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西姆·費爾哈根低著頭,心裡很難受。
其實在陳耕點出了mpc-75的結局之後,他心裡就明白,除非福克蘭-聯合航空技術公司的股東們鐵了心的要將福克飛機往墳墓裡帶,否則就絕對不能同意德國宇航公司的收購要求,而在不能同意德國宇航公司收購要求的前提下,允許陳耕入股福克公司就成了唯一可行的辦法。
只是,馬西姆·費爾哈根不甘心啊。
不止是馬西姆·費爾哈根不甘心,事實上整個福克蘭-聯合航空技術公司的股東們都不甘心:一群糙牛仔,憑什麼要掌控我們心血的結晶?
騙騙到了這個時候,陳耕的話還沒說完:「如果福克公司想要活下去,而且想要活的更好,除了將股份出售給我之外,還要向美國叫『保護費』。」
「啊?」
馬西姆·費爾哈根驚訝的叫了一聲,然後猛地抬頭看向陳耕:「費爾南德斯先生,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向美國叫保護費?
交什麼保護費?
馬西姆·費爾哈根整個人都是懵的。
「這些年來,從此前的f27、f28到現在的f100、f70,你們福克公司採用的是誰家的發動機?你們歐洲親戚羅爾斯·羅伊斯的,如果現在的英國還是那個驕傲的日不落帝國,那當然沒問題,但現在,日不落帝國早已經落下去了,你們在全世界享受著美國守衛的安全,卻不肯拿出點好處來給美國……」
望著馬西姆·費爾哈根,陳耕緩緩的道:「真當美國的便宜這麼好賺的嗎?」
「呃……這個……」
馬西姆·費爾哈根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陳耕的話。
一方面,他覺得陳耕的話簡直扯淡到了極點:我們福克公司想要用誰家的發動機就用誰家的發動機,你們美國佬就算管的再寬,還能管到我們的頭上?;
可另一方面,他心底里又隱隱覺得陳耕的話有道理,最近幾年來,福克公司在國際上的銷售一直遭遇到了一種似有若無的、說不存在還存在、說存在吧還看不清摸不到的阻力,許多原本很篤定的訂單就莫名其妙的被取消了。有時候福克公司自己都覺得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因為那些取消訂單的航空公司總有力度十足的理由。
可現在,當陳耕說出這番話之後,馬西姆·費爾哈根終於明白了此前自己覺得似有若無的阻力是來自於哪裡了:美國人。
或者說的直接一點,來自美國政府!
好一會兒,馬西姆·費爾哈根才深吸了一口氣,艱難的開口說道:「費爾南德斯先生,您的意思是……」
「以後福克公司所採用的發動機,優先順序是我生產的『tay』系列,f70要使用通用電氣的tf34-8系列,最後才是羅爾斯·羅伊斯的產品,換句話說,只有美國企業無法提供有足夠競爭力的產品的時候,你們才可以將目光放在歐洲。」陳耕覺得,自己在說這番話的時候一定像極了大反派。
馬西姆·費爾哈根也是真的震驚了,他手指著陳耕,手指頭一個勁的在哆嗦:「您……這……」
「當然,費爾哈根先生,我也不妨把話說的更明白一點,那就是:只要出了這扇門,這些話我一概不承認!還有,」陳耕的表情似乎帶著幾分猙獰:「最近發生在艾利遜動力、羅爾斯·羅伊斯以及我之間的事情,你們應該也有所耳聞吧?
我的建議是,不要只將目光放在經濟層面,如果你們有那份智商的話,不妨站在一個更高的維度來看到這件事。
只有站在一個更高的維度來看這件事,你就會明白,為什麼艾利遜動力的首席執行官戴維·格拉齊奧西先生會匆匆趕來荷蘭跟我會面,儘管艾利遜動力在航空發動機領域的實力看上去比我厲害許多;
你也會明白,為什麼在我們一提出讓巴西航空工業公司更換他們的發動機之後,巴西航空工業公司立刻做出了反應,並且派出了他們的高級副總裁保羅·塞薩·席爾瓦去美國通用電氣考察……
費爾哈根先生,多想想,多站在更高的維度、更長的時間跨度方面看一個問題,你就會發現這個世界完全不一樣了。」
反正這次來荷蘭,自己就是來當大反派的,既然是當大反派,沒有點兒大反派的樣子怎麼能行?陳耕覺得此刻的自己,大反派形象一定深深的刻在了馬西姆·費爾哈根的腦子裡就是不知道自己最後的這番話有沒有唬住馬西姆·費爾哈根這可憐的孩子。
事實證明,馬西姆·費爾哈根是真的被唬住了,他臉色蒼白,雖然沒有嚇的冷汗直流,卻也嚇的嘴皮子在微微的哆嗦。
最近發生在陳耕、羅爾斯·羅伊斯以及艾利遜動力之間的事情,馬西姆·費爾哈根以及福克飛機的股東們怎麼可能不知道?
但就像是陳耕說的那樣,在這之前、確切的說是在陳耕說出這番話之前,所有人都認為這不過是一次普通的、企業之間的利益紛爭,可現在,當陳耕說出這番話之後,再聯想到已經來了荷蘭的艾利遜動力的首席執行官戴維·格拉齊奧西、想到馬上就要來荷蘭的巴西航空工業公司的高級副總裁保羅·塞薩·席爾瓦,馬西姆·費爾哈根實在是無法淡定了:如果事情當真是如費爾南德斯·陳先生說的這般,那……
不敢想啊,越想,馬西姆·費爾哈根就越覺得這個世界簡直太特麼恐怖和嚇人了。
…………………………
陳耕的這番話,不但將馬西姆·費爾哈根給嚇到了,安東尼·福克、傑克·施瓦澤等一眾福克蘭-聯合航空技術公司的高管乃至股東們也都被嚇到了,在聽完馬西姆·費爾哈根的匯報之後,一眾高管們面面相覷,卻沒有一個主動開口說話的,一時間,會議室里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寧靜當中。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副董事長傑克·施瓦澤幽幽的開口了……
「去年咱們丟掉愛爾蘭瑞安航空的那筆訂單,我一直都覺得奇怪,」傑克·施瓦澤幽幽的說道:「為了那批f100,瑞安航空的董事長普倫基特先生先後三次來咱們公司考察,每次都表示對咱們的福克f100以及f70和滿意,第二次來考察的時候,普倫基特先生就表示他很看好咱們的飛機,如果這筆交易能成,咱們能賣給瑞安航空公司至少20架f100和至少25架f70。
可去年,瑞安航空忽然取消了此前簽訂的意向協議,當時我怎麼想都想不明白為什麼瑞安航空會取消合同,可現在仔細想想普倫基特董事長跟我們說這件事的時候,看著咱們那無奈和歉疚的眼神……」
不等傑克·施瓦澤說完,眾人齊齊的一震!
是了!
我們也想起來了,當時在告訴咱們,他們瑞安航空要取消這批訂單的時候,普倫基特先生是帶著極大的愧疚的,只是當時我們因為這件事而陷入了極大的痛苦當中,只顧著埋怨瑞安航空公司和普倫基特先生不地道了,卻忽視了普倫基特先生當時臉上的無奈和無助……
「現在想來,普倫基特先生很有可能是受到了美國人的壓力,讓他不得不做出那樣的選擇,」安東尼·福克幽幽的把話接了過來:「我們倒是都誤會普倫基特先生了。」
「要不要給普倫基特先生打個電話道個歉?」有人在旁邊提了個建議。
「算了,還是別了,」安東尼·福克略一猶豫,還是搖搖頭:「這種事情,我們自己知道就行了。」
倒也是!
仔細想了一下,大家都點頭表示贊同,事情都已經過去了那麼久,道歉什麼的就算了吧,還有就是……
給人道歉真的很難為情的,臉上掛不住啊。
「先生,那我們怎麼辦?難道真的只能同意費爾南德斯·陳的條件?」終於有人忍不住了,極度不甘心而又極度無奈的向安東尼·福克問道。
倒是安東尼·福克,在時間過了這麼一會兒之後,他終於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面對這個問題,安東尼·福克反問道:「我知道你不甘心,我自己其實也很不甘心,但除了這條路之外,誰還有什麼好的建議或者辦法?
又或者說,我們當中的某位先生,有與美國人同歸於盡的決心,寧可手中的股票最終變的一分錢都不值,也不肯便宜了美國人?」
「……」
沒有人說話了,甚至連一個敢於與安東尼·福克對視了人都沒有了。
和美國人同歸於盡、哪怕自己手中持有的福克蘭-聯合航空技術公司的股票最終變成了一堆廢紙也不便宜美國人?
別開玩笑了!
咱們只是一群普通人、一群有點錢的普通人,自己的股票變成了廢紙,對美國人有什麼損失嗎?沒有!一分錢的損失都沒有!反倒是自己,憑空損失了一大筆財富。
如果再考慮到將公司出售給了費爾南德斯·陳之後,福克公司極有可能在他的手中發展壯大,而自己手中持有的這部分福克公司的股票的價值還能翻好幾倍,自己的損失可就更大了。
所以,作為一名商人,這種不利己的事情怎麼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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