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振興元年,十二月初十。
趙楷即位後,為表示對父親趙佶的尊敬,在1126年沿用宣和年號一年,在今年,也就是1127年,便改為振興年號,其用意已經非常明顯了。
靖康一詞從此在歷史的文案上徹底消失了!
宋軍終於抵達了富良江北岸,這其實都談不上什麼突破,因為熙寧年間同樣也打到這裡來了,但是並沒有攻破升龍府就退兵了。
其實當初宋朝廷也不想退兵的,神宗皇帝希望能夠消滅李朝,徹底收復交趾,但是當時的條件還真不允許宋軍這麼做。
當時宋朝廷為了討伐交趾,是從中央直接調派十萬禁軍來此,畢竟宋朝的精銳都在北方抗擊遼國或者西夏,沒空來這裡,只能從中央調派軍隊來此,正規軍雖然只有十萬,但是押送糧草的役夫總共二十萬人。
他們同樣也是連戰連捷,高歌猛進,可是卻敗給了交趾這該死的環境,二十萬役夫因為冒暑過瘴,死傷過半,補給跟不上來,糧餉又沒有了,只能被迫退兵。
當時宋神宗聽到都打到富良江了,卻突然退兵,還頗為不滿,但那時候卻的確是不退不行了。
李奇這一次比上一次要順利的多,但是話說回來,沒有上一次的征伐,李奇此行絕不可能這麼容易,他們還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在李奇與趙楷商量此番出征時,就對於熙寧年間那一出兵做過非常深入的研究,其實交趾兵力不強,人口稀少,國家也不大,關鍵還是氣候、地勢、疾病的問題。
只要處理好這三個問題,那麼交趾必亡。
上一次是因為先被交趾侵略,無奈之下,才出兵反擊。其中過於著急,準備相當不足,而且又是從中原地帶調兵來這裡,而且當時邑州、欽州等地都在打仗,所以當時宋軍一過潭州,也就是長沙,就開始作戰了。在這過程中就死了很多人,也發生了很多疫病。
李奇這一次就好多了,準備也相當充足,邑州、欽州都相對穩定,李奇雖然也是調派禁軍來此,但是他早一年就安排禁軍來南邊適應當地的氣候。該生病的你早點生。
而且,因為上一次征伐失敗,讓大宋的那些御醫對這瘴瘧有過研究,所以岳飛他們前面南下的時候,就帶來不少藥材來,這是第一次沒有的。
等到李奇南下的時候,士兵們在這裡都待了快兩年了。也適應了當地的氣候,當然,也有少數人因為水土不服而喪生,但是這損失是李奇早就考慮在內的,也是必須要付出的代價。
還有,當年宋朝廷出兵,沒有當地部族的輔助,因為當時這裡都亂成一團。一時半會根本處理不好,而李奇這一回一到這裡,就憑藉著恩威並施取得了十八大部族的支持,又在廣源州收復儂氏,有了這些部族支持,宋軍得到了很強的補充,這些部族人常年生活在當地。在這裡作戰的經驗非常豐富,與禁軍產生了非常好的互補。
最後,李奇挑選了一個非常好的時段進兵,因為此番出征可是主動出擊。而非被動還擊,什麼時候出兵是李奇說了算,他們沒有冒暑過瘴,等到秋末才開始集結兵力進攻的,而且他也沒有徵集十幾二十萬役夫押送糧食。
岳飛他們帶的糧草其實非常有限,輕裝上陣,到處再搶一點補充下,這樣有一個好處,就是如果你打的越快,所帶糧食就越少,當初完顏宗望他們就是這般做的。
不過這種做法也有一個致命點,那就是如果對方採取堅清壁野的戰術,那麼你就難以在行軍的路途中得到補給,交趾也是這麼想的,故此採取堅清壁野的戰術,殊不知李奇壓根就沒有打算在路途中得到了太多的補給,畢竟交趾這國家窮的很,人口又稀少,哪裡來的糧食支撐這數萬大軍,於是李奇就偷偷將一半的軍糧放在韓世忠的船隊上,李奇相信這瘴氣總不可能還能漂洋過海吧。
其實此舉也非常冒險,如果福州水師有什麼損失,那岳飛大軍就不會再有任何念頭,直接退兵得了,但是李奇之所以敢這麼做,完全是因為他覺得當今世上,大宋水師是天下無敵的,這才敢將幾萬人的糧草放在船上運送過來。
大帳內。
岳飛道:「啟稟樞密使,據探子來報,交趾在富良江南岸囤聚了二十萬大軍,六百餘艘戰船,準備與我軍決一死戰。」
牛皋大咧咧道:「什麼二十萬,就升龍府這彈丸大的地方,鳥都恐怕沒有二十萬,更何況人了,俺估摸最多十萬,估計還得用百姓去充數,船恐怕是有好幾百艘,俺前面去河邊巡視了一番,發現對岸還真不少船,但是那船在咱們大宋連漁夫都會嫌棄,戰船壓根就談不上,等到韓將軍的戰船來了,就讓他們開開眼界。」
真是囂張的一塌糊塗。
但是人家有囂張的資本。
岳飛瞥了眼牛皋,心中是好氣又好笑,點頭道:「其實---其實牛皋說的不錯,我也認為對方最多不過十萬人馬,其中可能還一部分百姓。不過我看交趾還是想故技重施,希望拖到我們糧草用盡,到時天氣轉熱,根本無法補給上來,只能退兵。」
王貴呵呵道:「交趾小兒此雕蟲小技,焉能瞞過樞密使,真是期待當他們看到咱們的士兵從韓將軍的船上搬運糧食下來,會是一番怎樣的景象。」
一干將士哈哈大笑起來。
坐在一旁趙菁燕突然問道:「那對方的統帥是誰?」
岳飛道:「據說是一位名叫李全聖的老將軍,此人正是當初交趾大將軍李常傑的孫子,還被封為保國公,至於副統帥是一位名叫張伯玉的文臣。」
「李常傑?」
李奇皺眉道:「你忽悠我的吧,我聽說這李常傑是一個大太監呀,他何來的後人啊?」
儂雲青忙補充道:「樞密使有所不知,這李常傑出生在武將世家,年輕的時候就被委任騎馬校尉,其後才淨身為太監。但是當時他已經後代了。」
這李常傑在交趾的地位,就好像完顏宗望在金國的地位一樣,乃是交趾軍的化身,當初就是他主導那一場大屠殺的。
李奇愣了下,罵道:「這狗日的果然是一個神經病,好好的男人不當,偏生要當太監。真是一朵奇葩,難怪當初他大發神經,屠我百姓。」
趙菁燕眯著眼道:「可惜那李常傑已死,不然我們還能找他血債血償。」
「找他後人算賬也一樣。」李奇冷哼一聲,道:「還保國公,用不了多久我就要這個稱號成為交趾最大的笑話。」
這時候。一名護衛走進來,抱拳道:「啟稟樞密使,交趾使臣求見。」
李奇一愣,笑道:「我才剛到兩日,他們就派人來了,看來他們也真是嚇壞了。那使臣在哪裡?」
「如今還在岸邊。」
「帶他到這來吧。」
「是。」
護衛出去後,岳飛道:「他們一定是來求和的。」
李奇笑吟吟道:「要是求和能夠解決問題。那還打什麼仗。我看呀,他們是來這裡向我問罪的。」
一干將士都詫異的望著李奇,咱們都兵臨城下了,對方豈敢來此問罪,這不是嫌活的太長了麼。
由於宋軍駐紮在富良江北岸二十里外,故此等了將近一個時辰,交趾使臣才姍姍來遲。
一共三人,左右兩人李奇都認識。這兩人也算是大宋的老朋友了,一般都是他們二人入汴京進貢。左邊一人叫蘇清原,右邊那人叫杜雲河。
李奇知道他們二人只是一個引路人,關鍵談判的還是中間這位雄赳赳氣昂昂的老者,此人四五十歲,身穿官府,還帶一點儒生氣質。
蘇、杜二人向李奇拱手行了一禮。但是中間那人並沒有太多的表示。
李奇就更加沒有什麼表示了。連身都沒有起,也沒有請他們坐下,坐在位子上拱手道:「原來是蘇兄和杜兄,真是好久不見了。近來可還好?」
他有一個非常好的習慣,不管來人是敵是友,他都是笑臉迎人,而且還喜歡與人稱兄道弟,這些習慣都是當商人時養成的。
蘇清原露出一個非常僵硬的笑容,道:「蒙樞密使記掛,在下一切還好。」說著他趕緊引見道:「這位乃是我國太傅楊英珥。」
「原來是楊太傅。」
李奇裝模作樣的拱拱手道:「久仰,久仰。」
楊英珥拱手回了一禮,道:「樞密使威名遠播,楊某敬佩已久,望有生之年能與樞密使見上一面,如今夙願以嘗,只是樞密使遠道而來,我們卻只能以刀槍相迎,招待不周,還請樞密使多多見諒。」
這話是夾槍帶棒的。
但這可是李奇的專長啊!
呵呵,果然是一個硬骨頭呀,也好,我這人吃軟不吃硬,要是來個軟骨頭,說不聽我一心軟,還真的會同情心泛濫,放過他們一馬。李奇哈哈一笑,道:「無妨,無妨,我們大宋有句話叫做客隨主便,你們既然喜歡這個調調,我們自然不會拿著饅頭來,都一樣,都一樣。」
楊英珥突然哼了一聲,道:「天下間除強盜以外,誰還會拿著刀槍來鄰居家作客。」
岳飛等人一愣,暗想這樞密使還真是料事如神呀,此人果然是來問罪的。
李奇笑呵呵道:「也沒有哪個主人拿著刀槍去迎接客人啊。」
楊英珥拂袖震怒道:「此乃強詞奪理,明明是你們不義在先,難道這強盜進家門了,我們還得伸過頭去讓強盜殺麼?昭勝年後,我們每年都如約進貢,兩國交往甚密,情同手足,而貴國突然對我國用兵,奪我土地,殺我百姓,此與那些強盜又有何區別,貴國真是妄稱君子之國。」
李奇輕蔑一笑,喝了一口茶水,道:「我常常告誡自己的部下,在要責怪別人時,首先一定要先照照鏡子,看看是不是自己做錯了,這有錯就要認。」
岳飛等一干將士齊聲道:「挨打就要立正。」
這群傢伙真是太壞了,不過我喜歡。李奇雙手一張,道:「你看,我沒有騙你吧,我的確是這樣教訓部下的,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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