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量與榮耀 第三百八十八章 冤家路窄（一）
readx; 龍骨荒野偏西方...
後世部落的據點阿格瑪之錘與聯盟的據點群星之墓間的林地中央......
數百具死態各異、不停散發著惡臭的殘破屍體，讓原本雪白的冰原大地顯的一片污濁。
戴琳普羅的摩爾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這令人作嘔的一幕，一邊緩緩沿著林地之間的空地前進。『咔嚓』，咔嚓』，沾滿血污碎肉的冰雪上登時留下了一排鮮紅深凹的腳印，薩隆邪鐵打造的猙獰板甲讓往曰里顧盼生威、睥睨天下的海軍上將變得愈發的面目可怖、威勢凜凜。
冰雪覆蓋的林地中好像經歷過一場激烈的戰鬥，雪地里、灌木叢中儘是橫七豎八的亡靈屍首。有的被重武器砸碎了脊柱，有的被利斧削掉了半邊軀體，有的整個腦殼連同脖頸都被狠狠地砸入了胸腔......
戰鬥的勝利者顯然是屬於不躺在戰場上的另一方，那些他正在親自帶隊追擊的獵物。
一隻披著有些破爛的庫爾提拉斯海軍軍服的食屍鬼從灌木叢中鑽出來，快步奔行到他的腳邊低聲向他嗚咽了幾聲。戴琳上將抬起頭來，摩挲了一下自己下巴，如同自言自語般問道：
「半個時辰左右？他們已經向北邊逃離了？」
「他們是誰，是那幫野蠻的兩腳牛？」
「想來也是，這片森林裡除了他們，也找不出其他人了。」
食屍鬼低聲嗚咽著，戴琳上將好像聽懂了這頭亡靈想要表達的意思，輕輕用腰間的海潮之劍敲擊了一下對方的肩膀算作勉力與回答：
「不用擔心，負隅頑抗罷了，他們已經跑不遠了。」
即便此刻的海軍上將早已不復當年登陸卡利姆多時那般凜然不可侵犯，但一代君王的威嚴和風範早已融入他的骨子裡、血脈中，總是會在不經意的一舉一動中展露無遺。
哪怕他的確在那場荒唐草率的北伐戰爭中被殺死了一次，死於無數亡靈的圍攻之下，死於那個幾乎成為他女婿的男人劍下......
那時落下的傷勢在他身體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創傷。現在他的皮膚就像是紙一樣蒼白，缺乏光澤與水分，裸露在外的手臂與手掌枯瘦得像是骷髏一樣可怖，一隻眼睛永遠瞎了，因此帶上了一個表面印有鏤空骷髏花紋的眼罩來遮掩。
他胸口上還留下了一道致命的傷口，那是符文劍造成的刺傷，是霜之哀傷留給他的紀念，至今尚未癒合。傷口下通向肋骨的縫隙，刺穿了心臟，但曾經生為人類的心臟早已腐朽不再搏動，取而代之的是一團熊熊燃燒的藍白火焰。
他成為了人見人憎的亡靈。
曾經縱橫無盡之海的海上君王已是昨曰煙雲，如今的他已是亡靈天災的二號人物，是大巫妖克爾蘇加德覲見時也要躬身行禮的天災大領主。
曾經身為一代君王，戴琳普羅的摩爾也曾放不下自己的權勢、王國，不止一次在睡夢中奢望過永恆不朽。而可笑的是當身為亡靈之後才能明白永恆不朽有多麼痛苦......
靈魂之火無時無刻不灼燒著記憶中關於過去的一切，痛苦，悔恨，憤怒與悲哀種種負面情緒縈繞在心靈之間，讓他曰夜忍受折磨。曰復一曰，人類的感情逐漸消磨殆盡，思維之中如今只剩下冰冷的對於過去的一切的仇恨。
只是雖然變成了亡靈，但也不是全無收穫，那位曾讓他失望、痛恨、不解的「女婿」給了他力量，召喚一支不畏生死、不知疲倦的亡靈大軍不過只是其中一項而已。
這是遠超於凡世的力量，與生前那些建立在權力之上的淺薄的力量截然不同的，真正的，可以被掌握的力量。
而現在新晉的天災大領主正用這巫妖王賜予他的力量，來完成那冰封王座上那至高的存在所下達的命令：
剿滅那些苟延殘喘卻仍然膽敢反抗天災軍團統治的氂牛人土著！
泯滅他們的靈魂，復生他們的軀殼。
讓「重獲新生」的他們成為巫妖王帳下攻城拔寨的利斧與戰錘！
這又是一個讓天災大領主暗自戳之以鼻的命令。
不知道是不是曾經在奎爾丹納斯島的人生第一次失利和敗退，給阿爾薩斯留下了太過深刻的印象，冰封王座上的那個已然陷入昏睡的「女婿」，似乎對牛頭人這種強悍的大塊頭十分感興趣。甚至曾不惜放下身段派出巫妖亞門納爾與那些蠢笨醜陋的野豬人合作，只為了收集奪取一些完整的牛頭人屍體來轉化成自己的新部下。
而當那個在戴琳上將看來異想天開、不知所謂的計劃失敗後，阿爾薩斯終於不再捨近求遠，而是將目光對準了這些世代生活在諾森德大地的土著，號稱北地勇士的氂牛人——那些曾經帶給自己恥辱的牛頭人所謂的遠親——的身上。
哈，氂牛人，北地勇士？
不過是一群正在被他戲耍的獵物而已！
......
森林中越來越多的食屍鬼正像是幽靈一樣浮現，亡靈大軍分為一小隊一小隊向四面八方奔馳而去。
戴琳上將側耳傾聽，沒過多久遠處就響起了一聲長長的嘶吼，他面露冷笑，他的新部下們果然發現了對方的蹤跡……
林間的空地之中，幾頭食屍鬼環繞著自己同伴的屍體一周之後，它們抬起頭，像是在嗅空氣之中的血腥味。然後領頭的頭狼發出一聲恐怖的嘶吼，齊齊轉向向一個方向追去。
這樣的場景正在密林間的各處上演。
亡靈大軍很快發現了更多的蹤跡，屍體掩埋在雪堆之下，帶刺的荊棘叢中，有些甚至被藏在樹幹之上。一路往北，這樣的戰鬥留下的痕跡越來越多。仿佛勾勒出這樣一幅場景，野蠻但魁梧的兩腳牛們且戰且退，但他們始終無法擺脫亡靈大軍的追蹤。
戴琳上將跟在自己的亡靈大軍後面，一一檢查每一具屍體，屍體上的創傷印證了他的猜想：
開始時那些毛茸茸的兩腳牛還有時間處理屍體，或者將它們掩埋在雪層之下，但越到後來，他們不得不草草離開戰場，將食屍鬼的屍體隨意地丟在林地之中了事。
再前進一些，那些直立的牲口純粹就是逃離戰場了，大部分食屍鬼的屍體停留在它們被擊殺的位置上：
這說明毛茸茸的兩腳牛已經沒有時間來處理屍體了，他們正在倉皇逃竄。
另一方面，這也代表著亡靈大軍與他們的距離已經越來越近了。
戴琳上將不慌不忙地尾隨著，一道道出自他口中的新命令通過身邊那些敬畏中帶著恐慌神色的侍僧和黑暗教徒們的艹控傳達下去。
隨著時間的推移包圍圈已經越來越小。
在腦海中模擬了一下戰況和部署，戴琳普羅的摩爾冰冷的面龐上終於浮現出一抹譏笑：
「又一次成功的圍獵，哈？」
「是收網的時候了！」
......
地平線上開始發出一道淡黃色的微茫，景象開始變得有些朦朧起來，第一縷陽光終於從山間照耀而出。微微驅散了一丁點冰原上的寒意。
森林在銀裝素裹的世界之中沉寂，從雪白的樹幹上生長出的每一支枝椏都像是玻璃一樣晶瑩易碎，輕輕一碰，就會咔嚓一聲徹底化作粉末。
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深淺不一的步伐顯示出主人的緊張。
隨後是尾隨而至的窸窸窣窣的聲響，像是蟲豸在草叢之下爬行，但那其實是食屍鬼大軍四肢伏地、高速追擊的腳步聲。
下一刻，不停散發著惡臭的亡靈們從密林之中浮現出身形——那是醜陋恐怖的食屍鬼，肌肉腐爛，白骨隱現，一對嗜血的眼珠子閃爍著血紅的光芒；亡靈大軍穿過帶刺的荊棘林，低吼著從灌木叢中、從雪堆下、從四面八方向氂牛人戰士們發起了進攻。
「這些該死的亡靈又追上來了！」
「這邊至少有上百隻！」
「大地母親在上，這邊數量更多，我數不清楚！」
快步撤退的氂牛人群後方，一群年輕戰士們在為首幾個頭領摸樣的氂牛人帶領下，咬牙咒罵著轉身拔出手中五花八門的「武器」：戰斧、重錘、長矛，甚至還有鐮刀和鋤頭......
那一刻時間仿佛靜止，一方面是嘶嘯的亡靈，一方面是怒吼的戰士。
食屍鬼撲擊的動作在寒冷的空氣中定格，一道粗獷而厚重的斧影砍掉了它空洞的腦袋，再閃電一般收回，這頭污穢的行屍走肉就噴濺著腐臭的鮮血著倒在了灌木叢邊。
氂牛人小伙子們整齊劃一地後退一步，留下長長一排屍體靜靜地流淌著污濁的黑血，腐爛的膿瘡中不住的升騰起墨綠色的瘟疫，轉眼間將戰士們的視線遮掩的模糊不清。
冰雪和瘟疫混雜的迷霧中，又是數柄利斧斬過對手的脖頸。空氣吸入被切開的氣管時噝噝作響，混合著碎塊的血液不間斷地從脖子上噴濺而出，失去了生命的屍體軟綿綿地垂落在地上，發出重物墜地似的悶響。不過頃刻間，食屍鬼大軍的隊伍便損失了數十個戰力。
可惜食屍鬼群像是滾動的雪浪一樣越過自己同類的屍體，如同雪崩一般瘋狂的湧向了氂牛人的隊伍，幾十人的傷亡對於以數量著稱的亡靈天災根本不值一提。縱使戰士們擋住了一波又一波的衝擊，但還是有十數位氂牛人小伙子被瘋狂的食屍鬼群撲倒在地，須臾間陷入永眠......
薩爾魯克雪蹄皺著眉頭一拳打在一隻食屍鬼的張開的血盆大口上，幾乎一拳將它打得折飛回去，與飛濺的血花與斷裂的牙齒一起滾出老遠。然後他反身一錘，裹挾著黑風與電光的雙手錘掄在另一頭伺機躬身猛撲的食屍鬼乾癟腐爛面頰上，就像敲碎了一顆腐爛的西瓜，剎那間紅的白的濺滿一身......
「不要跟他們糾纏！」回首施展出一道治療鏈，將身邊幾個在剛剛一輪進攻中受傷的族人治癒，薩爾魯克雪蹄高吼出聲：「留下幾個更我一起阻擋他們，其他人護送老幼先走！」
「你這是要獻身的節奏麼？」
激烈的戰場上傳來一陣突如其來的呵斥，隨之而來的「砰」的一聲，一道壯碩的黑影幾乎是彗星撞地球一般砸在了亡靈大軍之中，登時讓一大波食屍鬼人仰馬翻。而漫天飛濺的冰雪中呵斥聲仍在繼續：
「年紀輕輕，最忌諱的就是腦袋一熱充英雄！」
模糊的冰雪碎屑中，一個讓所有氂牛人目瞪口呆的魁梧的背影慢慢顯現：虬結的肌肉、雄壯的身軀、厚重的戰甲......以及一對鋒銳的牛角？
是自己人？
還不等眾人搞清楚腦海中的疑問，只見這個突然闖入戰場傢伙又是一陣動作解開了捆縛在身後的斗篷，並隨手將其輕輕拋了過來被氂牛人薩滿薩爾魯克雪蹄下意識的雙手抱住。
待到反映過來定睛一看：厚厚的斗篷中裹著一個昏迷的女人......
「留下兩柄戰錘，帶上這個女人，你們先撤！」
慢慢的轉過身，有別於氂牛人面貌的一張臉龐終於浮現在眾人眼前，不等眾人發問這位奇怪的「同族」變不耐煩的揮手道：「自我介紹什麼的一會再說。」
「遠親們，趕緊走人，這裡就交給我了！」
薩爾魯克雪蹄雖然對這位突然出現的援手有著太多的疑問，但他知道現在不是糾結這些細枝末節的時候。身為氏族的薩滿祭司，帶領族人們逃離追殺才是當前的第一要務。更何況這個長相奇怪的族人看起來似友非敵......
揮揮手示意同伴們追上已經撤出好遠的族人，從族人手中取過兩柄戰錘拋給了對方，猶豫了一下薩爾魯克還是不放心的追問了一句：
「你一個人的話，沒問題麼？」
而這位長相奇怪的族人聽到問詢後，剛毅的面容上嘴角卻微微浮現出一抹矜持而又自傲的笑容，顛了顛手中的兩柄古舊戰錘隨手幾個不知死活撲上前來的食屍鬼砸成肉醬後，渾不在意的回答到：
「放心，薩滿，收拾這些骨頭渣滓對我來說只能算是熱身！」
「你要做的就是趕緊追上你的族人，順便幫我準備點烈酒驅寒。」
「待我活動完筋骨，我會追上你們的！」(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