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密卷 478，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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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是我輸了。」雷垂下頭，「即便我已經依靠自身突破到了狂獅的極限，我依舊輸了。」

    「你遠未達到極限。」程陽回憶起獅王蛻變成為聖狂獅時的情景，禁不住暗暗的慨嘆著，他看著雷認真的說道：「只要你用心，以後超越你的父親並不是很困難的事。」

    雷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欣喜和希望，它急切的問道：「你真的這樣認為嗎？」

    程陽認真的點點頭：「不錯，我是這樣認為的。」

    雷噴了個響鼻，緩緩的又變回原來模樣，它對程陽說道：「其實我一直都想走一條與眾不同的道路，我認為身為狂獅，最該利用和修煉的，就是我們的爪子和牙齒以及肌肉的力量。奈何狂獅一族生來就是精神力卓越……」

    「呵呵，你也是個不安分的小傢伙。」程陽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笑呵呵的抱住雷的脖頸那皮毛柔軟適手，他真的不捨得放開。

    「我輸了，所以我不走了。」雷也似乎得到了解脫，它說這話的時候竟是有些開心。

    程陽笑了：「不走就不走吧，希望跟著我不會阻礙了你的發展。」

    遠遠的，梓潼望著他們的身影，心中也是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賣豆腐咯！」

    「西瓜西瓜，新鮮上市的西瓜！過了今年就得等明年啦！」

    「姐姐妹妹們，走一走來瞧一瞧，我家的水粉最可淘！來買啦，便宜大甩賣！」

    街道兩旁店鋪林立，而在店鋪外，許多擺攤的小商販吆喝的更加出彩。程陽等人行走其間，身邊還跟著一隻碩大的狂獅，可就這樣的陣仗，居然也是沒引起這些老百姓的側目。

    離火城是離火國的都城，這裡高手林立，自然不是明州城那樣的城池能夠比擬的。還沒進城的時候，程陽就在沿途看到了不少武者，這些人身旁也都是跟著兇猛的妖獸，甚至有個人雙腳站在一條碗口粗的蟒蛇上往前行進。

    程陽察覺到，這些人實力最低的也是在武靈境中階，而高者他根本就看不透其實力。一時間，失落又是襲上心頭。在明州城的時候，程陽也算是個人物，尤其是在掃平了車臣剛之後，他的聲望更是如日中天，即便是獨孤世家和城守府，也對他力挺，可在這裡，他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個寂寂無名的小輩罷了。

    「嘖嘖，我雖然數次經過離火城，卻也從沒從主城中穿過，沒想到這裡如此繁華。」李壯咂舌道，「看啊，那人居然帶了一隻山地獅！」

    「哼。」雷冷哼一聲，「山地獅有什麼了不起，還不是我們狂獅一族的分支，而且是當年我祖輩的手下敗將被驅逐出族群之後，與別的獅子野合形成的部族。」

    李壯自然是聽不到雷說的話，可程陽卻是笑了：「這麼說來，整個大陸上你們獅子類的妖獸都是狂獅一族的旁支咯？」

    「可以這麼說。」雷前爪扒了扒地面，美美的伸個懶腰。在行進的時候，它刻意將自己尾巴和四肢的藍色火焰收起，這樣一來它除了身形高大一些之外，倒也沒有什麼與眾不同之處了。

    「王牛，這個傢伙在哪裡呢？」李壯手裡捏著一張字條，嘴裡不住的念叨著。王犇兩個字是他認識的第一個名字，現在程陽正逐漸的教他識字讀書，身在武道，就算天生異秉，有的時候也需要讀些書的。

    「是王犇，你又忘記了？」程陽提醒道。

    「嗨，仨牛怎麼就念犇了呢？」李壯大臉一紅，不好意思的摸著腦殼笑道。

    說著說著，他們就來到了一座城門前，這個時候他們才知道，原來剛才他們一直是在離火城的外城，那一二十丈高的城牆跟前眼這城牆比起來，根本就算不了什麼。

    在程陽眼前，一座火紅的城牆正威嚴的聳立著。牆高五十丈，全都是由通紅的岩石築成，城門高達十丈，一座城門全由精鐵鑄成，光是守門的衛兵就達幾十人。

    「棲鳳門，呵呵，這城門名字倒是有趣。」程陽看著那火紅的三個字，不由得暗暗笑道。

    城門守衛森嚴，衛兵個個實力不俗，進出城門者都要接受嚴格的盤查，程陽等人也不例外。

    進門之後，眼前便是豁然開朗了，與外城的熱鬧相比，內城更多的是繁華。街道兩旁豎著燈柱，每一根燈柱上都挑著兩盞碩大的燈籠。街道寬闊整潔，兩旁是齊刷刷的三層沿街樓房，此刻這些店鋪都在營業，進出的顧客不計其數。

    「王犇住在騾馬市，不知這騾馬市在什麼地方呢？」程陽有些苦惱了，他有心找人來問，可是街上的行人都是行色匆匆，每個人看起來都很酷，很難搭上話。

    「程陽，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梓潼輕聲問道，「眼看天色晚了，李壯早就喊餓了。」

    「那我們就先找地方安頓下來再說吧，應該不急於這一時半會吧？」程陽望著她道。

    「不急。」梓潼點頭。

    一行人開始找住宿吃飯的地方，可滿街琳琅滿目的全是飯館客棧，而且每一家規模都是不小，進去問問，居然都是要十幾兩銀子一間房。程陽現在身上不缺錢，可他也不想把錢就這麼白白浪費了，因此帶著大家走了一圈，最後在一個小巷子裡找到了一家四合院，租下了其中的兩間屋，十天只要五兩銀子。

    吃過晚飯之後，程陽便出去溜達，一路走一路打聽騾馬市，最後才知道，原來騾馬市在城南，而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是城北。離火城之大，從城北往城南，足足有四十里地。

    看著滿城的繁華，以及街上隨處可見的高手強者，程陽心裡忽然間萌生了這樣一個念頭：「我們六方門，是否也該在離火城插上一腳呢？」

    這只是個一閃而過的念頭，可卻如同是壁虎把住牆壁一樣，牢牢的在他的內心生了根。

    時間已經是秋季，天黑的很快，不知不覺已是華燈初上。程陽轉了兩道街，在街旁也看到了幾個不大不小的門派，看他們的規模，每一家都比現在的六方門要大，他不由得就搖頭嘆息了。

    「在明州城我們已經算是一方霸主，可若放到離火城，就根本算不了什麼了。」程陽道，「門派與人，都必須要進步才能在這個世上生存下去了。」

    正想著心事，忽然間就聽到旁邊巷子裡一陣騷動，似乎是有人在打架。程陽不由得好奇的看去，卻見一個頭髮散亂渾身污髒的人正側躺在地上，而旁邊站了幾個混混模樣的人，正對他拳打腳踢。

    當那地上的人翻過身來臉對著程陽的時候，他不由得心中大吃一驚：「這不是程闊嗎？」他疾走兩步，瞬間就過了街道來到那巷子口。

    「哼，身上才這麼點錢，真不值得。」

    「吃霸王餐的人，能有多少錢呢？」

    「真是個傻叉！」

    幾個混混正在程闊身上翻找東西，冷不防身後一道聲音冷冷傳來：「滾開！」

    這聲音中氣十足，聲音低沉，帶給人一種冰冷如雪山的冷酷，那幾個人不由自主的都住了手。其中一個頭目模樣的人膽子稍大些，他站起身來看著那人，當他看到來人不過是一個白衣少年時，便是冷笑道：「哪裡來的毛孩子，居然敢管你八哥的閒事，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程陽操著外地口音，再加上一臉的稚氣，自然是被這幾個混混看輕了，他們居然完全忽略了他身上逸散出來的殺意。

    「八哥，甭跟他說那麼多，直接弄死算完，反正弄死這個，也不差多他一條命。」一個小嘍羅貪婪的看著程陽上下穿戴，「看他的樣子，也是個有錢的主……」

    「嗯，有道理。」領頭的八哥點頭，一招手，一幫人就向程陽包圍上去。

    這一群混混，除了領頭的八哥之外，實力都是徘徊在武者境三階左右，那八哥實力也只在武者境七階，這樣的實力，根本就不該是程闊的對手。可如今的程闊已經喪失了鬥志，他只求速死，只想買醉，躺在地上如一灘爛泥，當程陽的聲音傳來時，他心裡也是活動了一下。

    「這個聲音有些熟悉……」程闊心裡暗道，「是誰呢？」

    程陽與程闊分別已久，這幾年時間裡，他的身高、外貌、聲音都是發生了一些變化，尤其是聲音，如今的他已經具備了成熟的聲線，也難怪程闊分辨不出了。

    解決一群混混，根本就耗費不了程陽多少力氣，他袍袖一揮，一股強勁的力道和著紫色的靈力奔涌而出，如海嘯一般撲向那幾個混混。

    「什……什麼？」八哥望著程陽殺意凜凜的樣子，在掌風到來時心中依舊是想不通，怎樣的少年會在這個年紀擁有在他看來是如此駭人的實力？

    砰砰砰！

    幾聲悶響之後，這群混混便成了疊成了羅漢，他們一個個不是斷手就是斷腳，驚慌難當的看著不遠處的程陽。

    程陽根本不屑取他們的狗命，解決了那些混混之後，他緩步走上前，彎腰扶起爛泥般的程闊。

    「怎麼成了這副樣子？」程陽問道。

    此時程闊也已經認出程陽，他一把抓住程陽的手臂，泣不成聲。

    「走吧，家住哪裡？我送你回去，一些事，回去再說。」程陽也是察覺到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了，否則以程闊的脾氣性格，怎麼會墮落至此？

    程家小院，一個小廝一個奶媽，外加程闊一家三口，這就是這個小院的全部構成。這個看似精緻的院子在離火城不計其數，這樣的人家也只能算是墊底的水平。

    程陽坐在床邊，看著正在喝薑茶的程闊，眉頭皺成了一座小山。

    「你這究竟是怎麼了？」程陽沉聲問道，他進入這座院子之後就沒有看到莊小蘭，而那個可愛的小男孩也是如驚弓之鳥，根本就不敢靠近自己的父親。

    程闊沉默著，此時老友就在眼前，他多想把心中的苦悶傾訴出來，可是男人的自尊心阻礙著他，一直到此刻，他都沒有跟程陽說清原委。

    「少爺，您就說了吧。」一旁抱著孩子的奶娘同時也是一手把程闊拉扯大的人，她泣聲道，「再不想辦法，少奶奶就……」

    「什麼？小蘭姐？她到底怎麼了？」程陽一聽這話便騰地站了起來，莊小蘭是他的師姐，就如同姐姐一樣照顧他，他們彼此感情深厚，此時她出了事，程陽豈能坐視不理？

    室內氣氛極為沉悶，程闊面無表情的坐在床上，手裡端著半碗薑茶，他的眼睛裡布滿血絲，看起來是很久沒有休息過了。

    小小的孩子伏在奶娘的肩頭，粉嫩的小手摸著她的耳朵，嘴裡不住的呢喃著：「我要娘，我要娘……」

    「奇恥大辱。」程闊終於開口了，他又氣又痛，手裡忍不住就是用力，啪嚓一下把個茶碗捏了個粉碎，薑茶撒的一身都是。

    程陽沉默著，剛才奶娘情急之下，已經把事情大概說了一遍，只不過身為下人，她並不知究竟是何人擄掠了莊小蘭。

    強搶民女，這樣的事在如今這個世道幾乎隨處可見。手裡稍微有點錢或者權，或者實力強悍，想要做這種事都是信手拈來的。然而程陽沒有想到，這種事有朝一日竟是會發生在自己身邊的人身上。

    他捏緊了拳頭，閉了閉眼，深深的吸了口氣。

    「程闊，你怎麼說？」程陽問道。

    「程陽，論年紀，我是你的哥哥，可是論別的，我卻是望塵莫及。」程闊似乎沒有感覺到薑茶滾燙，他眼睛定定的望著自己的衣服，「這件事，我作為丈夫無能為力，讓自己妻子受這樣的苦難，這樣的男人活著還有什麼用？」他用力的捶打著自己的身體，茶碗碎片插進他的手掌里，鮮血頓時就冒了出來。

    「少爺！」程福趕忙跑過來幫他清理，卻被程闊一把推開。

    此刻的程闊頭髮散亂，渾身髒兮兮的，看起來就像是個乞丐一樣。程陽坐在他對面，甚至能夠聞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臭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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