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隆……」的馬蹄聲在四面響起,高夫人相距只有幾十步,一個契丹兵在她面前跳下馬,粗暴地一把抱住她的後腰、單手就提了起來。「啊!」高夫人悽慘而絕望地尖叫起來,她抬起頭看著郭紹,神色充滿了哀求。她的頭髮是散亂的,身上的衣衫不整,白而豐腴的胸脯和腿部的皮膚都暴露出來,凌亂的樣子如同剛遭受強|暴……被抓回去不知會遭受怎樣的待遇。
就近的二三十騎遼騎散開的,正包抄而來,北面有一股密集的騎兵遠遠地驅進。情況看起來十分危急,如果郭紹等不立刻脫身,極可能被拖住後合圍。
但這裡是河北,「中國」自古以來的基本盤。王朝高級武將的親姐姐居然會在自家的土地被人肆意凌辱,而且在郭紹眼皮底下……這讓郭紹心中升起一種難忍的恥辱感。這樣的事都能忍,如果將來外族衝到京城裡按名冊抓皇室官員家的女眷到草原上凌|虐,也能忍麼?
「主公!」身邊親兵焦急的喊聲響起。
虎捷軍大旗上的一頭猛虎在郭紹心裡隱隱在怒吼。郭紹瞪圓了眼睛,在短暫的時間裡觀察判斷了一下遼騎的距離,忽然勒馬的同時身體一側從馬上翻落,順勢在地上一滾爬將起來。
手指已摸到箭壺裡的箭矢……啪!一箭飛去,攔腰摟住高氏的遼兵的太陽穴上頓時多了一枝箭矢,高氏的側臉被濺了一臉血,摔在地上,爬起來一邊連滾帶爬地向這邊跑一邊哭喊道:「救我!將軍救我……」
郭紹沒理會她,深吸了一口氣,愈發鎮定,「啪!」又一遼騎在幾十步上直接頭部中箭,哼哼都沒一聲。
還有一騎見狀調轉馬頭欲跑,忽然數聲弦響同時響起,那遼兵連中兩箭,慘叫著摔落下馬。郭紹回頭時,一眾兄弟都勒住了戰馬,幾個親兵跟著下馬步射。
這時郭紹的一腳已踏上馬鐙,一掌拍在馬屁|股上,策馬向高氏奔去。只見那高氏的臉雖然凍得慘白,半張臉都是血跡,卻是個眉目端莊的美|婦,頗有風韻,難怪看起來至少三十幾歲了還被遼軍將領搶來搶去。她也在驚慌地向郭紹跑來,因為郭紹等不僅說漢話,穿著打扮也是中原人。她的胸口起伏抖|動好像是果凍,顯然顧不上什麼禮儀……婦人們也只能在有秩序的地方才能講究,換作這種被人當牲口一樣的地方,還顧得上什麼禮儀廉恥。
楊彪等人也在郭紹身後跟上來了。郭紹最先衝到高氏旁邊,高氏一臉淚痕,胸口和頸子上都有淤青和傷口,樣子十分悽慘,瞪著眼睛祈求地看著郭紹:「多謝將軍,將軍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高夫人,我們自己人。」郭紹只說了一句,急急忙忙地下馬。但他的注意力主要不在高氏身上,而一直注意著射殺了兩個漢兵騎兵的那遼騎。那人箭術很厲害,一共射了兩箭,都沒有放空。
果然那遼騎已從右翼包抄而來。郭紹立刻取了箭矢,盯著他來的方向。那廝看來非常有經驗,並不直衝,而是斜著沖郭紹的側面,這樣就是在橫向運動的目標,不容易被擊中。
那遼騎也很沉得住氣,繞圈逐次趨近,不進射程不發一矢。但騎射的射程和精度都不可能比得上步射,郭紹不會給他逼近的機會,估摸著有百步便拉滿弓,以強力射出一箭。
啪!遼騎身上中了一箭,但沒死,他立刻就放棄了進攻,調頭便走。
周圍還有分散的二三十游騎,但那幫遼騎見形勢不對,竟不敢靠近郭紹等九人,遼兵只在遠處左右遊蕩,等待時機。北面的成片馬蹄聲越來越近了。
郭紹不敢多留,直接丟掉弓,上去二話不說就一把將高氏抱了起來,高氏「啊」地驚叫了一聲,但沒有掙扎。郭紹將她直接抱到馬背上橫坐,隨即翻身上馬將其護在懷裡,喝道:「走!」
「駕……」數騎追隨郭紹,調頭向南疾奔。
高氏埋著頭,初時只是拽住郭紹的盔甲,但馬顛簸得十分厲害,乾脆地伸臂緊緊摟住郭紹的腰。郭紹的斗篷裡面披著甲,沒心思、也沒感覺不到這個婦人的身體。但她的長髮是散亂的,在跑馬時風一吹就在郭紹臉上亂掃。
「頭髮!別擋我的眼睛!」郭紹大喊道,「啊……」
他忽然感覺背上一重,挨了一箭。回頭看時,周圍的游騎見他們跑,又在後面追擊。啪!啪!啪……雙方來回互射,弦聲叫人膽顫。但多半不中,特別是郭紹的親兵發的回馬箭完全沒準頭。
「將軍!」高氏也發現郭紹背上中箭了。
「大哥,你沒事吧?」楊彪也疾呼。郭紹道:「可能剛透甲,皮外傷,快走!」
一眾人狂奔,完全不顧惜坐騎,以衝鋒的速度向河邊奔去。幸好距離不遠,郭紹等到了渡口,只見定州軍部將帶來了一大群馬兵,已運過河十數騎,迎面來接應郭紹。
郭紹沒管他們,到河邊就下馬,又將高氏從馬上抱了下來。高氏見這麼多人,雙手拉著自己的衣襟。
「棄馬,咱們先過河。」郭紹回頭道。又看了一眼面前這個好不容易才營救出來的高氏,她被凍得簌簌發抖,看著郭紹道:「將軍,連累你受傷了。」郭紹急忙把自己身上的斗篷解下來給她裹在身上。
高氏一瘸一拐地跟了上來,郭紹見狀道「趕緊過河才能安生,我們回去再說」,上去不容分說攔腰就將她抱了起來,徑直跳上船。
這時大伙兒才鬆了一口氣,紛紛上來問郭紹的傷勢,郭紹將高氏放下來,道:「琵琶骨的位置中箭,但膀子用力並不受影響,應該只傷了皮……幫我把箭拔了!」
高夫人跪倒在船上:「恩公尊姓大名便是郭紹麼?」
郭紹忙扶住:「使不得!我就是郭紹,大周禁軍將領,你不必擔心了。」
不多時船靠岸,高夫人上岸便伏倒在地上,捧起一把土傷心大哭。眾人見狀,皆盡黯然。
高夫人大哭後又抽泣了一會,哽咽道:「救我的人說了,郭將軍專門從東京趕來,求衛王派人尋訪營救,這才找到我的下落……不然我在契丹多年,也不會有人搭理。郭將軍身為禁軍高位大將,今番又親身涉險地救我於虎口。這份恩情高家董家都會銘記於心,請受妾身叩首!」
郭紹扶住她,道:「董遵訓一直牽掛他的母親,如今夫人回來了就好,苦盡甘來,今後定然得到家人的孝敬補償。營救之事不必過於掛懷。」
就在這時,有一輛馬車趕來了。郭紹多般討好,知道高夫人的腿好像被傷了,左右也沒婦人幫她,便貼心地扶住高夫人上馬車,把她當寶貝似的。她不僅是一個婦人,最主要是禁軍將領董遵訓日日牽掛傷懷的親|娘,大將高懷德的親姐!
郭紹接過韁繩,翻身上了一匹軍馬,回頭看對岸,還有十幾騎在那邊,小船擺渡非常慢,便大喊道:「你們不要管馬了,人先回來!」他顧不上定州軍的人馬,先帶著高氏乘坐的馬車,和隨從一起返回定州城。
高氏在郭紹等住的驛館安頓下來,定州幕府派來了十幾個丫鬟奴婢照顧她,又請來了郎中給她瞧傷。
他把高氏的事都親自過問了,這才叫楊彪等幫忙給他解甲,看背上的傷。楊彪嘀咕道:「今後高懷德要是不記大哥一份情誼,那他這人就沒意思了。」
左攸道:「幸好有驚無險,主公萬勿再親身涉險……高家和董家與咱們又素來無怨,能不領情?諸位大可不必擔心,高夫人也會替主公說話。」
郭紹脫了衣服,依舊仔細檢查衣服和甲冑破損之處,看有沒有碎屑留在傷口裡。他說道:「我能感覺到,肯定是沒有傷筋動骨,但這種傷最怕感染化膿。你們去找一些烈酒來,再調一些濃鹽水,燒開,然後幫我清洗傷口。」
等人們弄來了東西,忽見高夫人走到了門口。郭紹忙拽了件衣服遮掩"chi luo"的上半身,只聽得她說道:「請讓妾身替郭將軍清洗箭傷。」
郭紹道:「不過是皮外傷,沒事……對了,在戰陣上事有緊迫,失禮之處還望夫人勿要見怪。」
高氏輕言道:「我當然明白的,若是再落到契丹人手裡,他們還能講究什麼禮數?我的兒子都有郭將軍這般年紀了,見你為我受傷,又幫不上什麼,只有這點小事才能盡一些感激之意。」
郭紹聽她說得坦然,心下才鬆一口氣,心道:我想了什麼跟什麼,在這個時代,高夫人那年紀都可以做自己的娘了……大概這婦人著實還有風韻,才叫郭紹多心,要是那滿面皺紋的慈祥老婦,多半就不會計較的。
高氏若能像長輩一般憐愛自己,當作親戚似的,難道有什麼不好?那簡直是和聯姻一般能增進兩家的感情。她的兒子和弟弟,多多少少都會聽她的話。
郭紹想到這裡,便不反對,讓高氏當眾為自己清洗背上的箭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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