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嚇出她一身冷汗的念頭立刻被她反駁下去。
沒準真是逃犯呢?官方解釋才該是可能性最大的真相吧……也不能太疑神疑鬼啊。
那書又不是只此一本,還擺在那麼顯眼的位置,若是線索,他們早該買了研究,何苦跑到戒備森嚴的州府硬搶呢?就算是,他們又如何得知她心生懷疑,總不見得是用意念探測到她參透了翡翠潭奧謎的事吧?她也還沒參透啊……這簡直荒謬得她自己都懶得反駁了……
難不成是聲東擊西之策?之前劫持她的琉璃宮美少年不死心,又要來劫她了?
柔安看了院裡的重重護衛一眼,不說送嫁的護衛和州府額外增加的守衛,她還有皇帝派來的暗衛呢,防衛安排得比當初嚴密了不止一倍……除非那些江湖人下定了決心和朝廷撕破臉,不然也不敢這麼明目張胆地硬來吧?
綜上,一定是自己想多了,對,一定是之前驚嚇過度神經過敏了……………………………………………………才怪!
木蓮出去繼續探聽消息,木蓉去準備安神茶,唯柔安一人在室內端坐床邊時,一隻手突然快速無聲地捂上了柔安的嘴,她的臉很小,一掌可覆,她被這隻手捂得幾乎不能呼吸。
被捂嘴的瞬間,柔安還沒來得及出聲和掙扎,又被另一隻手臂禁錮了動作,牢固地鎖在一個清瘦結實的懷抱中。
眨眼間,柔安再無行動餘地。
正當她嚇得渾身僵硬、腦海中求生之策接連冒出又被瞬間否決時,一個沉靜得略顯冷漠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別出聲,是我。」
耳熟……靳玉?!
柔安瞬間放鬆下來,下一瞬又僵硬起來。
兩個人……挨得太近了……零距離啊……
靳玉察覺到她的反應,立刻明白過來,放開了她,後退一步。
柔安顧不得不自在,被放開後前邁一步,回頭看他。
兩人目光倏地對上。
靳玉還是一身白衣岳峙淵渟,只有略顯凌亂的衣擺和似乎不太好看的臉色暴露出微不可察的狼狽。
在他眼中,柔安在燈火明滅中別有一番漂亮安靜的意態,她看著他,帶著一種讓他以為是錯覺的混合後的驚喜和驚怒。
他先移開了視線。
她繼續盯。
突然,靳玉轉過了頭,「有人來了。」
「是木蓉,我的侍女。你……」
兩人左右看看,柔安選定一處,將靳玉推到了內室紗櫥的陰影里。
「公主,你喜歡的安神茶沒有了,這府里存的藥味太重,我估計你不喜歡,就熱了一杯牛乳來……」
木蓉一邊說,一邊托著一個芙蓉石的蕉葉杯走進來。
柔安快步到她身前,神態自若地接過粉紅色的玉石杯子,擋住她的視線。
「我睡了,你也去休息吧,把木蓮也叫回來吧。這麼多人在府里搜索,這院子裡又這麼多守衛,我們當不會有什麼危險,犯人也應該很快就能被抓到了。」
「是。公主安歇,木蓉告退。」
柔安在木蓉走後無聲地跟了她幾步,確定她真的走遠了,才回身到碧紗櫥畔。
「出來吧。」她看向一步踏出陰影的靳玉,「這是怎麼回事?」
「我被琉璃宮人設伏重傷,他們正在外面找我。」
「找你?他們?不是州府在緝拿逃犯嗎?」
「琉璃宮盤踞此地,與州牧府聯繫緊密,說服州牧協助抓捕我並無難度。」
柔安瞭然。也不知琉璃宮平日到底給了州牧多少好處,才讓州牧敢在天家貴胄和朝廷重臣的面前這樣胡來。看來州牧不是與琉璃宮利益牽扯太深、不得不任其驅策,就是肆無忌憚到了極點,無視皇帝威嚴,真把自己當土皇帝了。
「那你就在這裡養傷吧。我去尋藥給你。」
按理,柔安是不該有刀劍傷藥的,她貴為公主,除非被刺殺或被降罪,不然很難有用到此類傷藥的機會。但她認為自己將嫁往龍潭虎穴,萬事有備無患,對死的準備都做了,更不要說對傷。她早借著出外遊玩之便將醫用器物採購了齊全。要不是時間精力不夠,只怕她還要拜師尋書精研醫術毒術的。反正皇帝買單,花錢不心疼。
柔安拿來藥,看靳玉謹慎地一步未移,不由覺得天下第一這樣子有點委屈。
「你說重傷……你還站得住嗎?」
「……有點難。」猶豫一瞬,他說了實話。
柔安從柜子里翻出兩條乾淨床單,一翻兩疊,鋪在了床里的那一側。
「去床上躺下吧……以你的能力,能做到不碰到沒被床單覆蓋的地方吧?」
「……能。」
靳玉沒想到她會這麼不講究,讓他上她的床休息;但說不講究,她又在奇怪的細節上很講究,一條床單疊三層還覺不足,鋪了兩條共六層……他也不知道該不該為自己被嫌棄而心生沮喪,「你睡哪裡?」
柔安看他一眼,目光一片坦蕩地寫著「說什麼廢話」。
「床上啊,沒鋪單子的那一半。」
「……」這一次無語的時間有點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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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軟榻上。」
「軟榻靠窗,晚上冷,你也容易被發現。而且……」她從頭到腳掃了他一眼,「軟榻對你來說太短太窄了。」
幸好柔安喜歡睡大床,她的床一向比宮裡的制式床要寬一倍多,兩個人睡也不會嫌擠,各安一側完全沒問題。
她說的太有道理他反駁不了。
最重要的是,他察覺到了,不知為何,她今晚變得格外硬氣果斷,和午間的柔軟恍惚呈鮮明對比。
靳玉有心相問,但他們並沒熟到可過問隱私的程度,他便看了她一眼,翻身上床。
不知是不是柔安的錯覺,他的動作不僅因傷帶了幾分遲滯,還帶了一點點點點的委屈。
就算是錯覺,她也覺得,皎然如雪狼的他委屈起來,格外萌。
她天馬行空地想到這裡,心情莫名愉悅了一分,對自己不合時宜的惡趣味略感無奈。
其實,她現在的心情……非常複雜。
柔安看靳玉已經躺好,端起盛滿名貴藥品的托盤放在一邊,抬眼故作面無表情,「需要我幫你上藥嗎?」
靳玉本有意推辭,但看了她莫名變得嚴厲的表情一眼,垂眼。
「後背的傷恐怕要勞煩公主。」
沒等柔安說話,他續道,「今夜叨擾公主實屬無奈,明日一早待院外搜捕結束,某便離開。」
柔安聽了,想到他剛才上床時不自然的動作,不禁因他對自己身體的不重視氣怒上頭。
「……你哪都不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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