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府。
呂大人在正堂內來來回回的踱著步子,神色略顯焦慮不安。
一旁站著富隆錢莊五間分號的幾個掌柜,全都屏息凝神等著呂大人發話。
就在這時。外面跑進來一個小廝,氣喘吁吁道:「老爺,太子殿下派人送信來了。」
呂大人劈手將信奪過來,打開後匆匆掃了一眼,臉色突變。
「怎麼會……」他嘴唇哆嗦著,忽地轉向報信的小廝道:「是不是你將信傳錯了?區區一個順天府尹就敢封了我們的錢莊?就是借他幾個腦袋也量他不敢!」
報信的小廝委屈的跪在地上。辯解著:「回老爺,這確實是太子殿下差人送來的信,小的怎麼有膽子亂說話……」
呂大人又將信看了一遍,陰了臉,一腳踢在那小廝的身上,喝道:「快滾!」
小廝連滾帶爬。逃也似的跑出正堂去了。
一邊幾位錢莊的掌柜面面相覷,不知發生什麼事,但又不敢問。
呂大人將信丟在桌上,頹然的倒在太師椅上,嘴裡嘀咕著:「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幾個掌柜正惴惴不安的站在那裡,這時呂府的大少爺急匆匆自外面進來,「父親。此事我已打聽清楚了,昨日後宮的幾位娘娘鬧了起來,說是她們在幽蘭閣訂製了些新款的衣裳。可是現在幽蘭閣關了店門……皇上原本不想理會此事,但就連麗妃娘娘都提及她原本準備在慶賀生辰時穿的新衣裳沒有及時送來,結果皇上便派人去調查此事,最後不知怎麼竟將罪過落在我們的頭上了。」
呂大人驚訝的瞪圓了眼睛,「如此說來,命我們關閉錢莊是皇上的意思?」現在他終於明白,為何一個小小的順天府尹也敢動他們呂府了。這背後若是沒有皇帝的意思,他怎麼敢動手。
「父親,我們現在怎麼辦?」大少爺急道,「太子殿下今天進宮去了,聽說皇上連面也沒有見到。」
呂大人扶著額角,「再派人去打探打探,還有順天府尹那邊,多帶些厚禮……」
大少爺無法,只得下去安排人手。
呂府內充斥著焦躁不安的情緒,就連那些下人也是一個個戰戰兢兢,生怕這時候犯了錯。
下晌剛過,呂大人便見前院的小廝滿頭大汗的跑進來,跨過門檻時一頭栽到地上,摔的半天也爬不起來。
「何事這麼驚慌!」呂大人怒聲訓斥道。
「不……不好了!」那小廝結結巴巴道,「外面,有……有官兵進到府里來了……」
呂夫人臉色瞬間慘白一片,呂大人也是驚得愣在當場,等回過神來想問個仔細,卻見大少爺跑了進來,袍子上儘是塵土,顯然是跌過跤的,一進門便高喊著:「父親!父親!」
呂大人強自鎮定道:「到底發生了何事?為何連你也是這般模樣?」
大少爺顫聲道:「太子殿下剛剛被皇上召進宮去了,說是有人聯名上表,將富隆錢莊私下篡改借據,放高利貸的事捅了出去。」島亞剛號。
呂大人白了臉,富隆錢莊這點事其實也不算什麼,以前有太子和皇后罩著,所以大家也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是現在事情捅到皇帝那去了,結局還真就難說了。
想到這裡,呂大人一下跳起來,向呂夫人急:「快去,將書房裡的那些借據和地契全都燒了!」
呂夫人驚慌失措,這會連腳都軟了,呂大人只好命他的兒子前去。
大少爺有些心疼那些地契和借據,那可是白花花的銀子啊,這麼燒了的話可就什麼也沒有了。
「父親……」他猶豫道,「不管怎麼說,他們也不敢擅自闖進府來吧,不如我們先將這些都尋地方藏了。」
呂大人急的直跺腳,「讓你去便快去,心疼銀子還要有命花才是!」
大少爺雖然心有不甘,但還是帶著小廝急匆匆跑了出去,呂夫人癱倒在椅子上,身邊的丫鬟婆子們攙扶著,半天才回過這口氣來。
「老爺。」呂夫人顫聲道:「要不要派人去給太子府送個信?」
呂老爺尚未發話,一旁的管事道:「現在府外儘是官兵,就連腳門外都有官兵把守,後門也被封了,只怕是……」
呂夫人心裡咯噔一下。
呂大人道,「我去前院看看,想要抄查呂府總要有個名頭才是,若是有相識的官員便好辦些,也許能通融下,派人混出府去給太子送信。」
呂大人略略整理衣冠,帶著管事去了前院。
前院裡這時已然到處都是官兵,各處嚴防把手,蕭殺之氣令人不寒而慄。
呂府突逢乍變,正是人心惶惶。
早有官員等在那裡,看到呂大人後將手裡的文書遞將過去。
呂大人接過文書,仔細看了一遍,只覺心跳得厲害,偷眼打量幾位官員,看著有些面善,便道:「幾位大人也是奉命行事,著實辛苦,請正堂稍坐待茶。」
幾位官員卻不為所動,自呂大人手中抽回文書,正色道:「既然呂大人也知下官只是奉命行事,便請行個方便吧。」
說罷也不待呂大人接口,直接對身後官兵一擺手,官兵們一涌而入。
呂大人站在原地急得頭上冒了冷汗,只能眼看著官兵在府里分散開來,前往各處展開搜查。
「各位大人都在都察院高就?」呂大人客氣道,他想試探出這些人里是否有人屬太子黨一系,這個時候,他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太子了。
各位官員紛紛點頭,但卻不多言多語,開始的時候呂大人還心存疑慮,覺得這些人太過警覺,對自己的戒備過於明顯,可是漸漸的,他終於看出了端倪。
不是這些人不想與他答話,而是他們都像是在懼怕著什麼人似的,目光總會若有若無的投在一處官兵把守的不起眼的角落中。
呂大人偷眼仔細觀瞧,但見官兵環繞中擺放著一把太師椅,上面坐定一人,面容妖冷,劍眉斜飛入鬢,身著一品麒麟武官官服,頭上卻沒有戴官帽,束著烏木髮簪。
那人微眯鳳目,眸光如劍,盯在人身上冷颼颼的。
呂大人腦子裡不由得「嗡」的一聲,心裡閃過兩個字: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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