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聽到喧譁時,正在吃飯的李常傑第一反應就是城頭出事了。
「看看,去看看!」
他丟掉碗筷,只覺得心中一股子冷意冒了出來,渾身如墜冰窖。
「走!跟著某來!」李常傑知道生死關頭到了,在這個時候,最管用的就是大將壓陣。
「太保出戰了!」將士們在歡呼著。
歡呼聲中,李常傑在長街上策馬狂奔。
前方無數將士正在沖向城頭。
城頭就是橋頭堡,若是不能把宋軍馬上趕走,他們就會源源不斷的利用這個橋頭堡衝殺進來。
「把他們趕下去!」
李常傑在呼喊著。
他在馬背上居高臨下,看到了城門那裡燈火通明,無數人在忙碌著。
不用說,這是宋軍在搬運砂石,一旦城門被打通,宋軍的騎兵就會衝殺進來。
到了那時……
李常傑心急如焚,然後看到了火星。
「那是什麼?」
轟!
巨大的爆炸聲驟然而來。
整個升龍城都被震動了。
這是從未有過的大爆炸,所有人都被炸傻了。
以爆炸點為中心,兩側的低矮房屋直接被摧毀。
而在前方,那些氣勢洶洶的交趾人被炸的七零八落。
氣浪席捲而來,那些交趾人只覺得身體騰空,隨即就看到了夜晚的升龍城。
死一般寂靜的升龍城。
隨即沸騰!
李常傑的戰馬直接被嚇瘋了,人立而起,把他摔了下去,然後撒腿就跑。
李常傑躺在地上,耳朵在嗡嗡作響,身體發麻。
「某死了嗎?」
他只是被氣浪波及了一點,但依舊覺得自己怕是不行了。
「太保!」
不知過了多久,李常傑被人扶了起來。他甩甩髮暈的腦袋,緩緩看去。
無數屍骸!
那些畜生般的宋軍,在火器里放了許多細小尖銳的東西,一旦爆炸開來,周圍無一能活。
前方的屍骸堆積著,就像是縮小版的京觀。
「太保!」
李常傑茫然看著。
「太保!」
手下在用力的搖晃著他。
「嗯?」
李常傑搖搖腦袋。
「沖!」他搖搖晃晃的往前走,「沖!不沖就是死!都沖!」
他被手下架著,身後來了個內侍,看著衣衫不整,「太保,陛下有令,務必要把宋軍趕出去!」
李常傑點點頭,那內侍看到了前方的慘狀,不禁顫聲道:「太保,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啊!」
「閉嘴!」
李常傑漸漸清醒了,他喊道:「宋軍人少,殺過去。」
混亂的交趾人在集結。
「太保,宋軍進來了。」
內侍慌得一批。
城頭上的宋軍突然發出了一陣歡呼。
「郡公上來了!」
「萬勝!」
「沈安!是沈安來了!」
李常傑面色鐵青,那內侍嚇的腿都軟了,「沈安來了,那個殺人魔王來了……」
長刀出鞘,揮斬。
內侍的人頭落地。
李常傑面無表情的收刀,他就站在長街的中間,「某就在此,一步不退!」
交趾人士氣大振,開始衝擊城頭。
「準備……扔!」
火藥罐密集被扔了過來。
連環爆炸聲中,李常傑苦笑道:「宋軍不是沒火器,而是等著用在此處。某說沈安怎會束手無策……」
前方的交趾人在硝煙中若隱若現,身後有將領罵道:「太保,城頭戒備森嚴,怎會讓宋軍無聲無息的摸了上來?有人剛才說了,發現宋軍時,他們都有上千人了,可見是有內應!」
「某知道。」李常傑冷笑道:「沈安擺出束手無策的模樣,就是麻痹咱們,好一個狡猾的畜生,傳令,把騎兵集結起來,突擊!」
城中有一支騎兵,約有上千人,是李日尊的戰略預備隊。
稍後有人來報,「太保,他們說沒有陛下的命令不會出擊。」
李常傑拔刀遞過去,「你拿著某的刀去,斬殺此人!」
稍後騎兵來了。
李常傑上馬,目光炯炯的道:「某不知何為北國,在某的眼中只有大越!大,何為大?疆土大!大越侷促於一隅,不向北方奪取土地,如何能稱之為大?
今日宋軍來襲,咱們能怎麼辦?要麼全殲宋軍,隨後揮師北上,要麼升龍城陷落……大越滅國!滅國,明白嗎?宋人是來滅國的!
大越有錯嗎?不動手的大越將永遠匍匐在宋人的面前,成為他們的藩屬國,」
後續的人馬不斷在聚集。
這是要畢其功於一役。
李常傑接過染血的長刀,微笑道:「從未有人願意屈居於人下,國與國之間同樣如此。別忘了漢唐,那時的我們是什麼?那時沒有大越。所以,為了大越,跟著某!」
他策馬掉頭,舉起長刀,喝道:「某將一步不退……」
他猛地用長刀刀背劈砍了一下馬屁股。
戰馬吃痛,隨即發狂奔跑。
這樣的奔跑是拉不住的,不死不休!
他說自己將一步不退,他做到了。
那些騎兵只覺得熱血奔涌,紛紛用長刀劈砍著戰馬。
戰馬瘋狂奔跑,馬蹄聲如雷鳴般的響徹長街。
這一刻所有人都願意去赴死!
「交趾人瘋了!」
看到敵軍的瘋狂後,連種諤都肅然道:「交趾人,果然悍勇!」
「春哥!」
沈安卻很是淡定的道:「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
一隊鄉兵沖了上去,他們拎著麻袋,跑了一段路後開始傾倒東西。
火光中,能看到那些東西在閃光。
地上掉了一條,種諤撿起來一看,不禁驚訝的道:「鐵蒺藜?不是……好毒的東西!」
這是一條鐵絲,鐵絲的上面纏著幾枚鐵蒺藜,只需布撒開來,就能阻礙敵軍的行動速度。
前方的交趾騎兵衝殺過來,戰馬踩中鐵蒺藜後飛了出去,一時間長街上到處都是摔倒的人馬。
可後續的卻沒有減速,依舊衝過了這一段路。
「郡公,用火油彈吧!」
沈安搖頭,「戰馬此刻已經瘋了,火藥彈並非萬能。」
當遇到自然災害時,發狂的動物甚至會聚在一起,比如說人畜無害的野兔和狼站在一起,卻各不相干。
此刻的戰馬就是如此。
「衝殺上去!」
李常傑狂喜著,他看到了亮光,就在城門那裡,這代表著宋軍即將挖通城門。
但現在他們卻來了。
不偏不倚,不早不晚。
老天爺還是在眷顧著大越啊!
他熱淚盈眶,沈安卻在笑。
「投槍……」
鄉兵們拿出了背著的投槍,熟練的開始助跑。
「投!」
密集的投槍輕鬆的刺破了甲衣,然後把騎兵或是戰馬穿透。
人仰馬翻中,弩箭又來了。
一批批敵騎撲倒,但他們卻越來越近。
這便是騎兵的衝擊力。
李常傑獰笑道:「斬殺沈安者,封郡王!」
他這是在替李日尊許願。
可在這等緊要關頭,一個郡王算個屁。
若非是考慮到封一字王只是宗室的特權,他都敢說。
至於說大宋當年冊封交趾王是郡王,可並不妨礙他們自己稱帝。
朝鮮如此,交趾也是如此。
什麼冊封,那只是哄人的。
宋軍就在前方,勝利就在眼前!
驀地一下,前方突然彈起了十多道繩索。
繩索的兩段,那些軍士在瘋狂的把繩子系在屋裡的房樑上。
按照沈安的說法:若是晚了些,被戰馬衝撞繩子,那股子衝擊力能帶飛他們。
當時沈安還唱了古里古怪的歌曲,叫做什麼……
——親愛滴,你慢慢飛,小心前面帶刺滴玫瑰……
此刻的交趾人就在飛。
戰馬撞斷繩子,然後飛了出去。
李常傑要瘋了。
從火藥到鐵蒺藜,再到投槍,他覺著沈安的手段再多也該完了。
可這裡還有十多道繩子等著他們。
但發現了就不是問題。
減緩馬速,用長刀砍斷繩子就是了。
至於在過程中被弩箭射死一批也是沒辦法的事。
衝出這一段路後,宋軍近在眼前。
可沈安也上馬了。
「他想單槍匹馬的和咱們廝殺嗎?」
交趾人在笑。
然後就見到沈安拔出長刀,刀指前方。
「萬勝!」
歡呼聲從門洞裡傳了出來,接著一隊騎兵出現在沈安的身後。
「比人多?」
沈安淡淡的道;「某百般手段使出來,為的就是這一刻啊!」
「完了!」
「宋軍的騎兵進城了!」
宋軍的騎兵蜂擁而來。
交趾人覺著騎兵無敵,可當見到宋人的騎兵後,才發現自己好矮。
宋人的戰馬比他們的戰馬高大雄壯,宋人比他們高大雄壯……
「殺敵!為了陛下!奮勇殺敵!」
李常傑在竭力鼓舞著士氣。
交趾人鼓起勇氣沖了上去。
只是一個照面,交趾人就發現宋人不但人馬高大雄壯,連特麼兵器都是……
鐺!
兩把長刀相互劈砍,交趾人看著自己手中的半截刀子傻眼了。
隨後他被一刀斬落馬下。
這樣的場景比比皆是。
「宋人全是寶刀!」
交趾人悲憤不已,這不是技不如人,而是從人種到裝備被全面碾壓,這是何等的憋屈啊!
李常傑的也是寶刀,可和宋人的相比也不過是差不多而已。
他斬殺了兩個宋軍,正準備斬殺第三個時,就聽到了一個聲音。
「寶玖!」
咻!
一支長箭飛來,準確的釘在了李常傑的肩膀上。
火光中,李常傑看到了沈安。
還有邊上剛收起長弓的李寶玖。
那個宋軍軍士把他撲下馬來,喊道:「某擒獲了敵將!」
李常傑倒在地上,看著沈安策馬緩緩而來。
交趾騎兵已經敗退了,倖存的在四處奔逃。而宋人的騎兵開始往皇宮方向突擊。
這是沈安的安排,擒賊先擒王!
沈安問道:「你是誰」
李常傑躺在地上喘息道:「某……大越太保……李常傑!」
「李常傑?」
沈安不禁笑了笑,「李太保,幸會。」
李常傑看到了一抹猙獰在沈安的臉上若隱若現。
這位就是歷史上製造了屠城慘案的罪魁禍首!
此刻擒獲了他,沈安不勝歡喜。
天道好輪迴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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