主的魂魄道:「你跟我來罷……」
那黃泉堂主的魂魄以為墨忽要救他了,那人形竟有些激動,忙跟在墨忽的身後而去。
墨忽和這黃泉堂主的魂魄離開九霄皇覺殿的正殿,往後面而去。
穿宅過院,走過了不知多少個幽暗迴廊,眼前竟然是一道石門。
墨忽輕輕的將石門推開,一股幽冷潮濕的氣息撲面而來。
石門之內,影綽綽的可以看到燈火,借著依稀的亮光,可以看到是一層層深不可測的台階,直直的通往地下,只是無論如何也看不到台階的盡頭。
墨忽朝裡面看了兩眼,然後徑自走了進去,少頃從裡面發出一聲空蕩的聲音:「跟進來……」
黃泉堂主人形魂魄遲疑了一下,這才跟了進去。
這石門之後的石階蜿蜒曲折,層層而下,真的似乎是通往地底。
只是好像沒有盡頭,越走越深,冷氣逼人。時時還有那潮濕的發霉的味道和這不知哪裡來的血腥氣,隱隱的從更深處緩緩的冒上來。
墨忽和這魂魄又走了好長時間,忽的聽到前方有嘩嘩的聲音,那聲音好似水流作響。
黃泉堂主人形魂魄正自驚異這地底深處怎麼會有水流聲音。便覺得前方豁然開朗,竟少有的寬敞許多。
墨忽徑自往前走著,黃泉堂主人形魂魄跟在身後,也不敢問,只覺得那血腥的氣息越發濃重起來。
墨忽忽的停下,一指前方對黃泉堂主人形魂魄緩緩道:「你,可知道前面是如何形成的?」
黃泉堂主人形魂魄順著墨忽所指看去,不由得驚駭無比。
他的正前方五丈左右,竟然有一個巨大的池狀物,而這池內竟然是滿滿的紅色液體。
那空氣之中瀰漫的撲鼻血腥,清醒的告訴他,這紅色的液體究竟是何物。
是血。
滿池的紅色的血,竟然還緩緩的流動著,翻滾著,不時蕩漾出陣陣血花,那血花似乎帶著無比的怨氣,猙獰、詭異、可怖。
他的眼前,分明就是一個深不可測的,巨大的血池。
黃泉堂主人形魂魄驀的感覺到一陣莫名的恐慌,聲音也開始不住的顫抖道:「神王……這這是……」
墨忽忽然之間陰惻惻的大笑起來:「你不知道?好,那本王便告訴你,這裡便是我九霄皇覺殿的禁地。而你看到的,就是我九霄皇覺殿至高無上的力量之源——瀝血池!」
說著,那墨忽的眼神之中忽然出現了一絲瘋狂,聲音也因為心神激盪而變得有些顫抖和尖銳:「你想不想知道這瀝血池是怎麼來的?」
黃泉堂主人形魂魄早已嚇得語無倫次,墨忽仰天大笑,笑聲冷酷而又無比的瘋狂:「這瀝血池,是這千百萬年,所有的死囚犯還有冤魂厲鬼的精血聚積而成的,怎麼樣,你感受到了它的恐怖,它的陰森,它沖天的怨氣了麼?那種怨氣,那種狠厲,是不是令你沉醉,令你瘋狂……」
說著,他竟緩緩的閉上眼睛,朝那瀝血池旁走去,一邊走一邊用鼻子深深的嗅著空氣中瀰漫的濃重血腥之氣。
他走到瀝血池旁,用手捧起一捧鮮紅的血水,然後湊到鼻子旁,一邊聞著,一邊竟十分陶醉道:「真是芬芳撲鼻,令人興奮,令人血脈噴張啊……真是這世間最美妙的傑作……」
然後,忽的一甩手中的血水,血水濺到這人形魂魄之上,竟滋滋的發出聲響,那人形魂魄的身上還忽的冒出了幾絲青煙。
原本完整的人形,驀的多了幾個驚心的窟窿,醜陋至極。
這人形魂魄似乎痛苦不堪,呲牙咧嘴,慘叫連連道:「神王饒了我吧……神王饒了我吧!」
那墨忽見到此情此景,似乎越發的癲狂興奮,竟手舞足蹈起來,嘴裡瘋狂的吼著:「饒你……我就是饒了你啊……你看,你就成為這瀝血池滿池血水的一部分了,這是你的榮耀和榮光,你難道不開心,不想麼?」
那人形魂魄聞言,更是慘叫連連,悽厲的大聲央求道:「神王不要……神王三思……我不想……不想啊!」
墨忽忽的臉色一冷,狠聲道:「由不得你了!」說罷,那原本正常的左手,忽的伸長了五丈有餘,五根手指正死死的卡在那人形魂魄的哽嗓處。
那人形魂魄還想告饒,可是卻發不出一絲聲音,只能手刨腳蹬。
那墨忽沒有半點憐憫猶豫,五丈多長的胳膊一使勁,將這人形魂魄直直的提在半空,然後狠狠的一甩。
那人形魂魄便如斷了線的風箏被狠狠的甩進了瀝血池中。
人形魂魄在瀝血池的血水中掙扎撲騰了一陣,透明的人形起起伏伏,最終完全湮沒在瀝血池中,與這滿池的血水融為一體。
那九霄神王墨忽的眼神隨著那人形魂魄漸漸的消失,才慢慢的再次便的冰冷而陰霾。
他的眼瞳之中忽的出現了無數可怖的紅色血絲,然後整個身體上的那件華貴的金絲寶石衣衫竟慢慢的脫落。
漸漸的,那一絲不掛的身體,漸漸的呈現出來。
只是,讓人想不到的是,他的身體每一寸都密密麻麻的布滿了這樣的紅色血絲,就如一道又一道的可怖傷疤,醜陋驚心。
然後,他緩緩的踏入這瀝血池中。
驀的,瀝血池血水開始變得狂暴而激盪,整個血池好像突然沸騰了一樣。
汩汩的冒著血泡和熱氣,血水不斷的朝著墨忽湧來。
此時此刻的墨忽宛如一頭渾身浴血的妖怪,張開血盆大口,貪婪的吸食著滿池的血水。
聲音空洞而又充滿嗜血的冰冷:「來吧……都來吧……還差九十九個……我將主宰這個天下!……」
血濤洶湧。那九霄神王的身影漸漸的分辨不出來了……
…………
九霄皇覺殿不遠處的一座府邸。
府門外的紅燈映出那大門的匾額,正是蘇府二字。
蘇府的正廳內,燈火通明,設施齊全,但不奢華,甚至還有些陳舊。
一個恬靜素雅的女子披著一裳厚厚的白色狐裘正倚在檐下朝著大門處望著,杏目之中滿是焦急和擔憂。
她似乎十分嬌弱,白皙的臉上似乎有些蒼白的病態。應該是身子不大好,有什麼病疾。否則這初夏的天氣,雖不算太熱,也不用穿著厚厚的狐裘。
&呀——」一聲,門緩緩的開了,藍影閃動。一個青年男子大步走了進來。
正是九霄皇覺殿的護法——蘇執。
那檐下的女子見是他,臉上現出一絲喜色,稍想一動,便劇烈的咳了起來。
蘇執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她身旁,緩聲道:「槿雪,外面涼,你身子骨又弱,以後我若晚歸,你再不要這樣等我……」
那被喚作槿雪的女子好半天才止了咳,莞爾一笑道:「蘇執,我只是擔心你……」
蘇執呵呵一笑道:「我有什麼可擔心的,神王對我恩寵日盛,槿雪,你多慮了。」
槿雪搖搖頭道:「他的性格,我豈不知……蘇執……你今晚還要熬夜?」
蘇執將她扶進正廳之中,拿來炭爐,生了炭火,然後推到槿雪面前道:「你暖一暖罷……明日我便要去知會無魂堂,手中頗多的事情,我今晚便在正廳好好捋一捋,你累了先去睡罷,我就在這裡,你有事可以喚我。」
槿雪不再多言,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蘇執,嘆了口氣,轉身朝正廳旁的小廳去了。
那蘇執待她走了許久,這才緩緩的站起身來,將正廳的所有蠟燭全部吹滅。
一時之間,整個正廳,一片黑暗。
只有他身旁的那炭爐內的火光幽幽,散發著點點光亮。
光亮迷濛,映照在蘇執的臉上,那張英俊的面孔之上,竟似乎蒙上了一層冰冷的霜雪。
黑暗中,他緩緩的從懷中掏出一枚如玉簡一般的東西。
只是,那玉簡的顏色,卻非純粹的綠色,而是綠色之中透著絲絲的黑氣。
玉簡緩緩的懸浮在半空之中,叮叮作響,似乎在吟唱著什麼。
那蘇執的眼中驀的一片滄桑和悲涼。他不言不語,直視著那浮動的玉簡,不知想些什麼。
好一會兒,他方收了那枚玉簡,然後走到桌前,「啪——」的一聲,似乎打開了某個匣子。
然後,他從那匣子中取出了一個刻著字的木牌。久久的握在手中,再次來到炭爐旁。
似乎自言自語:「黃泉堂完了……下一個覆滅的就是你罷……」
最後半句,竟有些狠厲和決絕。
說罷,他將手中的木牌狠狠朝炭爐擲去。
不一會兒,木牌起火,火光升騰,映照出木牌上的兩個字,清晰可辨:無魂。
蘇執做完這些,一言不發的看著面前的炭爐中的火將這木牌完全燒成灰燼。
他的眼瞳之中,似乎也如這炭爐一般,騰起了火焰,那火焰,熊熊燃燒。
好久,火光終於熄滅。
再沒有了一絲光亮。
黑暗中,蘇執柔聲的說道:「槿雪……睡了麼……」
正廳旁的偏室里似乎發出了一絲柔柔的回應:>
腳步聲起……
終於,一切在黑暗中歸於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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