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國行周 第二百一十章 今非昔比

    相國寺前已恢復了香火旺盛的往日景象,不管是只有一雙腳板的百姓,還是有車馬轎輿可供坐乘的達官貴人,相國寺的三道山門總是大大敞開著,毫無保留地吐納著來自東京城不同階層的香客。

    跨進山門,打發走前來討要香火錢的沙彌,郭信與郭朴輕車熟路地直奔圓仁所在的那間藏在竹林里的禪房。

    留下郭朴在外等候,郭信獨自推門而入,禪房裡卻不見圓仁,只有符昭信正跪坐在榻上等他。

    符昭信連忙起身行禮,請郭信坐下。房間內燒炭的獸爐口中吐著氤氳的熱氣,郭信隨手摘下披襖,動作十分隨意地與符昭信對案而坐。

    「遇上些事耽誤了功夫,讓符兄久等。」

    「不久不久,我本該登門拜訪,只是聽聞郭郎門前每日訪客不絕,恐人前眼目太多,遂只好委屈郭郎得空時屈尊至此陋舍一會。郭郎還未吃午飯罷?圓仁法師已去準備齋飯,不如一同就食。」

    郭信主動以兄弟相稱,符昭信便知趣地放棄行禮時的殿下之稱,依舊以往日的『郭郎』見稱。而見郭信點頭,符昭信遂又出門朝外間的侍從吩咐了兩句,重新落座後,話頭逐漸熱絡起來。

    「此地無有珍饈美食,但吃膩了酒肉魚禽,偶爾吃吃素齋也是別有風味。」

    「如此也好。」嘴上如此說著,郭信心裡卻暗自覺得好笑,不是誰家都像符家一樣過著吃膩了珍饌的奢侈日子,像自家父親郭威如今哪怕當了皇帝,都還要特別敕令宮中節儉度日。

    這樣說來,郭家與符家不論當初還是現在,似乎都頗有門不當戶不對之嫌,只不過兩者高低已是今非昔比了。

    符昭信恰在此時提及了昨日陛見時的經過:「昨日前去陛見,阿父的入朝之請已被陛下降旨准可。陛下旋即主動談及郭郎與大妹的婚事,聖口親稱『宜速營辦』,並當即遣內監去有司尋竇相公及戶部張公,詔問親王成婚之禮。」

    郭信只是嗯了一聲便不再言語,他本就是為此事而來,但此時此刻卻發現沒什麼想說的。

    或許在符昭信面前應該表現得興奮,至少跟著說兩句好話,但郭信現在似乎越來越懶得去在不太熟悉的人們面前佯裝出什麼情緒來,他寧願輕鬆地擺出一張平靜而無波瀾的面孔,人們反而會因他的情緒不形於色而感到高深莫測,地位差距越大者則越會在這樣的情境下顯露出惶恐的姿態,人們會不自覺地主動猜測他內心的想法,以期能夠逢迎、貼近他的心意。

    原因無他,依舊是身份地位的變化使然,許多事沒必要再做。不過符昭信仍然屬於與郭信關係親近、且利益一致的這一群體中的人物。

    「郭郎可曾聽說過前朝晉出帝與趙在禮結親之事麼?出帝以皇長子石延煦娶趙在禮女,趙在禮獻絹三千匹。不過趙在禮所到之處無不重征暴斂,阿父治鎮雖不屬於此道,但此次入朝亦有意獻絹千匹,以資兩家婚禮及國家之用。」

    在符昭信緊跟著的這番低語後,郭信總算展顏微笑道:「魏國公難得的大手筆,魏國公準備何時動身到東京來?」


    「既然已有聖諭,盤算時日二月初就能到。兩家先前私下已有過納采問名之禮,只要阿父與大妹他們到了東京,其餘諸禮很快就能完成,興許在二月底我與郭郎就能以內兄弟相稱。」

    郭信不置可否,這時他突然想起郭威有意令他娶符金縷時說過的一番話,此刻不禁帶有玩笑意味地對符昭信複述道:「父皇舊時曾與我說起,有相士稱金縷有母儀天下的大貴之相,故而剋死了命弱的李守貞之子,問過我怕不怕娶金縷為妻。」

    符昭信的聲音愈小:「大妹是我見過最聰慧賢良的女子,郭郎日後踐祚為天子,大妹自然為天下之母,龍鳳之配,乃是天意,官家所言非虛。」

    再次見識到符家二郎的言出驚人,郭信聞言不禁笑了兩聲。至於符金縷的聰慧郭信也是認可的,不過當初只是因為不喜歡便要密謀殺掉未婚夫的女子,真的稱得上賢良麼?

    不過郭信知道符金縷顯然是喜歡、至少不討厭自己。他記得金縷讓圓仁提供的避禍之所,也記得在許豐莊園上她與符昭信一同出現的時候——在符昭信為幫助自己爭取青州軍而『謀逆』的計劃里,符金縷也是當時的知情甚至是參與者。

    郭信望向符昭信的目光炙熱起來,肅然沉聲道:「兄曾問我有無唐太宗之心,如今不知兄願為長孫無忌否?」

    符昭信身子微顫,看向郭信的視線毫不掩飾其中的渴望,而符昭信就將要起身表態時,門卻被敲響了。

    圓仁道了一聲阿彌陀佛

    ,帶著兩個端著碗碟的沙彌走進來,便往兩人案前各擺了一碗粟粥和幾盞小菜。

    「禪家寒舍,供奉不足以招待殿下,不過這玉乳蘿蔔與菘菜,均是金陵做法,殿下倒也可以吃個新鮮。」圓仁站在一旁陪侍,饒有興致地為郭信二人介紹他所準備的菜色。

    郭信頷首摘筷吃了兩口,確實味道口感頗佳,想起王世良稟報的圓仁在各鎮藩帥間走動頻繁,不禁諷笑道:「法師會算卦,愛品茗嘗鮮,又多與朝臣交往,沾染俗塵未免太多罷?」

    圓仁笑而不語,符昭信則逐漸從剛才激動的氛圍中緩過神來,出言解釋道:「法師雖與我家、尤其是與大妹親善,但當真是名聲響亮的高僧,只是向來不喜循規守矩罷了。此前雲遊諸國,法師雄辯南方群僧,今朝留在東京只是為編修佛經。」

    郭信內心裡早已把圓仁打上了符家細作的標籤,符昭信這番話聽上去也只是說了一半,所謂雲遊諸國,或許就是為了在各地為符家收集情報?

    「我記得去年離京前法師曾說起,今年要北游五台後才回來在那處舊宅新建梵宮?」

    圓仁搖頭道:「本該如此。不過如今劉崇已在太原僭偽稱帝,與我大周敵對,前往河東的數條路都不太平,五台山恐不知何時才能去得了。」

    「是不太平,」郭信微微沉吟,「樞密院前日已接奏報,河東已發兵南下,欲往晉州一帶進犯。河東一鎮數州之地,想要割據一國只是妄想,但眼下大周內外尚不平穩,法師也只有暫且等上些日子。」

    三人各懷心事,屋內一時無話,只聽得外間的寒風吹動竹林簌簌作響。



第二百一十章 今非昔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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