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阿骨打雖然沒有明說,但是言下之意,無非是想讓完顏晟和李奇比試廚藝。
要知道完顏晟可是王爺呀,王爺去與人斗廚,這可是天下第一奇聞。
不過,完顏阿骨打自起家一來,行軍打仗講究的就是一個出其不意,攻其不備,這番話從他嘴中說出來,是即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但是,並非人人都能理解他,比如宋朝使團的那些官員就全都聽傻了,這在他們國度里是決不可能發生的。
其實不要說宋朝官員了,就連金國這邊也有很多人感覺不妥。那完顏宗望便是其中之一,他眉頭一皺,站出來道:「父親,這麼做恐怕有所不妥。」
完顏阿骨打一挑眉毛,問道:「哦?有何不妥?你且說來聽聽。」
完顏宗望對他這父親一直都是既尊敬、崇拜,又很是害怕,但是話以出口,他也只能硬著皮頭上了,道:「四叔身份尊貴,與人比燒菜,恐有**份。」
完顏阿骨打輕哼了一聲,完顏宗望嚇得立刻低下頭來,一臉大汗,又聽得他父親道:「宗望,你可知當年我與你四叔當初還未起兵的時候,有一次曾因為得罪一個遼官,被那遼人圍困於深山之中,若是連飯菜都不會燒,那我們早就餓死在那深山中了,豈有今日的大金。我們女真族人一直都是隨遇而安,無論是那有野獸出沒的深山老林,還是那大浪滔天的大海,都難不倒我女真的好男兒,若是連這些手段都不會,就根本不配做我女真族的好男兒。」
他這番話說的鏗鏘有力。絕不容置疑,那些女真人聽得卻也是熱血沸騰,均是挺直著腰杆一臉崇拜的望著完顏阿骨打,哪裡還敢有半分質疑。
完顏晟似乎又想起那一段艱苦歲月,點點頭嘆道:「宗望。皇兄他說的不錯,雖然咱們今日的地位已經今非昔比,但是咱們的立足之本,可不能丟掉啊。」
完顏宗望行禮道:「父親,四叔,教訓的是。孩兒明白了。」
不虧是阿骨打兄,果然有過人之處。李奇聽罷,心中生出三分敬意,不由得又想起那宋徽宗,暗道,看來這就是明君和昏君的區別所在。都是當皇帝的,為何差別就這麼大了。微微瞥了眼一旁的同僚,見他們個個都是一臉鄙夷之色,好似在說,這真是一群鄉巴佬。心中不由的又黯然的嘆了口氣。
而那趙楷卻是若有所思,細細品味著完顏阿骨打的這一番話。
完顏阿骨打言罷,一笑。朝著完顏晟道:「四弟,你可願和這金刀廚王斗上一斗。」
完顏晟哈哈道:「皇兄吩咐的,弟怎敢不從。」
完顏阿骨打哈哈一笑,叫了一聲好,轉頭朝向李奇道:「金刀廚王,可敢一戰否?」
也罷,低調了這麼久,也該輪到我出手了。李奇笑道:「承蒙陛下和勃極烈如此瞧得起,李奇怎敢有二話,李奇願意奉陪到底。」
完顏晟呵呵道:「還請金刀廚王不吝賜教。」
「豈敢。豈敢。」李奇拱了下手,真心誠意道:「真是想不到赫赫有名的諳班勃極烈竟還有這等手段,李奇打心裡的佩服。」
完顏晟搖搖頭道:「燒菜只是最普通生存的手段,我女真族人人都會,不值一提。當初我跟隨皇兄南征北戰。哪有什麼美味吃,而我又天生好吃,只有靠自己去瞎琢磨,長年累月,便也熟能生巧,談不上什麼廚藝高超。」
他這話倒也不假,當初他們起兵的時候,就那幾千人,身邊哪有什麼廚子,都是自己動手,久而久之,便也習慣了,即便是現在,他們幾人無事的時候,也會圍聚在火堆旁,自己烤肉來吃。
李奇又拱手道:「那更是令人敬佩。對了,不知勃極烈最擅長做什麼菜?」
「我們女真人沒有你們南朝那麼講究,一般都是烤著吃,我最拿手的還是烤羊肉。不知金刀廚王這次又打算做什麼菜?」
李奇笑道:「烤羊肉。」
完顏阿骨打眼一斜瞥,以為李奇是故意相讓,不滿道:「這只是比試而已,又無懲罰,你何須謙讓,況且你也不一定能勝過我四弟。」
李奇搖搖頭道:「陛下誤會我了,在下對待做菜從不敢有半分疏忽,無論是比試,還是平常時做飯菜,在下都會非常認真去對待,更加不會謙讓。」
完顏阿骨打瞧了他一眼,疑惑道:「如此說來,你最拿手的也是烤羊肉?」
李奇搖搖頭道:「那倒也不是,其實我沒有什麼拿手菜,在下乃是廚師出身,對於一個廚師而言,客人喜歡吃什麼,那我就得去做,根本就沒有選擇,所以我每次做菜都會根據客人們口味去選擇材料。此次比試的評判,那一定是陛下,若是用我大宋的菜式來比試的話,恐怕陛下也不會愛吃,如此一來,我已經先輸一陣了。方才聽陛下對勃極烈的廚藝大加讚賞,又聽勃極烈最擅長做烤羊肉,想必陛下肯定對這烤羊肉也是情有獨鍾,所以我才會選擇做這烤羊肉,在下恰恰就是不想輸,才會選擇跟勃極烈做同一道菜。」
完顏阿骨打一愣,隨即哈哈道:「很好,很好,僅憑這幾句話,便能推測出我最愛吃烤羊肉,心思慎密,難怪你們南朝會派你來談判。」
李奇眉頭一抬,嘴上卻謙虛道:「過獎,過獎。」
「好。」
完顏阿骨打大手一揮,道:「起爐灶。」
女真族人本來就是隨遇而安,在校場中間做菜倒也是理所當然。
「是。」
李奇忙道:「且慢。陛下,我這烤羊肉比較特殊,所以爐灶也比較特殊,希望陛下能夠派些人助我一臂之力。」
完顏阿骨打聽得興致盎然,立刻吩咐人去幫助李奇。另外又派人去趕一些活羊過來。而他則是和一干大臣,還有宋朝使團坐在帳外,一邊談話,一邊等待美食上桌,但是他至始至終從未提起過「燕雲」二字。
而李奇和完顏晟則是各自去準備了。
「馬橋。岳飛,你來做我助手。」
二人異口同聲道:「我們不會燒菜呀。」
「有把子力氣沒?」
「那有。」
「這就行了。」
......
李奇先是讓人弄一些磚頭來,就在校場內砌成一個一米來高,穹廬狀的烤爐,又派人去外面看看附近有沒有梭梭,這梭梭其實就是一種植物的名稱。這種植物乃是一種上等的木柴,在燃燒時還會發出清香,後世已經是受保護植物。李奇也害怕周圍沒有,於是又囑咐他們,若是找不到梭梭,就弄些一些果樹柴來。
那些士兵立刻分頭幹了起來。李奇也在邊上指導他們砌這種特質的烤爐。
過了半響,只聽得陣陣咩咩聲,只見一小隊金兵趕著一群肥羊走進校場來,但見那些肥羊有黑有白,有體型高大的,也有年齡較小。
這些羊可全都是從草原上帶來的,土生土長。膻味較小,幾乎可以說是無膻味,絕非中原的羊能比的。
挑選材料可謂是比試廚藝的第一個回合。
李奇和完顏晟來到那群羊前,仔細的觀察者每一隻羊。
關於這一點,完顏晟明顯優勝李奇一籌,他很快就挑選出了一隻黑頭白毛的蘇尼特羊。
過了一會兒,李奇也挑選出了一隻體壯,約莫兩歲左右的白色大頭羯羊。
第二就是挑選廚具,李奇以前對這廚具要求非常嚴格,但是這一次他破天荒的沒有選太久。只是選擇了一把中等大小,鋒利的刀和一個碗口較大的長勺。
烤羊要用長勺麼?
馬橋和岳飛有些犯愣了。
待都挑選後,二人各自去到自己的爐灶旁,開始宰殺。
完顏晟選擇的是最常見的「抹脖殺羊法」。
而李奇的宰羊法似乎有些特別,他先是讓岳、馬二人摁住那羊。道:「摁住了,胸口朝上,背朝下,對。」
岳飛和馬橋二人都是力大無窮,那隻小綿羊哪裡還跳的起,只能發咩咩的哀嚎。
李奇先是拔掉胸口的毛,然後用刀在胸口劃開一道口子,直接把手伸入羊腔,忽聽得啪的一聲脆響,只見那大頭羯羊立刻斷氣了。
岳飛呆呆的望著那羊,吞了吞口水,道:「步帥,你不會是將這羊的心臟捏碎了吧?」
李奇呵呵笑道:「不錯,我這種殺羊法就叫做『攥心殺羊法』。」
「攥心殺羊法?」馬橋一驚,道:「副帥,這羊跟你又沒有仇,你何故用這種殘忍的手段來殺死它?」
李奇翻著白眼道:「你懂個什麼?這可是世上最人道的殺羊法了,像那些抹脖子的殺法,羊又不會立刻死去,還得煎熬一陣子才會死去,我這種方法,可以說是秒殺,這羊根本就沒有承受什麼痛苦。」
馬橋點點頭道:「你說的好像也有些道理。如此說來,我方才擊敗那胖子的方法豈不也是最人道的方法。」
「別,我可不敢跟你這暴力狂比。」
與此同時,那烤爐也已經砌成了,而且木柴也都找來了,有梭梭柴禾,還有一些果樹木柴。
李奇先讓人將烤爐點燃,用大火燒,而且還要保持住。
那些人有些看不懂了,你這羊都還沒有搞定,就開始用大火燒爐,是不是也太早了一點,但是他們也沒有多問,依言做了起來。
李奇宰殺完羊後,並沒有剝皮,而是讓馬橋和岳飛將羊前腿倒掛起來,開膛,取掉五臟和下水,洗淨胸腔、腹腔,然後用開水燙去羊毛。
這一套工序做下來,李奇是無比的想念吳小六那臭小子了,心想若是那小子在,我就不用這麼辛苦了。長出一口氣,望完顏晟那邊望去,不禁一愣,苦笑道:「想不到他也是做烤全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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