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不見,老禿驢。筆神閣 bishenge.com」滿身酒氣的白髮老頭開口說道,聲線中帶有久別重逢的味道。
灰衣老僧嗯地回答了一聲,也來到城牆邊上盤膝坐下。
「李靜溪啊李靜溪,我說你這禿驢腦子是不是進水了?放著好好的木如寺主持不不當,跑來北嗍這個鬼地方作甚?來吃西北風?」白髮老頭沒好氣的說道。
名叫李靜溪的灰衣老僧無奈地搖了搖頭,笑著答道:「阿彌陀佛,只許你任逍遙逍遙快活,就不許貧僧避世隱居?」
灰衣老僧溫顏笑道:「北嗍可不是鬼地方,貧僧倒是覺得北嗍勝過世間任何一處,你看這萬里雪封,千丈雄峰何其壯偉,試問世間還有何處能與此相比,貧僧來此樂得逍遙,再說你任逍遙不也是放著髻霞掌門不做,跑去浪跡天涯,貧僧又何苦要當那累人的主持呢?」
白髮老頭剛想反駁卻露出一個苦澀的笑意,問道:「沒見些日子你這老禿驢舌燦蓮花的本領一點都沒變,你怎麼知道我在這的?」
老僧平淡無奇地答道:「貧僧雖老可還未到糊塗的境地,試問天底下叫任逍遙的酒鬼有幾人?」
任逍遙翻了翻白眼調侃道:「我收到你的書信後便急匆匆地趕來北嗍,你卻顧著出去逍遙快活丟下徒兒們不管,可是看破了紅塵盯上哪家的花姑娘了?」
灰衣老僧雙手合掌笑道:「罪過罪過,實在是冤枉吶,貧僧又不是你任逍遙。」
「那你倒是來說說,為何丟下徒兒們不管?」任逍遙不依不饒質問到底。
灰衣老僧斂了斂笑意,雙眸驟成一線說道:「有居心叵測之人想趁夜黑盜取冰魂魄,那人道行造詣極深,更奇怪的是他被貧僧發現後也不鑾戰,一抽身便狂奔逃走,貧僧一追就追了數個晝夜,可始終接近不了這黑衣人,想起孤苦伶仃的徒兒們只能無奈折返了。」
灰衣老僧的臉色愈發深沉,又道:「約莫是貧僧帶冰魂魄遠赴北嗍的消息被捅穿了。」
「天龍會?」任逍遙大膽揣摩道。
老僧搖了搖頭,答道:「不知。」
白髮老頭的視線落在老僧的佛珠上,握起拳頭喟然長嘆:「當初就因為它,正道與天龍會激戰不休死傷無數,趙氏王朝與漠北大遼的爭鋒更是讓大地生靈塗炭。」
「冰魂魄之力著實是驚世駭俗,貧僧用盡畢生氣運和氣機才勉強壓下它的暴涙血腥。」灰衣老僧默默抬頭,望向寂寥的月色。
「老禿驢,你這叫殺敵一萬自損八千,這十年你為了鎮住冰魂魄,自損了多少精血,你自個就沒個分寸?」任逍遙的眼中閃過一絲失落不忍。
「不曉得,反正貧僧都已是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了,無所謂了!」灰衣老僧坦然一笑,枯黃的臉色深了幾分:「貧僧雖是血肉凡軀,可饒是身消魂散也要壓住那孽畜留下的禍根,只要有貧僧在的一天就斷不會讓冰魂魄再次禍害世間,如此一來也算是為芸芸蒼生消去一份禍根,修得功德圓滿,待往生極樂那一日也走得自然。」」
任逍遙欲言又止,肚子裡頭的千言萬語到了嘴邊愣是吐不出一個字,最後只是搖了搖頭,拿起酒葫蘆又是一頓猛灌:「說是退隱江湖,還不又是江湖俗世中的一顆棋子,何談逍遙?」
一個念頭從任逍遙腦中閃過,任逍遙忽地想起了那個矮小的少年,轉過頭問道:「禿驢,你那三個徒弟中年紀最小的可是。。。。。」
老僧一眼便洞穿了任逍遙的思緒,如水聲冰下咽道:「不錯,他叫白雲。」
任逍遙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視線掃過無邊的雪原,夜空上那顆紫微星格外閃亮,輕嘆道:「想不到真的是我那傻徒兒的遺孤。」
許久,任逍遙才回過頭說道:「這麼多年了你為何不早些告訴我,讓我帶他回髻霞,總比跟著你顛沛流離要好吧?」
「貧僧只是替亡人如願罷了。」老僧苶然答道。
「此言何解?」任逍遙一臉疑惑。
「你這個當師父的還不清楚嗎?你徒兒他自幼天賦凜冽,更是被髻霞山視作扛鼎希望,練武修道身不由己,好了,終於做上那天下第一也遇見了自己心愛之人,卻又不巧做了正邪兩道與那帝王家的犧牲品,他不想自己的孩兒如他那樣走上這條身不由己的路。」老僧平靜如水,宛若一口陳年古井。
「那一戰他被萬劍穿心,縱然是大羅神仙出手也救活不了,那位與他相濡以沫的女子也拔劍自盡隨他而去,他們最後的遺願便是讓貧僧照顧白雲十年,待過了習武修道的年齡再讓白雲回髻霞。」老僧目光昏沉地說道
「如今十年已過,白雲可以回髻霞了,但無論如何你都不可告訴白雲真相,不然他還得背負著上一輩的恩怨,活得不舒坦。」老僧臉上有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失神。
夜空飄落細雪,任逍遙默然不語,格外出神地望著無邊雪原。
忽地,老僧手中的紫檀木珠嚶嚶作響劇顫不止,亮起一陣忽明忽暗的紫光,灰衣老僧如臨大敵,唰的一聲躍到城樓頂上,張頭顧望西北方向。
白髮老頭也順著老僧的目光望向西北邊,矇頭轉向道:「老禿驢,何事?」
老僧語氣凝重地說道:「那黑衣人又回來了。」
話未落音,灰衣老僧腳尖發力倏忽掠出。
任逍遙眉頭一鎖,也跟著灰衣老僧掠向西北方,兩人的身影在半空中疾行如風,儼然不顧劈頭蓋臉的漫天飛雪。
雪越下越大,刺耳的寒風呼嘯而過,矮小少年被漫天風聲驚醒,揉了揉眼睛坐了起來,身旁的兩位同伴還在熟睡,舊廟原本就有些歲月了,在這蕭蕭風聲中更顯得搖搖欲墜,廟門被大風吹得吱吱作響,白雲壯起膽子想要去把廟門扣緊。
這時,廟門啪地一聲破開兩半,門前站著一個戴著冷冰冰玄鐵面具的黑衣人。
黑衣人雙目生寒緩步走近少年,可少年竟莫名其妙地沒有一絲恐懼,心底反倒生出一股不明來歷的恨意。
少年雙手緊緊握拳,死死盯著眼前若有深仇血恨的黑衣人,明知這是以卵擊石,卻沒有一絲後退的意思。
黑衣人目光怨毒忽然地冷笑起來,笑聲陰森古怪不寒而粟。
一記驚雷在雪夜划過,黑衣人出手掐住少年的脖子,微微抬手便將他輕而易舉地舉起。
少年的眸子中血絲暴漲,他沒有掙扎只是死死地盯著黑衣人,眼中的那股恨意越來越濃,如岩漿迸發般濃烈炙熱。
「哈哈哈,居然還這麼像。」一身陰鷲氣焰的黑衣人狂笑不止。
遽然間,黑衣人心神一凝,感到一股強大的氣機無孔不入倏盪逼近。
黑衣人後知後覺但為時已晚,一道流螢擊中手背,只覺如火燒般灼熱難忍,不由自主地鬆手放開了矮小少年。
黑衣人不敢怠慢,蕭然攤開雙袖身形若弓,如黑鷲展翅倏忽後掠,與此同時黑衣人朝著三個少年灑出一道毒粉。
夜幕之下,一尾尾金光流螢激射而來。
唰唰唰!
黑衣人身形晃動左右穿插,躲過宛若流星雨落入廟內的金光,可不等黑衣人有絲毫尋思的空隙,一隻佛光瑞氣的巨大手掌伸入廟內,如捆仙索般驟然捆住黑衣人,猛地把他拽出了廟外拋向空中。
金光巨掌隨即煙消雲散。
黑衣人大吃了一驚,又見頭頂上懸浮著一位金光流溢的活佛,當下鯉魚翻身雙腳踏空一躍,踩著雲霄凌空直上。
活佛周身金光流溢,難以看得清他的神情,只見他雙手快速結印掐出二指,又是一隻大如山丘般的金色手掌橫空出世。
下一刻,灰衣老僧結印的手猛地下壓。
山嶽驀然填江海!
霎時間風起雲湧,鵝毛大的雪花竟生生逆行倒流升回天上,山丘般的金色手掌如天雷滾滾壓下。
灰衣老僧這一招玄妙至極,黑衣人哪裡反應得過來。
平地驚雷一聲響,黑衣人被巨掌壓落地面,廟前平整的院子驟時被轟出了一個大坑。
任逍遙恰好趕至看見了這一幕,心中嘖嘖稱奇,對灰衣禿驢佩服得五體投地,暗底下念道:「才短短十年時間,這禿驢已經突破到天罡上境了,若不是為了冰魂魄和劍心的心愿耗盡了心力,怕是早成佛了吧。。。唉」
任逍遙的眼中儘是黯淡。
塵土飛雪激揚散盡,大坑中卻空無一人,饒是神仙殺人也不可能不留痕跡,黑衣人到底去哪了?
老僧白眉斂聚,冷哼一聲望向東邊。
任逍遙喝了口酒把酒葫蘆懸回腰間,淡淡地說道:「老禿驢,讓我去舒展舒展筋骨。
任逍遙觀氣瞬息,再次確定黑衣人逃竄的方向後,身形凌厲出鞘,疾步踏風往東邊追去。
舊廟內,少年的臉憋得漲紅蹲在地上氣喘如牛,額前滿是黃豆大的汗珠。
灰衣老僧急忙伸出雙指,在少年胸前的穴位點了兩下,少年呼的吸馬上順暢了許多,見少年的傷勢並無大礙後,老僧這才悄然鬆了一口氣。
老僧蹲下身子,伸出灰袖替少年抹去額頭的汗珠,慈祥地問道:「白雲,無礙吧?」
少年深吸一口氣平復神息,搖了搖頭道:「師父,徒兒無礙。」
老僧半眯起眼笑著點頭,眼中卻不漏痕跡地閃過一絲恍惚,這位命運坎坷的徒兒自幼父母雙亡,後來又跟著老僧顛沛流離遠赴北嗍吃盡了苦頭,其實老僧心裡頭清楚得很,這位徒兒與他爹一樣,是百年難得一遇的練武胚子,只是因為他爹的緣故,老僧才沒有教他習武罷了,這多多少少讓後無衣缽的灰袍老僧深感遺憾和惋惜。
唰,一道邪魅的紫光劃破蒼穹。
老僧先是一愣,隨後嘴角慢慢滲出血絲。
少年的眼中全是難以置信的空洞,眼前的情形讓他如遭雷擊,頓時暈厥了過去。
一柄烏黑大刀深深地插入了老僧的後背。
廟外,戴著玄鐵面具的黑衣瘋狂冷笑。
「李靜溪,你真是老馬失蹄啊。」黑衣人陰森森地說道。
「阿彌陀佛,好一招聲東擊西。」李靜溪沉聲說道:「不知貧僧與閣下有何恩怨,讓閣下下此狠手。」
黑衣人冷哼一聲,伸出手緩緩把面具摘掉,用冷得令人髮指的語氣說道:「你不認識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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