診室內。
一名中年雌性被束縛在治療倉上,時而拼命掙扎,時而尖叫囈語,狀若瘋癲。
裴夢洲擋在少女前面,言簡意賅地解釋。
「這是夢幻孢子成癮後的副作用。」
溫靜姝並沒有害怕。
她走到男人身邊,冷靜地打量著中年雌性。
一頭亂蓬蓬的紅棕色捲髮,面容枯槁,形銷骨立,儼然經受了不少折磨。
「我需要如何做?」
「閉眼。」
說完,裴夢洲牽著少女的右手,放到病患眉心,然後一步一步耐心地引導她。
「凝神靜氣,釋放聖愈力,慢慢將能量注入她體內......」
「看到那些粉色光點了嗎?」
「嗯,很多。」
溫靜姝仿佛進入了一種玄妙的狀態。
無數粉色光點在眼前漂浮,夢幻而詭異。
當她驅使著翠色光團靠近時,它們像是遇到了天敵般,紛紛爭先恐後地逃竄。
「玩過貪吃蛇嗎?」
裴夢洲低頭貼近少女的耳畔,清冽的聲音變得舒緩而輕柔,不自覺讓人放鬆心態。
「接下來你要做的,就是將它們一個個吞噬。」
「如果吃不下,不必強撐。」
「好,我明白了。」
溫靜姝依照指引,努力操縱光團吃掉粉色光點。
一開始還十分輕鬆。
然而,隨著時間流逝,粉色光點越來越少,翠色光團則吃得越來越撐。
漸漸地。
溫靜姝臉色變得蒼白,額頭冒出冷汗,手也微微發顫。
可她卻依舊不肯半途而廢。
裴夢洲凝視著倔強的少女,心中微嘆。
他從頸間扯下一枚綠色寶石,塞到她的左手心。
不知過了多久。
最後一顆粉色光點被吞噬,中年雌性的狀態也逐漸平靜下來。
溫靜姝終於放心地暈厥過去。
裴夢洲穩穩接住軟倒的少女,視若珍寶般將她抱進懷中。
一出診室,他就迎上了兩道焦灼的目光。
「那名雌性已恢復神智,江會長可以趁機安撫,以便套出情報。」
「不要辜負她的努力。」
江心蓮鄭重地點點頭。
而當她看見男人懷中昏睡的少女時,臉上頓時流露出一抹愧疚。
只是,她還沒來得及出言關心。
一旁,風塵僕僕趕來的秦詡就搶先詢問,語氣中滿含擔憂。
「她怎麼了?」
「聖愈力耗盡,我先帶她去休息。」
「你帶她去哪?」
「自然是休息室。」
裴夢洲一邊回道,一邊抱著懷中的人兒朝隔壁走去。
秦詡下意識想跟上。
可下一刻,一道淡淡的警告聲就在他耳邊炸響。
「秦署長還是不要跟上來為好。」
「等她醒來,應該不想見到你。」
「她發現了?」
秦詡腳步猛然一頓,渾身血液仿佛在一瞬間凝固。
他沒有追究是不是裴夢洲告的密。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
總有一天會破土而出。
「秦署長,你的監視手段實在不怎麼高明。」
裴夢洲隨口嘲諷一句,然後無情地關上房門。
剎那間。
頭頂懸著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終於落下。
秦詡直直站在原地,大掌握成拳,手背青筋一條條浮現。
醫院慘白的燈光打下,這道冷峻威嚴的身影,仿佛凝固成了冰冷的雕塑。
縈繞著一種無言的落寞。
江心蓮見狀也大概拼湊出了事情始末。
「小詡,既然你誤會了靜姝,那就好好和人家道個歉吧。」
「不管她是否原諒你,總比逃避有用。」
「嗯,江姨,我明白。」
秦詡沉默片刻後,低聲回道,旋即步履堅定地朝休息室走去。
他從未想過逃避。
只是害怕面對她冷漠疏離的眼神。
另一邊。
私人休息室。
少女躺在潔白柔軟的床上,美眸緊閉,嬌美的小臉上毫無血色。
看上去柔弱惹人憐愛。
裴夢洲坐在床邊,輕嘆一聲,修長的手指撫平她緊蹙的眉心。
「說了不要逞強,怎麼總是不聽話?」
「唔~」
少女似是睡得不安穩,無意識嚶嚀一聲。
裴夢洲見狀收回手,又瞥見她額間的細汗。
於是,他從口袋掏出一方雪白的帕子,俯身輕柔地為她擦拭。
男人身量高,肩膀寬。
湊近少女時,高大的身軀幾乎將她整個人覆蓋。
這幅曖昧的畫面,落在剛進門的秦詡眼中,就是他欲行不軌之事。
「你在對她做什麼?!」
秦詡壓低聲音呵斥道。
冰藍色的雙眸中跳動著憤怒的火焰。
他大步走到男人身後,準備一把拽起這個無恥之徒。
裴夢洲感受到背後襲來的攻擊,不慌不忙地側身躲過。
「秦署長,你想多了。」
「我只是在給溫小姐擦汗而已。」
他收回帕子,整齊地摺疊好,重新放回口袋,面上絲毫沒有嫌棄之色。
仿佛潔癖一瞬間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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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詡心細如髮,自然沒錯過這個小細節。
墜落的心又沉了沉。
他和裴夢洲雖稱不上朋友,但由於工作交集,倒也算得上熟人。
如裴夢洲這般冷心冷情、淡漠疏離的醫生,絕不可能對病患特別關照。
除非......
他有私心。
秦詡眼神暗了暗。
他離開的這段時間,兩人究竟發生了什麼?
不過,眼下不是深究這個的時候。
秦詡收回雜亂的思緒,放輕腳步走到床前,垂眸靜靜注視著少女。
見她面色蒼白,他眼底湧起一陣陣心疼。
「秦署長,溫小姐需要靜養。」
「我知道,所以我要在這守著她。」
「裴醫生先去忙吧。」
裴夢洲:......我的地盤,你倒是反客為主了?
最後。
兩個男人誰也沒退讓。
一左一右像門神一樣守在少女床邊。
只是中途裴夢洲被江心蓮叫走了。
徒留秦詡一人守護。
安靜的休息室中。
男人灼熱的目光飽含侵略性,一寸寸描摹著少女的五官眉眼。
此刻,被思念燙出大洞的心口,終於填得滿滿脹脹。
窗外,漫天星光閃耀。
有一顆星辰格外明亮,始終拱衛著月亮,隨月升,隨月落。
如同一位誓死守護的騎士。
不離不棄。
忠誠追隨。
*
溫靜姝一覺醒來,已是深夜。
不知是不是睡眠質量極佳,精神上的疲憊感一下消除了大半。
床邊假寐的秦詡一察覺少女甦醒,就立刻投去了關切的眼神。
「你醒了。」
「有不舒服的地方嗎?」
「嗯?秦署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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