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州歌 琉璃夢之十 琉璃花

    柔安在意識到自己是因琉璃佩而涉險的瞬間，就下定決心要想盡辦法擺脫掉它。

    在聽到靳玉會送她回來的答覆之時，就決定要把琉璃佩作為謝禮送給他。

    畢竟，對於「天下第一」這樣的人物來說，尋常寶物就算再珍貴恐怕也難入其眼，這看起來水很深的琉璃佩多半還會有點用途，就算沒有，他也該更清楚如何妥善處置。

    雖然這樣有利用恩人之嫌，但恩人也有因此獲利的可能……端看靳玉會否答應收下琉璃佩了。如果肯收，便說明自己送對了謝禮；退一步說，像他這樣驚才絕艷的人物，縱是惹上麻煩也有能力完美脫身吧。

    靳玉淡然看著琉璃佩，也不知聽沒聽出她「或可有用」中「或可」的一廂情願。他考慮到此物在柔安處確實會平白生亂，且對那人應當有用，就接了下來。

    柔安看到燙手山芋終於被從自己手上拿走，心下大定，正準備露出輕鬆的表情，卻看到恩人似笑非笑地看了自己一眼，要舒的那口氣頓時卡住了。

    靳玉看著小姑娘在接到自己的一眼後變得有點緊張，也不再嚇唬她，頷首告辭，轉身一躍而出。

    柔安目視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裡坐了一會兒。

    此時已經快到侍人們起床幹活的時候了。她環顧一圈，將自己收拾得和被劫走之前沒兩樣，安靜躺上了床，作出對一切都毫無所知的樣子。

    柔安一邊想著善後之策，一邊迷迷糊糊睡過去沒多久，就被侍女們的高呼吵醒了。

    一片兵荒馬亂。

    最終，在州牧和送嫁大臣們一番嚴密的調查之後，得出結論——一批貴重珠寶失竊，但無人員傷亡。

    柔安在聽過他們的請罪之後，非常深明大義地建議將這件事遮掩過去。和親一事迫在眉睫，若此事被爆出，還不知道蠻族又要生什麼樣的事端，所幸後果不算太嚴重，失竊的珍寶可儘量填補，不如將此事密報給皇帝定奪。

    柔安說完，州牧當先讚美公主卓見，對她的想法大加贊同。

    送嫁隊伍中官職最高的忠武大將軍也緊隨其後，同意這一處理方式。其餘官員也紛紛附和，此事就這樣定了下來。

    接下來的日子裡，一切表面看來風平浪靜、有條不紊，只是官員們加快了物資採買的速度，州府也緊鑼密鼓地暗地裡調查著竊賊。

    柔安不再出門遊玩，甚至在加強了守衛的院子裡寸步不出，每日僅看看州牧送來的古籍珍本或者同貼身侍女說笑打發時間，連前來探望陪伴的各府小姐都不肯見，一副受到嚴重驚嚇想安心靜養的樣子。

    木蓮和木蓉雖然看出她有事相瞞，但二人一片忠心，並不多說什麼，只比往日更盡心地服侍她。木蓉每日變著花樣給她做愛吃的點心，木蓮每日給她講不知從哪裡打聽到的奇聞異事，加上州府似補償一樣流水般獻上當地佳肴、特產和奇珍，柔安倒是過上了自出宮以來最安閒愜意的生活。

    數日過去，隊伍啟程。

    在馬車上，木蓮今日恰好提起了一些江湖事，柔安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便有意無意地順著問了下去。

    「靳玉？這是何人？」

    「靳玉可是當今武林第一，戰無不勝，是傳奇一樣的人物。」

    靳玉，武功高強、來歷成謎，被稱為江湖第一高手，欲殺之後快者眾，但從無一人成功。

    柔安結合那天晚上的印象，聽木蓮緩緩說道他的事跡，有一種「果然如此」之感。她想起那一晚的白衣翻飛、劍光流轉，頓覺得見此人，和親之路不虛此行。

    不過，與天下第一的交集也就僅止於此了，作為她回憶里最美的邂逅。

    柔安心裡感慨，帶著一絲遺憾。

    三日後，到達璃州。

    璃州是景國和蠻地交界之處最繁華的一城，出了璃州城的大門，氣候便越加嚴苛，便是再有人群聚居的地方，也逐漸荒涼。

    想起蠻地，便很難不想起蠻地之名的由來，更難不想起定下此名的蠻王琅玕。

    在琅玕上位之前，蠻地並沒有一個通行四方的官方名稱。此地各族聚居，琅玕所在的那一族最有勢力，因其以狼為圖騰，多被稱為狼族。

    狼王靠雷霆手段奪得王位，血洗王庭；征伐周邊部族，統一蠻地，並定下一個讓人不解的國名——蠻。

    蠻多為對景國周邊小族的蔑稱，字面來看也透著粗魯、兇悍之氣。據傳琅玕生母為其父擄掠到蠻地的景國女子，儘管姓名身世不詳，但琅玕也應該由其得知「蠻」字含義。

    琅玕以「蠻」為國名，其含義引人深思。

    是痛恨被呼為「蠻」，以偏激的方式時時提醒族人為人所蔑視的仇怨？

    還是不以為恥反以為傲，昭示天下其族崇尚強者的求生之道和覬覦他國的野心？

    不論是何種含義，都可看出狼玕的狠戾乖張，柔安認為她此去蠻國九死一生，是很有可能的。

    到達州牧府的當晚，木蓮講當地趣事時，講到了一件大事，瞬間激起了柔安的興趣。

    柔安已知，璃州其名的由來。

    據書本記載，琉璃花重瓣，綠蕊白瓣、瓣邊鑲紫，花瓣團成一簇、輕薄剔透。

    那枚琉璃魚龍佩上的花紋就可能是琉璃花的紋樣。

    同樣按照書中所言，璃州此地氣候較為乾燥。事實上，從景國瑝京往蠻地出發，氣候一路向著乾旱惡劣變化，到了和親的目的地蠻國，多見一望無盡的荒漠。

    在乾燥少水源的璃州，有一條珍貴而美麗的琉璃河，它從上游長滿琉璃花樹的琉璃山迤邐而來，穿過璃州。琉璃河流經琉璃山、流向璃州城的一路，河畔也開遍琉璃花。

    此時正好是琉璃花開的季節，州牧進上一大瓶花枝爛漫的琉璃花枝條，供柔安賞玩。

    她不太意外地發現，琉璃佩上的花紋應當確實是琉璃花的模樣，花形相類不說，顏色分布也幾乎一樣。

    而木蓮所說的大事，正與長滿琉璃花樹的琉璃山有關——琉璃山上建有一座琉璃宮，是江湖上讓人聞風喪膽的魔宮。

    正是這座聞名遐邇的魔宮，最近出事了，驚動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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