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地豫》,利建侯行師。剛應而志行,順以動,故天地如之。……這倆小子,會不會如這豫卦所說的一般闖出那麼大的名堂出來?
……看來我是真的老了,縮手縮腳,再也沒有了他們少年人身上的那一股子銳氣了,但願你們能實現老夫的江湖夢吧!」
高崗上,秋風中。
顏不歸雙手倒背於後,長須飄動。
他目送周行兩人的背影慢慢地消失在視線當中。
從遠處看,整個的身形看起來似乎顯得有些佝僂,顯得有些落寞和無奈。
……
就在兩人動身不久。高林村東邊二里與鄰村的交界那樹木濃郁的山丘,林玉鳳盤膝坐於地上。
臀下墊著的是數十條剛剛用利斧砍下的細小樹枝。
三丈開外的一棵大腿般粗大的松樹下,倒匍著一具男屍,正是方才那砍柴之中年漢子。
他的頭上被硬物生生砸開了一個大大的傷口,附近的地面上還凝結著幾串黑黑的血液。
只是他全身的血液似乎是被吸乾了一般,只剩下了皮包骨,好不令人驚悚。
俄頃,林玉鳳突然睜開雙眸,長吁一口淡淡的紅氣出來。
位於其半丈前面那些草叢,被它們噴拂到,有一些竟然以目力可及之速迅速變得枯萎起來。
嗣後,她整個人竟然又是滿面紅光,神彩奕奕。
「……呼!壯年人就是壯年人,吞噬那死鬼,終於讓老娘的內傷痊癒,還讓血蠱的修為穩定在了後天六級中期,相當於武者六級左右了,好,好,壯年男女的精血真是個好東西啊!」
正感嘆間,突然她只覺心神一顫:
「……怎麼回事?那兩個血印正在快速移動……咦!……是那兩個小畜牲居然離開了高林村往南邊的官道而去了……兩個人的速度都很快……但又不像是騎著馬的……想必是運用他們武者的輕功了……難道他們要出遠門?……
哼哼!……這倒個是好機會,想辦法跟上去,總會有機會的。老的吃不下,自然是先要吃小的了……
「人何以待我,我便何以待人。既然你們三個人都想取老娘的性命,就應該有老娘吃光你們精血的覺悟!」
罷了,她站起身來,雙目又隱隱透出了紅光。
仿佛在她每一次極想吞噬人血前,都會有類似的徵兆。
林玉鳳扭頭一看那黃膘馬,頓時陰陰一笑:
「好馬終歸是有用的,既然你成為了『太監』,吃不了你了,你便馱老娘去吃他們兩人吧。如果是步行,老娘可不一定追上那兩個小畜牲,嘿嘿!好在當時當獵人的第一個死鬼男人教老娘騎馬了,今天正好派上用場。」
正欲去解開馬韁,她突然想到,在這鄉下,一個騎著的女人是不是顯得過於礙眼了。
打量了下男屍,便大步走過,剝下了那一身衫,套在身上。一邊穿,還一邊好奇地眯眼死盯著那死屍的跨間,脆聲說道:
「嘿嘿!……好小,太小了。」
……
片刻之後,林玉鳳一身男妝,頭戴寬大的斗笠,腰間插著一把二尺余長的斧頭,牽著黃膘馬走到山下。
末了,她稍一尋思,便在一叢枯黃的草叢邊彎腰下去,掏出了一個隨身攜帶著的火鐮,「撲!……」地將火點著。
噼哩啪啦,風乾物燥,火勢迅速蔓延起來。
風借火勢,火助風威。
霎時間,大火燃燒開了一畝多,從山下往山上衝去,即便是有人來救火定然也是來不及了。
目及於此,林玉鳳跳上馬背,回頭獰笑:
「死鬼,莫要怪老娘沒有挖坑安葬你哦!
其實,享受火化就是一種很不錯的待遇的。
老娘的第三任…哦不!…是第四任男人,便是與整個宅子一起被火化成了飛灰的。
想來,你也可以安息瞑目了。咯咯!」
說罷,只見她有模有樣地一拉馬韁,倆腳輕磕下馬肚子,身子稍微前傾,雙膝扣住馬鞍,似乎整個都在給馬一種向前的動力,高聲喝叱一聲「得兒!」——
黃膘馬縱開四蹄,便朝著周行兩人的方向奔去。
放火燒山,毀屍滅跡,是林玉鳳臨時想出來的主意。
她原本想挖個坑,將那壯漢就地掩埋。畢竟一具乾屍一般的屍體令人發現後再去報官,如有高手來查,她是很有可能暴露的。
可是又因追趕周行兩人,來不及做這些,便放火燒山。
乾脆,一把火燒個乾乾淨淨。
這樣一來,的確是影響到了附近幾個村以後的柴火供應,不過,這些與她有關係嗎?
雖說有了顏不歸的提醒,但是兩人沒有想,他們此去荒墟,已經讓一條兇狠狡詐的毒蛇給緊緊盯上了。
……
天高雲淡,秋風颯爽,蔚藍天色突然高了起來,期中不時有大雁成群結隊,掠過長空,飛往南方。
從心陽去荒墟之路途,前面的三百餘里,基本上都需要跋涉重重山水,且多為崎嶇不平的小路,不甚適合騎馬。
騎了也要在半路丟掉,周行可不敢這麼敗家。
兩人全副武裝,走在路上,均是左手提一根丈長白蠟杆大槍,後背三尺朴刀,腰帶大弓和箭袋,右大腿上綁著一柄尺許長的鋒利匕首。這些也是周行多次進山打獵後,經過實踐總結出來的經驗——
弓箭可遠程攻擊,利於襲擊飛禽和遠距離的野獸。
長槍可大範圍保護自身,特別是針對那些跳躍速度迅捷的,諸如虎豹豺狼之類的猛獸。
朴刀可近身搏殺。
匕首在貼身纏鬥時會派上用場。
槍頭、朴刀、匕首,都是在裡面混雜著一些名貴的玄鐵煉製出來。這些還是在三個多月前,周家依舊富足時,他們花了不少銀兩,央求著那個軍營的守尉李挺龍從軍用物資裡面剋扣一些出來的。
倆人平時練武就極為刻苦,自武功達五級之後,凡上山打獵,除了攜帶那些武器之外,小腿上還各綁著十餘斤的沙袋,謂之負重練習,就是睡覺也沒有解下來。
周行和顏武的耐力、輕功、奔跑、跳躍、爆發、突破等方面能力非同一般,遠超過同級武者。
未時時分,一個時辰他們便跑出了四十餘里路,腳下慢慢變得沉重起來。
「心陽城漸行漸遠,此去荒墟,不知要關山幾度,又不知何時之後才得以返回?」
突然要離開生養自己十六年多的家鄉和親人,周行整個看起來並沒有秋日藍天般的神清氣爽,也絲毫沒有體會大地金黃收穫的喜悅。從出發之時起,心中一直如打翻了五味瓶,隨著自己里程的增多而其味愈加熾盛。
正思量間,只見面前是兩條路,一條向東較為開闊,是明顯的官道,可直達心陽州治下的高陽縣;一條向南,窄小了許多,而且是上山的道路,崎嶇不平,是通向山南州的小路。
突然,他們聽到東向官道上傳來了凌亂的喧囂聲和馬蹄聲:
「……快追!莫走了那些罪民!」
「抓住他們!……」
……驀然一看,半里外,十餘名官軍騎著快馬,正急急追趕著跑動著的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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