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
這是林逸之和南宮一金心中同時想到的答案,兩個人顧不得心中的驚駭,轉身回頭,朝著祠堂外面疾奔而去。↖,
林逸之的速度提到極致,他知道,這隱在暗處的人一定有什麼驚天的秘密,甚至很有可能他推開門的時候,這個人依舊還在祠堂里沒有出來。
若是自己再快一點,或許便會把這個人生生的堵在祠堂里。
只是,他來不及後悔。
南宮一金只覺的一道殘影帶起一股疾風,他好像眼前花了似得,再看林逸之早已來到了宅子的後院中央。
好快的身法!
南宮一金暗暗想著,方才那瞬息數十丈的身法,真的是一個驅物期修為的人施展出來的?那幾乎如光疾閃的感覺,在他看來,若沒有金丹三重左右的修為,是死活達不到的。
可是眼前的林逸之明明白白的只是驅物大圓滿的修為,他是怎麼做到的?
不過,這小子的修為身法本就稀奇古怪,或許……
不對!不對!
南宮一金猛的一拍自己的腦袋,他驀然生出一個念頭,這個念頭讓他從頭到腳都感覺到無比的冰冷,早已心驚膽戰。
難道,難道他和他生父一樣,修煉了那個邪功不成?
南宮一金心中一緊,暗自禱告道,神佛保佑,那傻小子千萬不要修煉那種功法啊!
恍惚間,他已拉下林逸之一段距離,忙緊走幾步,這才趕上。
林逸之佇立在茫茫的夜色之中,手擎白燭,在院子的中央來回的照了幾遍。
眼眸之中隱隱似有一道光芒,在黑夜中熠熠閃光。
一定要找到他!
南宮一金也沒有閒著,在這後院中各個角落不停的尋覓著。
搜尋了半晌,莫說連個人影,便是連個活物都沒有。
南宮一金有些垂頭喪氣的沖林逸之道:「我說,小兄弟,那人或許不想見咱們,走遠了罷。」
話音方落,林逸之和南宮一金同時感覺到最前方的暗廊處忽的黑影一晃,帶起一陣的冷風。
林逸之手中的白燭也被這黑影帶起的冷風吹得不住的跳動起來。
兩人瞬間轉頭朝暗廊處看去,果然看見那暗廊處的濃霧之中,似乎有一個黑衣身影,正在急速的朝前院飄去。
身影連閃,絲毫沒有停頓,在暗廊處劃出一道幽長的黑色弧線。
林逸之心中一震,他竟忽然感覺這黑色的身影,竟沒來由的那麼熟悉,就好像失落在他心裡,甚至他暗自認為這個人早已死去多時,成為了一抔隨風飄散的黃土。
可是,這個今夜,這個幽暗的身影,再一次讓他瞬間想起了這個人,而且一眼就認定。
那個黑影一定是他,一定不會錯!
「誰在哪裡?站住!——」林逸之和南宮一金同時一聲大喊。
那個黑影聽到他倆的聲音,似乎頓了一頓,然後疾馳的身形竟越來越快。
林逸之大吼一聲:「老道,我先追過去,你趕快跟上來!」
話音方落,林逸之的身形已然如離弦之箭,朝那從暗廊直奔前院而去的黑影,緊緊的追了過去。
兩道黑影猶如電芒,在黑夜和濃霧中展開激烈的追逐。
一前一後,幾乎同時飄進了前院。
林逸之看的真切,那身形,那動作,他甚至幾乎要脫口喊出他認定的名字。
不過三丈的距離,林逸之暗道,再一個晃身,便可以衝到這黑影近前。
可就在這時,那黑影周身忽的騰起了一股濃密的白霧,不消一刻,這莫名騰起的白霧,將那黑影完全的籠罩,近在咫尺的林逸之完全看不到白霧裡的身形。
白霧騰起,濃烈翻滾之時,林逸之一道殘影,也來到了近前。
白霧蒙蒙,林逸之知道,他曾經在無數個夜晚想起的那個人,一定就在裡面。
他,還活著!
活著,便是一切。
區區的白霧,阻擋我的視線,又怎麼能阻擋我激盪的心?
再不猶豫,林逸之朝那白霧之中伸出擁抱的雙手。
然而,當他的手伸進去的時候,那臉上原本激動的神情驀的凝固在那裡,漸漸的那激動之色,從他眼中如潮水一般褪去。
失落,不解,疑惑,甚至還有掩飾不住的孤單,一股腦的湧上他的眸中。
他站在那裡,身軀發顫,伸出的手也發顫。
因為,那隻穿過白霧的手,空空蕩蕩,沒有碰到任何東西。
那只是一團忽然升起的白霧,裡面根本沒有人。
他滿心以為,他伸出的手,將會握住那八年前,曾經不顧一切的在大雨中朝他揮動的手。
那個人,八年前,大雨中,一邊朝他使勁揮手,一邊仰天長嘯:「跑……往離憂山上跑!」
然而,滿心希望,他仍舊握了個空。
他似乎失去了知覺,木雕泥塑的站在了那裡,忘記了找尋那黑影憑空消失的原因,也忘記了抽回伸出的手。
那兩隻手,依舊在白霧中,保持著那個擁抱的姿勢。
直到,白霧緩緩散去。
他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己那兩隻手真的空空蕩蕩。
林逸之再也無法克制自己的情感,忽的抬頭仰望著沒有任何星光的蒼穹。
仰天長嘯:「黑涯叔叔!黑涯叔叔!我知道那是你,那一定是你!這座宅院得以保存,這祠堂中尚有餘溫的香灰,都是你!都是你!可是,可是你為什麼不肯見我?為什麼!」
「黑涯叔叔,你可知道,這八年逸之好辛苦!直到我看到了你,我以為我出了離憂山,扎到了你,就是浪跡天涯,我亦不再害怕,因為有你,有你像當年那般保護我……可是黑涯叔叔,你為什麼不出來見我!……」
沒有人回答他,只有冷風低泣,似乎在回應著他滿心的憂傷。
他一遍又一遍的喊著,他希望黑涯能夠看到,然後從黑暗中走出來,與他緊緊相擁。
然後一如當年那樣輕輕的告訴他:「孩子……別怕!」
可是,直到林逸之嗓子都喊不出聲音,直到渾身沒有一絲力氣,他的眼中,那個黑影再也沒有出現。
巨大的疲憊襲來,林逸之緩緩的癱倒在院中。
忽的,似有嗒嗒的腳步聲從林逸之身後走來。
林逸之身軀一震,他以為是黑涯終於現身了,忙轉頭看去,卻見滿頭大汗的南宮一金氣喘吁吁的跑了出來。
原來,沒有施展五鬼搬運術的南宮一金就是一個腿腳緩慢的花甲老者。
林逸之見是他,緩緩的轉過頭去,一句話也沒有說。
南宮一金知道他心情不好,也沒有在意。索性也同他一般,與他並排半躺在院子中。
一老一少誰都沒有說話,皆是抬頭望著幽暗的蒼穹,聽著耳邊的冷風。
風陵死村,寂靜非常。
良久,南宮一金覺得林逸之的呼吸平穩了許多,這才輕聲問道:「那人跟丟了?」
林逸之點了點頭道:「只怪我太慢……」
南宮一金忙搖搖頭道:「你的速度是我見過你這層次修為中最快的了!」
林逸之以為南宮一金是在安慰他,搖了搖頭,苦笑了一下。
停了一會兒,南宮一金似乎很隨意的問道:「我可沒有故意安慰你的意思,你除了離憂無極道之外,是否還學過其他的功法,比如你的生父留給你的……」
南宮一金已經知道了林逸之的身世,因為祠堂的那些東西,說明了一切。林逸之也無意隱瞞,在他看來,雖然這南宮老道時不時蹦出幾句似乎超出常理的話,但是他身上沒有半點的修真氣息,更對自己造不成什麼危害,所以自己的身世對他也就無關緊要了。
只是,南宮一金這似乎真的隨意的疑問,只問的林逸之心中咯噔一下。他為何這樣相問?難道有意試探?
林逸之眼角的餘光朝著南宮一金看去。
只見那老道半躺在他身旁,雙眼微閉,似乎有些昏昏欲睡。
看來,他是無心相問罷。
林逸之聲音平淡:「我連見都沒有見過生父的面,資質又差,僅這離憂無極道我便學了八年,若不是有些機緣,估計連如今的修為也達不到呢,哪裡還學過我生父留下來的功法?」
話說完,林逸之便悄悄的看了一眼南宮一金,想看看他作何反應。
那料他雙眼竟真的閉上了,還似乎發出了幾聲輕微的鼾聲。
林逸之搖了搖頭,暗想這一天沒少折騰,那南宮老道一大把年紀了,也確實不易。
便打算也就這樣閉眼調息一陣。
忽的,那睡著的南宮一金似乎想起了什麼,竟猛的睜開眼睛,一骨碌的直起身子道:「有件事情忘了?」
「什麼……」林逸之沒有睜眼,依舊一邊調息,一邊回道。
「你怎麼得罪的那些人的?」南宮一金湊過去問道。
林逸之搖了搖頭道:「我哪裡知道?我甚至連他們是何方來路都不清楚!」
南宮一金眨了眨眼道:「你真不清楚?……」
「不清楚……」
南宮一金聞聽此言,似乎來了勁頭,翻身坐起道:「長夜漫漫,無心睡眠。那道爺就跟你講講他們的來路如何?」
林逸之驀的睜開眼睛,似乎不太相信道:「你知道他們?」
南宮一金頓時神氣起來胸脯拍的啪啪直響道:「道爺我走南闖北,什麼事都知道,這群人的來頭兒,若再不清楚,真就對不起我這把年歲了。」
林逸之見他似乎不像開玩笑,便道:「你說來聽聽……」
似乎又想起什麼,緊接著道:「先說好,這可是不給錢的!」
南宮一金想了一想,倒似頗為大方道:「行,算道爺看在咱倆有交情的份上,送你的!」
林逸之這才點了點頭道:「那行,你說罷!」
南宮一金這才搖頭晃腦的講述起來:「我看他們的穿著打扮,還有他們的招式,可以確定他們是修者。」
林逸之插話道:「這廢話啊,傻子都看得出來他們是修者。」
南宮一金一瞪眼道:「不要插話!……」
林逸之點了點頭,南宮一金這才嗔怪的看了他一眼繼續道:「只是,修真一界有個規矩,若兩方交手,不得在大城之中,這離陽可是中原有名頭的大城之一,一般的小門小派或者名頭響亮的大門派是不會選擇這裡來截殺你的。只有一個門派可以這樣做……」
「哪個門派?」
「九霄皇覺殿!」南宮一金神情嚴肅,一字一頓。
林逸之想了想,搖了搖頭道:「沒聽說過,我也沒有和他們有什麼仇啊!」
南宮一金一翻眼睛道:「連九霄皇覺殿你都沒聽說過……好吧,真是麻煩。這九霄皇覺殿是俗世之中的一個修真派別。但是不屬於任何的正派或魔教。這個門派頗為特殊,因為他的幕後便是這俗世之中至高無上的帝王」
「什麼……帝王?他已然是俗世至高無上的人了,為什麼……」林逸之有些愕然。
南宮一金呵呵一笑道:「這有什麼奇怪,便是帝王,他的壽命也不過百年,誰不想長生?最初,組建這九霄皇覺殿之時,那人間帝王原本是想自己修真煉道,能壽與天齊。可是卻一點真氣也容納不了。最後只得作罷!「
林逸之不解道:「這是為何?為何像我這樣的凡人便能修真煉道,那貴為人間帝王的卻練不成?」
南宮一金呵呵一笑,聲音頗有些滄桑道:「世人都罵這蒼天無眼,造化弄人,殊不知,這天有天的規律,修仙,便是逆天改命。然而,凡間人,身份不同,一生的道也不同。此道乃心道。
「心道?」林逸之疑惑不解。
南宮一金點了點頭道:「天道在天,心道在人。所謂心道,便是人之本心所向。大多數時,天道赫赫,難以違背,凡人渺小,心道也就不值一提。所以大多數凡人,感受不到心道的存在,而修煉悟道,所悟的道便是天道。一旦勘破天道,便是白日飛升。而若有人生來心道強大,便是天道也無法左右,那這些人,便修不得天道,成不了仙,只能修心道。」
南宮一金一嘆:「譬如,俠者,修的是心之俠道,梟雄者,修得是心之霸道,而凡塵帝王無法修天道,成仙人,皆因他們的心道,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帝王道!」
林逸之神情驚嘆,他還第一次聽說所謂道,還有天道和心道的區別。
「原來,這個道字還有如此玄妙!」林逸之驚嘆道。
南宮一金一嘆道:「其實,修仙者為何清心寡欲,只因他所修的道只有一種,便是一模一樣的天道。只有抱元守一,耐得寂寞,方能成其大道。這是修仙者的幸,又是修仙者的不幸。」
「而心道,則形形色色。不一而足。故而可成就各種心道站在巔峰的唯一一人。他們雖不能長生,但這巔峰獨立,傲視眾生的感覺,或許也可多多彌補一些吧。」南宮一金嘆息道。
林逸之點了點頭,忽的打趣道:「那你這般年紀,沒有修仙,卻對修真界的事知道的那麼多,難道你也修心道?」
南宮一金忽的滿臉滄桑和感慨:「呵呵,我……算是吧,只是,若說心道,我的心道既不是俠道,也不是霸道、帝王道……」
「那是什麼……」
「或許……可以叫做『隱』道罷!」
說罷,竟緩緩的站起身來,冷風拂過,寬大的道袍隨風飄蕩,那滄桑的面容之上,竟隱隱多了些許淒涼和苦澀。
半晌,他嘆了口氣道:「不說這個了,我們繼續。人間帝王見自己無法長生,便將這九霄皇覺殿給了他的一個兄弟,九霄皇覺殿依靠背後雄厚的財力和權利,吸引了不少散修和奇異之士,地位還高於同樣依附帝王的三大修真世家。他們的任務,便是暗殺或者監視一切他們認為可能威脅俗世皇權的各大修真大派,有必要時,甚至聯合一些魔教門派,暗殺某些修者。」
林逸之點了點頭道:「哦,九霄皇覺殿我雖沒聽說過,但修真三世家我倒還真和他們有些瓜葛。」
南宮一金搖了搖頭道:「不,還應該是九霄皇覺殿的問題,三大世家雖然低於九霄皇覺殿,但是,卻不聽命於它,兩方行事,除了特殊情況,互不干涉。而且,今天那個紫衣人,是九霄皇覺殿下黃泉堂的堂主。」
「黃泉堂?」林逸之忽的感覺很熟悉,驀地想起師尊曾提起,當年祭雪樓曾滅掉的魔教中有個門派叫黃泉殿的。
驀然問道:「黃泉堂和當年的黃泉殿有什麼關係?」
南宮一金一笑道:「你對修真界的事還不算全都不知道,這黃泉堂,便是當年覆滅的黃泉殿的殘餘勢力,被九霄皇覺殿收留。其實,這紫衣人是九霄皇覺殿五個堂主中身份倒數第二的,實力也是倒數第二的。這五大堂主,各穿不同顏色的衣服。別是實力最弱的黑衣天哭堂,其次便是紫衣黃泉堂,實力第三的是紅衣霸刀堂,第二的是藍衣無魂堂,這第一的是白衣弒神堂。白、藍、紅、紫、黑這是九霄皇覺殿除了殿主之外最有實權的五個人。」
林逸之點了點頭。
南宮一金道:「方才,我聽那紫衣人在訓斥手下時,說了主上二字。便知道,這是九霄黃覺殿一殿之主下達的命令,是他要追殺你!」
「什麼?不可能?我連那什麼殿主都不知道是誰,我他怎麼會追殺我?」
林逸之一臉鬱悶,忽道:「對了……那九霄皇覺殿殿主到底是誰啊!」
南宮一金一字一頓道:「好像有個封號,是俗世帝王賜給他的,叫什么九霄神王……墨忽!」
原來竟是他!林逸之頓時啞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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