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密卷 525，殺

    這一日，正在午睡中的老百姓忽然間被一聲爆響驚醒，一直都如履薄冰的他們匆忙跑到窗戶口，小心翼翼的探頭向外張望著。

    「天哪，那是城守府在放煙花嗎？」

    「是神仙下凡了嗎？」

    「是神仙來解救我們了吧？」

    任家的人在這明州城裡可沒做什麼好事，看上誰家的閨女了就去拉來找樂子，更可惡的是他們還成群結隊做這種事。哪家養肥了雞鴨鵝，他們便上門抓來吃，吃完了還要帶點回去宵夜。

    這段時間下來，這群黑衣服的人已經成了老百姓的噩夢，他們巴不得天神下凡懲罰這些惡棍。

    此刻明州城的正上方，一團如蘑菇雲一般的橙色光芒正大放異彩，底下看的老百姓一個個都是瞠目結舌。他們以為那是神仙下凡，卻不知道那橙色光芒中，程陽正與任光三兄弟苦苦糾纏著。

    任光用的是一套翻天拳，拳風犀利呼嘯，與空氣摩擦時發出淡紅色的光芒，拳風撕裂長空，擊向程陽的正面；任華用的雙劍，劍光璀璨，星芒點點，劍氣如同兩道蟒蛇，卷向程陽的右側；任寶用的雙鉤，鉤上電光流轉，雙鉤交錯間，如犬牙刺棱，似能劈開世上萬物，專攻程陽的雙腿。

    這三兄弟明顯是老油條，配合十分的默契，一人攻一處，令程陽防不勝防，一把黑色鐮刀上下翻飛，左右飛舞，不停歇的格擋，才勉強應付了這三個老頭子。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程陽心裡暗道，他額頭上已經沁出汗珠，密密麻麻的汗珠布滿他的鼻尖，分明是心裡發急了。

    任光老奸巨猾，經驗老道，一看程陽這臉色，臉上便是露出陰狠的笑容來，心中暗暗琢磨：「這小子厲害歸厲害，到底是小年輕，跟我們幾個老骨頭打，還是欠缺點火候……哼，再加把勁，把這小子做了，回去也好跟任峰交待。」

    當下任光便是清嘯一聲，給兩個弟弟發出一個信號。任華、任寶聽到這嘯聲，都知道哥哥的意思了，他們瞬間也是精神一震，收起原本的攻勢，握著各自的武器，站到一個奇怪的角度上，形成犄角之勢將程陽包圍起來。

    未見那任光如何動作，卻是看到他掌心橙芒大作，瞬間一道粗如水桶的光柱沖天而起，與左右兩側的任寶任華交錯結成一張密不透風的靈力之網，從上而下壓向程陽。

    巨大的壓力壓來，程陽感覺肩頭如有兩座大山一般，他身子猛的一沉，借勢落地。腳踏實地之後，他緊握鐮刀，鐮刀上黑煙瀰漫，翠影重重，一道靈力灌注其中，那鐮刀刀影閃爍了幾下，竟是變大了幾分。

    他揮起鐮刀猛然間一格，擋在那網子下面，就聽轟隆一聲巨響，鐮刀與靈力之網對撞，周圍數丈的距離內，萬物皆成粉塵，一些人躲避不及，也是斷臂殘腿，倒地哀嚎。其餘的人見狀心中大駭，紛紛四散開來，以免步了倒霉者的後塵。

    「都聽說強者對決山崩地裂，乖乖，我還當那是假的，原來竟然那麼兇殘！」

    「今天算是開了眼了，有程門主帶領咱們，今天一定能救出師傅！」

    眾人議論紛紛，就算是不幸被波及到的，心中對程陽也是無怨，他們都是知道戰鬥的殘酷性的，只是後悔自己沒早做防禦。

    程陽落地之後，覺得腳下一沉，人竟然是陷入了一個深坑之中，他被那三兄弟活活壓進了地底。地面上，方圓十丈左右的地方，形成一個巨大的鍋蓋形的淺坑，而淺坑的中央有一個人頭大小的黑洞，程陽此刻正被悶在洞裡。

    半空中，任光三兄弟正互相借力，保持身形維持在空中，他們六手結印，靈力便是源源不斷的輸出。頃刻間，三道光柱凝聚成一道碗口粗的濃郁的橙色長蛇，對準那黑洞洞口用力的轟了下去。

    明州城大小門派的弟子們看到此情此景，心中是倒吸了一口冷氣，有些人乾脆就撫額直呼：「完了完了，這樣還能躲得過麼？」

    「去你娘的！」李壯在旁怒罵，「真是烏鴉嘴，滅自己志氣長他人威風，我們門主是打不死的！」

    李壯話音未落，那道橙色長蛇已經鑽入了洞口，腳下的土地一陣顫抖，地底傳來一陣陣悶雷似的轟隆隆聲，接著就沒了動靜。

    半空中，任光、任華和任寶三兄弟低頭看著。當他們看到洞口處的土壤都被轟的焦黑一片，裡面卻死氣沉沉之後，臉上這才露出笑容。

    「終於給我兒報仇了！」任華老淚縱橫。

    「哼，我們三兄弟的靈蛇陣要是都打不死他，我寧願把這雙鉤吞進肚裡去！」任寶怒氣沖沖的說道，就算是殺了程陽，也平息不了老年喪子的痛苦啊。

    任光最是平靜，他緩緩落地，站在淺坑邊緣靜靜的觀望著，臉上的神情一直都很安靜，似乎不太相信這場戰鬥就這麼結束了。

    片刻之後，任光終於是認定程陽已死，他目光森冷的掃過跟隨程陽而來的眾人，眼中殺機頓顯。揮了揮手，院子裡的黑衣人便手持利器沖了出來，眼看一場混戰屠殺即將開始。

    那些黑衣人在經過淺坑的時候，忽然間地面下爆裂開來，無數的碎石和土坷垃就像是利箭一樣被從地面下激射出來，打中了那些黑衣人。地面一陣地動山搖，土塊石塊憑空浮起，一道道縫隙從中央黑洞處蔓延開來，就像是碎裂的玻璃一樣延伸著。

    地面縫隙當中，無數道橙芒激射出來，被橙芒掃過的人，無不是哀嚎慘叫。

    任光等三人的目光驟然間變冷，臉色也如結霜一般難看。也難怪，他們剛剛還以為自己給子侄報仇了，轉眼間人家又在地下復活了，沒有氣得吐血已經是很有氣度的表現了。

    轟！

    一聲悶響之後，一道白色身影從地下緩緩升出，就像是來自地底的幽魂一樣，帶著森森的寒氣，周圍的溫度再度下降數度。程陽手握鐮刀，猛然間擊出，瞬間就有四五人慘死在鐮刀下，他用念力一催，那鐮刀上黑色煙芒大作，死去的人身上便有白色的光團向鐮刀飛去，在靠近鐮刀表面的時候又憑空消失。

    吸收了這白色光團的鐮刀瞬間又變大幾分，寒芒森森，反射著不太濃烈的陽光，卻是那樣刺目。

    「殺！萬不能讓他活著！」任光一咬牙一跺腳，翻天拳再度擊出，他渾身上下的衣服都被靈力鼓盪著，就像是吹了氣的氣球一樣。而其身上的肌肉也是瞬間蓬爆起來，一堆堆如小山墳丘一般的肌肉在袍子下面隆起，鬍鬚頭髮也像鋼針一般豎起，任光此刻整個人看起來都是十分怪異卻恐怖。

    「哼，居然是用的石阡的武器？附靈？以為有了附靈武器就斗得過我們？我們任家可是附靈武器的老祖！」任寶冷聲說道，他身上念力驟起，一道道青芒像是溪流一般從他身各處向雙鉤上匯攏過去，瞬間，他手裡那把看起來並不怎麼樣的上品靈器居然發出尖銳的嘯聲，聽起來就像是鬼在嚎哭，而黑色的煙氣也是籠罩了他身。

    陰森森的氣息頓時瀰漫了天地之間，程陽勉強躲開了迎面而來的任光的拳風，卻覺得手裡一陣激烈的抖動，鐮刀上有一股股的力道正在向外涌去，仔細看去，那是淡淡的如黑煙白霧一般的東西，正不斷的向任寶的雙鉤涌去。

    原來任家三兄弟當中，任寶的實力最低，但是武器上的附靈卻是最高等的，也是死魂附靈，並且要比石阡的厲害許多。

    此刻鐮刀上的陰魂一枚枚都被那雙鉤吸取，卻沒有吸收進入內部，而是匯合了雙鉤上的陰魂黑煙之後，齊齊向程陽撲來。

    黑煙滾滾，如同是一條巨大的黑龍，向程陽襲去。這力量強悍無匹，陰森森攝人魂魄，周圍幾個任家的弟子沒有注意到，被這黑菸捲過，瞬間就化為森森白骨。

    「就讓你嘗嘗什麼叫萬鬼嚎哭吧！」任寶獰笑著，他的臉色變得無比蒼白，催動隱藏在這雙鉤里的陰魂，也是消耗了他不少的精神念力的。這幾乎可以說是他最後保命的殺招，為了給死去的任奎報仇，他可算是豁出去了。

    任光、任華見狀，都是臉上露出冷笑，閃躲在一邊，時刻注意著程陽的動向，卻又不敢靠近，這陰魂的威力他們最是清楚的。

    程陽冷冷看著他們，他手上的鐮刀已經像是數日暴曬的小草一樣枯萎了，風一吹，便化作菸灰飛去。

    「既然如此……」程陽咬咬牙，丟開鐮刀粉末，反手取出龍矛。

    陰風陣陣，黑煙滾滾，天地之間驟然變色。

    老百姓們剛才還滿懷希望甚至是興致勃勃的看著明州城中央的天空，幻想著天上能有天神下凡來解救他們於苦難之中，可轉瞬間卻是發現，一股巨大的沖天的黑煙取代了那橙色的雲彩，怨氣頓時在這明州城內彌散開來，所有的人都瞬間陷入了絕望和恐慌當中。

    手握龍矛，程陽頓時就感覺心中一陣急躁，莫名的狂躁也是瞬間襲上心頭。此刻手裡的武器不像是武器，倒像是一條幾欲掙脫的狂龍，程陽就算用盡力，竟也有一種要掌控不住的感覺。

    此刻對面的黑煙已經滾滾而來，程陽將心一沉，抱著必死的決心，拼勁部的念力，催動了這龍矛。

    空曠、深邃、悠長……霎那間，程陽感覺自己身心已經墮出彼蒼，進入了一個深邃的星空，在這空間裡，有一條巨大的長龍正盤旋著、咆哮著，像是被在這空間裡束縛太久，急於解脫，又像是飢餓了很久的人，看到了新鮮美味的食物一樣。

    霎那間，陰森的冰冷襲上心頭，糾纏著程陽，他檢視自身，吃驚的發現念力之星上也是覆蓋了一重黑霧。

    手握龍矛的程陽此刻正經歷著什麼沒人知道，大家只看到那滾滾黑煙撞擊到程陽身旁時，忽然間變得井然有序。緊接著又看到那龍矛上散發出一陣淡淡的黑煙，兩下黑煙相接處，滾滾的黑暗竟然是被那淡淡黑煙完吞噬掉了。

    黑煙代表著陰魂，而陰魂被吞噬的速度又是如此之快，瞬間陰風呼嘯而過，天地之間又恢復了清明，溫度也是回升了幾度。再看那龍矛，矛頭鐵灰色中略帶著點銀色，古樸之中略帶點寒芒，矛身像是覆蓋著重重鱗甲，再仔細看去，那鱗甲又像是古樹上自生的紋路一樣。三隻龍頭互相對著，將矛頭捧在中央，一股宏大的氣勢頓時磅礴浮現出來。

    「什麼？」任寶臉色灰白，噗的吐出一口血。此刻他手裡的雙鉤已經像剛才的鐮刀一樣，化為粉塵在空中飄揚著了，那可是他傾盡畢生之力，花了家產的百分之九十才弄來的寶貝，上面的附靈也是出門執行任務前，他苦苦哀求下，作為晚輩卻是上司的任峰才勉強幫他附的。

    現在畢生的心血就這麼付之流水，任寶想死的心都有了。奈何現在就算他不想死也不可能了，因為他一口血還沒噴完，就覺得胸口一陣劇痛。低頭一看，那龍矛不知何時已經穿透了他的胸口，在經過他身體的時候，龍矛矛身的鱗甲忽然倒立起來，就像是一根根倒刺一樣，掛出他的內臟和肌肉。

    「呃……」任寶痛的鼻涕眼淚橫流，嘴裡卻滿是濃濃的血漿，他已經連尖叫都尖叫不出了。

    看著三弟轟然倒地，任光和任華心裡同時感到了劇烈的疼痛。他們三兄弟從出娘胎那天起就生活在一起，就算是各自成家也沒有分開過，此刻眼見著弟弟死在面前，兩個人心裡那真是說不出的難受。

    「不！」任光和任華不約而同的一聲怒吼，轉頭憤怒的看著程陽，兩道身影同時掠起，巨大的靈壓和殺氣同時到來。

    程陽可沒有傻到站在原地等他們來，他身形往前急掠過去，同時吼道：「還愣著做什麼？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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