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婦兩個在背地裡說人長短,很是不厚道。
可蕭皇后的歸宿卻還是在夫婦兩個的簡單言語中便定了下來,其實他們都明白,蕭後歸於長安故地,他們也就算是仁至義盡了。
剩下的事情,蕭氏自然會去處理,不管發生什麼,都要蕭氏去承擔後果,長安蕭氏以蕭禹為主,那是蕭皇后的弟弟,用不著他們夫婦再操什麼閒心了。
這其中最有政治意義的則是,不管怎麼說,蘭陵蕭氏都要感激於李破護得蕭皇后周全,更為重要的是,沒讓他們的臉皮掉在地上。
其次就是哪天去攻打蕭銑,就可以找找藉口,讓他過來拜見蕭後,兩個人可正經有著親戚呢。
而蕭後能住進那麼大一座府邸,主要原因還是在晉陽的時候,跟漢王府著實建立了一些關係,尤其是漢王府的大娘子李春,與蕭皇后交厚。
既然關係處的不錯,有所回報也是理所當然,不然的話,當年楊諒的漢王府可也空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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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菜很快擺上了桌,李碧挑選的廚子,做的菜肯定合乎李破的口味,只是李破不怎麼餓,只是喝了些湯,便又跟李碧碰了幾杯。
他在酒色之上向來很節制,覺著差不多了,也就不會再飲,從不曾有醉的不省人事的時候。
「阿爺被夫君尋去,都說了些什麼?」
李破立即出招,「還能說些什麼,你說你也是的,回來這麼多時日了,也沒跟老師說說任職的事情?
今日裡尋老師一問,竟然沒想好做什麼,逼得急了竟想出京領兵,建一番功業,你說老師歲數那麼大了,出去領兵能受得了?」
李碧頭一暈,想想父親早些年的志向,遂不疑有他,「這可不能應了他,阿娘才來跟我說,這幾年過的雖提心弔膽,可阿爺就在身邊,就算……也是一起,總好過那些年阿爺在外為官,她在長安過的那般艱難。
這要是出外領兵,別說阿爺身子受不受得了,阿娘第一個就要怨我……唉,確實怨我,我那兄弟姐夫都想藉此而顯貴,我不想見他們……要是早和阿爺說說就好了。」
李破咧了咧嘴,心說就知道是這樣,幸虧他機靈,不然鬧將起來又得干一架,以他如今的狀態哪裡打得過?
這下好了,讓這婆娘找她阿爺說話去吧,總不能也把她父親痛毆一遍吧,想到這裡李破不由暗笑不已。
你瞧瞧,做人做事上李靖差了多少,李破這轉頭就把他給賣了,李靖卻還在回去府中的路上呼呼大睡。
而且他竟然沒告訴李破又給他收了個師弟,再加上那個賊眉鼠眼的師弟竟還在惦記著漢王的妹子……你說李靖辦的事情是不是有些糊塗呢?
李碧就滿意的不行,她的控制欲毋庸置疑,最喜歡丈夫跟她有商有量的說事情,只是如今丈夫步步登高,肯定不能如早年間,去後堂「聽政」了,一些大事她也摻和不進去,不免有些遺憾。
「這裡的事情多嗎?十日之後,便是祭天大禮,聽人說古禮竟然要祭祀三年,一年一祭,如今戰亂未休,哪有那工夫和人力?所以我跟他們說,今年祭祀一次就成了,如果老天爺不滿意,等天下太平了,再給補上……」
說著說著,夫妻兩個都笑了起來,李碧嗔怪的瞅了丈夫一眼,「大禮過後,夫君便是天子,可不能再這麼百無禁忌的說話了,老天爺真要怪罪下來,怎麼得了?」
李破點了點頭,心下卻不以為意,老天爺要真靈驗,天下也不會亂成這等模樣,那麼多人求他救命,他都不曾應驗一下,俺就說他兩句,他就火了?
要真是那般,不定就是楊廣那廝篡了位……
夫妻兩個有一搭沒一搭的說了許久,李破也沒打算再回兩儀殿,於是便也第一次在宮禁當中留宿。
第二天起來,神清氣爽,在含涼殿用了早飯,跟妻子嘮叨幾句,讓她趕緊搬走,都已經入秋的天氣了,避暑的地方變得陰冷無比,別傷了身體。
天才蒙蒙亮,便溜達著回去兩儀殿,走在路上,李破感慨了一番自己的勤快,起的比雞早,幹活比牛多,睡的比狗晚,也不知當了皇帝之後會不會好一些,還是繼續「惡化」下去。
而這一路上也頗不平靜,偶爾便會有人迎面而來,看見他們便避在路旁,盈盈而拜,和昨晚那是真不一樣。
舉止或優雅或端莊,或嬌媚,春蘭秋菊盡情的在眼前綻放開來,歲數也大小不一,有的也就十四五的稚齡,有的二十多歲,青春正盛。
各個含羞帶怯,欲語還休,翹首以盼……直到出了宮禁,李破才抽了抽鼻子,好像鼻端還縈繞著隱隱的胭脂香氣。
晉陽的漢王府哪有這陣仗?怨不得人人都想當皇帝,只這傳宗接代的福利,就能讓天下人趨之若鶩。
當然了,對於李破而言,這只能算是一個不錯的插曲,還是那句話,有太多的事情等著他,沒時間去跟女人們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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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玄齡帶著兩個僕從,提著食盒,經過軍士的幾番問詢搜檢,這才進入到右屯衛府看押降俘的地方。
如今這樣的地方在長安有好幾處,房玄齡就在裡面待過,一個多月以前才被放了出來,按理說應該在家老實的待著,等待新朝徵用,可誰讓房喬的朋友多呢?
到了朋友危難落魄的時候,就算本身境遇不佳,也得站出來給朋友們送送溫暖,不然只錦上添花的人可交不到什麼知己。
房玄齡素有美譽,更不可能置友人於不顧。
而右屯衛府這裡大多都是取自潼關的降臣,他們在這裡等待什麼其實房玄齡也曉得,祭天大禮過後,這些人多數都是要被重新任用的,比之他們秦王府這些被俘之人,境遇其實要好上許多。
畢竟他們獻了潼關,而不是真的在戰陣上被俘的俘虜。
他們大部分都是李建成的黨羽,李世民兄弟斗的太厲害,房玄齡朋友再多也交不到東宮眾人身上,所以他來是看前金州司馬李大亮的。
當然了,李大亮乃李密降人,後來在長安與房玄齡相識,也正是因為房玄齡的引薦,才為秦王李世民所知,並薦為金州司馬。
有這樣的淵源在,按理說應該走的很近吧?其實不然,房玄齡在秦王府任職司馬,有為秦王選賢任能之責,經他一手推薦的人數不勝數,很多人都很願意到他面前自薦,李大亮就是其中之一。
即非密友,他這次專程來探看李大亮,顯然是受人所託。
說起李大亮來也是倒霉,這人在金州司馬任上做的很不錯,不久即將升遷,可押運糧草到永豐倉的時候,卻被平陽公主留了下來,任永豐倉守。
後來晉軍過河的時候,李秀寧派他去潼關傳信於太子李建成,讓其出兵援馮翊。
於是這倒霉蛋就困在了潼關,一場變亂過後,稀里糊塗的成了降臣,跟著便被送回了長安。
本來像他這樣的小官在潼關降臣中數不上數,多數被俘之後,經過甄別就地任用,或者放歸鄉里,不用特異押來長安。
可這人不但是隴西李氏一脈,而且還是平陽公主李秀寧的部屬,於是也就是被捎帶著弄回來了。
你說倒霉不倒霉,別人還有人時不時的前來探看關照,就他李大亮孤零零一個,還因為這傢伙沾了李氏的邊,也沒人願意搭理他,唯恐惹禍上身……
比之當年隨李密降唐的時候,還要可憐三分。
房玄齡的兩個僕人被擋在了外面,只房玄齡自己吃力的拎著兩個食盒,來到李大亮住的屋舍前面。
住的地方還不錯,起碼不差程知節什麼。
只是李大亮沒有程知節那麼心寬,此時正握筆在桌上寫著什麼,看他那擰著的眉頭就曉得,寫的東西絕對稱不上輕鬆愉快。
房玄齡進來呼喚了幾聲,李大亮沒穿鞋子就跑了出來,見是房玄齡,愣了愣的工夫,眼睛頃刻間便濕潤了起來……哪還有半點在永豐倉時的矜持內斂?顯然已被關押的心浮氣躁多時了。
不用懷疑在河南廝混過的人的「豐富感情」,李大亮上來一把把住房玄齡的胳膊,「房兄怎的在此?是專程來看小弟的嗎?」
房玄齡被抓的生疼,趕緊拍著對方的手安慰道:「賢弟莫急,來,把這個拎過去,這是俺那婆娘親手整治的飯菜,咱們邊吃邊談。」
李大亮自是連連道好。
他在長安沒什麼熟識之人了,眼見著就要被人遺忘於此,真真是食不甘味,睡不安枕,之前寫信你道是給誰寫的?那是給平陽公主李秀寧寫的,正常情況之下,如今誰還能向平陽公主求救?
可他就這麼幹了,不是走投無路,以他的智商能做出這事來嗎?可就算寫完了,他都不曉得該讓誰去送信,你說慘不慘?
這會見了房玄齡,真是見了救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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