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夫：呂布的逆襲 第三十三章:河套六

    離開將軍府的時候，陳宮仍像在夢幻中一般，腳步虛浮，踉踉蹌蹌。好不容易回到家中，也不理妻子，回到臥室里緊閉房門嚎啕大哭，直哭得驚天地動鬼神。這時，老母聽得心酸，顫巍巍起來，由陳宮妻子扶著來到臥房外面，一聲聲地喊著：「兒啊，莫要哭壞了身子！莫要驚慌。天大的事，咱娘仨核計度過。」敲了半天門，聽得裡面的哭聲漸小，老母這才回到側房。伸出雙手摸索了半天，取出一對碧玉鐲子交給陳宮妻子：「明個把它當了吧，看來公台是遇到大事了。即便沒有，你也去買些魚肉，讓他補補身體。你也去扯兩匹布，做一身衣服，你的衣服都快露肉了。嫁到陳家，你受苦了！」「媽，這是您的嫁妝，怎麼能當了？」「傻孩子，嫁妝就是個物件，以後再買吧，家計要緊。」陳宮妻子正要再勸，一眼瞟到空了的米缸，還有租住的矮小破爛的兩間偏房，嘆了一口氣，把那對鐲子小心包好放在枕頭底下。

    陳宮早年喪父，自幼由寡母撫養長大，三十餘歲才娶了妻。妻子雖說是小戶人家出身，卻也是深明大義，頗識大體，且又生得美艷無比。陳宮性格剛烈正直，嫉惡如仇，全憑苦幹才做到了中牟縣縣令，沒成想因為太過剛直，被上司罷了官。

    自此以後，陳宮四處漂泊，一直流落到長安。一日在酒肆中用飯，想起自己年近不惑，卻零落如此，不禁悲從中來，嚎啕大哭。一位老者過來和他攀談許久，噓唏不已，自道美稷城剛為呂溫侯收復，缺少小吏，可舉薦他一試。陳宮此時已是山窮水盡，走投無路，只得拿了老者贈送的盤纏，帶了老母妻子來到美稷就職，做了月俸八斛，實得谷四斛，麻錢四百的小吏。天不湊巧，陳宮偏偏遇上了個對頭，他的上司郝文偏偏看陳宮不爽，處處為難。公文呈上去，批了：此文文氣不通，需在邏輯、結構上加以改進方可。改了再呈上去，又批了：文氣尚通，然詞不達意，需改之。不光如此，苦活累活件件需陳宮幹得，功勞卻一滴一點也落不到頭上。若不是母親妻子日日苦勸，陳宮早就棄官而走了。

    次日一早，陳宮吃了早飯，匆匆去了。陳宮妻子收拾妥當，拿著那對碧玉鐲子去了。陳宮母親顫巍巍得拿一張椅子坐在門前，拿一團棉花捻著線，尋思著給能換幾個麻錢度日。這時只聽得砰砰砰一陣敲門之聲，嚇得陳宮老母一跤跌坐在地。緊接著院門就被踹開，五六條大漢闖了進來，個個橫眉立目，膀大腰圓，一看就是家丁打手之流。「老太婆，你就是陳宮那廝的母親？」陳宮之母顫巍巍站起：「陳宮正是是小兒，各位破門而入，所為何事？」「老太婆，你兒媳拿假鐲子騙人，被我家主人識破後竟敢當眾行兇，現已經被壓到縣衙。你兒子不在，你也跟我們走一趟吧！」說完幾個人一擁而上把陳宮母親捆做一團，扛在肩上走出門去。

    剛一出門，迎面遇見一人，身高兩米多，體重兩百多斤，面白無須，神彩英俊，器宇軒昂，旁邊是一個滿面英氣的女子，身後跟著七八個親隨。那人看見五六條壯漢扛著一個老太，當即眉頭一皺大喝道：「且慢！汝等五六條大漢欺負一個老婦，還要不要臉？」「吆嗬，你一個小白臉管什麼閒事，咱們可是縣令大人家丁問案，趕緊滾！有多遠滾多遠！」那人雙眉一皺，正要喝斥，那幾個家丁竟然抽刀劈向那人。後面七八個親隨聽見他們滿嘴污言穢語，個個怒目圓睜，早就是滿腔怒火，衝上來就是一頓拳腳，片刻間就將五六個家丁放倒在地，捆得結結實實。

    眾人七手八腳把陳宮老母放下來解開繩索，那貴人問了幾句，陳宮老母說清了情由。那貴人回頭看看身後一人，那人儒生打扮，四十餘歲。那人上前道：「前幾日，洛陽世家薦了幾個人來，說是來做縣令的。我看他們不甚妥當就拖著沒辦，想必就是這些人了。他們住在悅來客棧。」那貴人回首叫過兩個親隨：「去找馬忠，讓他查查這幫子人的底兒，順便看看這些天幹了哪些壞事，把苦主證據都帶到悅來客棧。你，把那幾個曹篆都找來，到悅來客棧等我。」吩咐完這些後，那貴人和顏悅色地對陳宮母親說：「世伯母不要驚慌，我是公台的故交，此事包在我身上。我就隨你去趟縣衙，且看他們如何弄鬼？」這時眾親隨在旁邊借了一輛小車，把陳宮老母安置在車上，眾人一路浩浩蕩蕩奔向悅來客棧。

    到得悅來客棧門前，打眼一看，那門前正聚集著幾十號人，全是百姓打扮。一條彪形大漢過來施禮：「見過將軍！」原來那貴人正是呂布。呂布皺眉道：「弄清楚了？」「主公，這些人來了七天，犯案無數，聚眾搶劫兩件，綢緞鋪、首飾鋪各一，調戲婦女十六件，砸毀店鋪七間。此次是見陳宮妻子貌美，藉機調戲，被打後惱羞成怒倒打一耙。」呂布大怒：「為什麼不早告訴我？是不是認為沒有傷人就沒事？是不是覺得洛陽薦來的我不好收場？」「主公息怒，裡面有兩個是盧曹篆的學生，一個是蔡大儒的弟子。」呂布怒氣稍息，點點頭道：「以後早些告訴我，老百姓的事情都是大事！」

    這時，各個曹篆都已趕到，慌忙和呂布見禮。呂布滿面怒容：「徐曹篆，你來審結，某去觀審。」說完扶起陳宮母親，大步走進客棧。客棧內一共六個官兒，正在那裡搖頭晃腦的吟詩作對。看見呂布等人進來，眾人都是一愣，一個家丁湊近一個圓胖官兒耳邊說了幾句。那官兒大喝道：「反了反了！這還是大漢朝的江山不？給我打，打死我負責！」五六十個家丁立刻就沖了上來，當即就被呂布的親衛打倒在地。

    親衛們一頓拳腳把那幾個官兒趕到邊上，這時徐庶頭戴兩梁進賢冠，銀印青綬三彩，昂然而入，直據正座，呂布等人兩面對坐，陳宮也是頭戴兩梁進賢冠，銀印青綬三彩，正襟端坐。看得陳宮老母一陣眼花，這時，陳宮妻子也被從柴房放了出來，身上的衣服有些地方已經撕破了，呂綺玲趕緊過去脫下自己的外衣披到她身上。陳宮妻子看陳宮人模人樣坐在那，連忙揉了幾下眼睛，沒錯，就是陳宮陳公台。陳宮妻子也頗讀詩書，知道兩梁進賢冠、銀印青綬三彩是什麼含義。心中不由得一緊，眼淚掉了下來。

    徐庶雖說第一次審案，卻勝過積年老吏，句句問在點上。加上證據確鑿，半個時辰就審完了，七個官兒都是身揣長安尚書台發出的告身，來河套任縣令的，都是大家子弟，除了河東衛家的一個旁支子弟衛平，都犯下數起案子。幾個官兒猶在那裡罵個不休。「并州刺史怎麼了，這是大漢朝的天下！」「趕緊把我放了，否則我爹不會放過你！」徐庶不緊不慢，叫下面的家丁一一畫押。然後一拍驚堂木：「肅靜！我對此案宣判如下！衛平，無罪，當即釋放！張彩等六人，指使家丁，犯案無數，聚眾搶劫兩件，綢緞鋪、首飾鋪各一，調戲婦女十六件，砸毀店鋪七間，當街行刺驃騎將軍呂布，論罪當族誅！押下去，秋後問斬！所帶錢財沒收，補償受害人損失外繳入官庫！退堂」賈詡和呂布相視一笑，回頭對陳宮說道：「公台，你建城的錢有著落了，只是愚兄又要出場了。」

    這時，那幾個官兒又叫起來。「呂布，逆賊也！大漢的江山早晚葬送在你的手上！」「綱常何在？世家臉面何存？」「國家將亡，必出妖孽！」「蔡大儒，救我！」「盧老師，救學生一救！」盧植和蔡邕聽得臉上紅了又白，白了又紅，終於蔡邕忍不住了開口了：「呂將軍，此事可否再議一下？」「再議？」呂布微微一笑：「公台，你看此事該如何處置？」陳宮起身，走到中間，面向數十個百姓站定：「蔡大儒、盧大儒為這幾個官兒求情，你們答應嗎？」「不答應！」眾百姓齊聲喊道。「為什麼不答應？」「他們搶了我們的綢緞首飾，調戲了我們的妻女，砸了我們的店鋪，不能就就這麼算了！」「難道大家世族就可以為所欲為？賠點錢就了事？」陳宮轉向蔡邕：「蔡中郎，他們的答覆你可聽見了？」蔡邕滿臉通紅，嘴唇動了動，想說些什麼，然而終於沒有說出口。盧植這時站起身來，向眾人一拱手，開口說道：「聖人云，禮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庶人沒有資格受禮遇，大夫擁有特權不受刑，此案是否斷得有些偏頗？」堂下頓時一片噓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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