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雨雲密密層層堆積在天空,遠處隱隱炸響一串悶雷。
「今日之事,我不希望再看到第二次,如今母親已與你沒有半點瓜葛,你若真的顧及以前與母親的那點情分,以後就不要再出現在她面前。」風暮寒道,「父親以前罵我是逆子,難保什麼時候我便成全了這名聲。」
「你難道還想跟本王動手不成?」南王怒氣沖沖,臉色簡直跟頭頂的陰雲一個顏色。
「我們以前也不是沒有動過手……」風暮寒幽幽道。
南王一時語噎。
以前他們每次在書房吵起來時,最後都會被趕來的王妃勸解開來,可是現在,凌鈺再也不會來勸解……
南王禁不住回頭向院子裡望了一眼。
院子裡靜悄悄的,可是他仿佛仍能露過窗戶看到凌鈺此刻那緊張的神色。
「王爺此去再也不要來了,這裡不歡迎你。」風暮寒冷冷道,「青衣,送客。」
一旁青衣面無表情過來,「王爺,請吧。」
天空炸開一記驚雷,秋雨噼里啪啦的落下來。
南王瞪著他的兒子,嘴唇翕動半天,終是擠出句話來:「……你到底想怎樣。」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的底線便是如此,不論你喜歡誰盡可以娶進府來,納多少房妾室也與我毫無干係,但是你若管不好自己的那些女人,讓她們跑出來亂咬人,休怪我手下無情。」
風暮寒衣袖一甩,轉身離去。
雨點接連不斷的落下來,打濕了人們的肩膀。
風暮寒一直朝前走,他沒有回頭,不過他知道南王定會跟隨青衣離去,話已至此,父子倆人間,最後的一點情分也被消磨殆盡。
其實就連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向哪裡,他只是不想停下來。
他剛回來時見到的那一幕,直到現在也無法讓他的心緒平靜下來,他看到葉芷蔚被母親抱在懷裡時,心臟都險些停止跳動。
他曾發誓要好好的護著她,還有他們的孩子……可是還是發生了這種事。
雨點漸漸大了起來,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白霧。
他突然聽見身後傳來細微的腳步聲。
也許是青衣回來了。
他轉回頭去,視線里卻出現了一把紅色的油紙傘。
桃紅煙紗裙已經被雨水打濕,持傘的人兒略顯吃力的將傘舉高,將傘遮在他的頭頂。
就在這時,一道驚雷從頭頂掠過,因為距地面很近,傘底下的小人被那聲音嚇的一哆嗦。
風暮寒俯身將她摟進了懷裡。
「怎麼不好好在屋裡待著,出來做甚。」他不悅道,雨點落在油紙傘上,形成一道道小溪流淌下來。
葉芷蔚抬頭望著他,她的身高才剛到他的胸口,被他紫色麒麟官服包裹著,顯得她的身子更小了。
「莫念回家來了?」她眼角彎彎,似乎很興奮。
風暮寒面色僵了僵,「你……都知道了?」
葉芷蔚嘟著嘴唇,「我猜到的。」她將頭靠在他的胸口,凝望著傘外大雨滂沱,剛才她也是在無意間聽到了風暮寒與南王的對話。
「我……」風暮寒猶豫半晌,似乎找不到解釋的理由,「你懷象尚淺,我怕你知道後會胡思亂想,所以才……」
思慮傷身,耗費血脈,難怪崔先生給她開了補血養氣的方子。
「若是真的有事,就算你不告訴我最後也會出事,你還不如早點告訴我,我也好有個心理準備。」葉芷蔚嘟囔著,開玩笑似的道。
話音剛落,她便感覺到風暮寒的胳膊用力收緊。
「我要喘不過氣來了!」她抬頭向他抗議,可是她卻看到了風暮寒陰鬱的臉,他低頭看著她,鳳眸里水光瀲灩。
葉芷蔚縮了縮肩膀,不知怎麼,她竟覺得好像理虧的人是她。
「薇兒。」風暮寒伸手覆在她握著傘柄的手上,「不要嚇我……」他深深的望進她的眼睛裡,狹長的眼角似乎有些顫抖。
葉芷蔚忽然覺得自己剛才的玩笑有些殘忍,經過上一世,他最害怕的事莫過於此。
她想著,不禁有些心疼,用空著的手緊緊環住他的腰,撒嬌道:「我有些冷,咱們先回去吧。」
風暮寒僵硬的身體彎下來,輕輕將她抱了起來。
葉芷蔚掙了掙,「我可以自己走……」就算知道自己懷了孩子,她也沒覺得自己有多嬌貴。
「老實些。」風暮寒幽幽道,「你只管撐好傘,莫要濕了自己。」
葉芷蔚只好撐住油紙傘,風暮寒步履輕鬆的往回走去。
南王府。
南王冒雨進了院子。
王府里四處都掛了白,雖然莊月琦只是個側妃,但她卻是皇后賜的婚,應有的場面還是不能少。
只不過現在府里沒了當家主母,各府前來拜祭的人並沒有多少,大多都是讓各府管事來送了禮後便回了。
南王從前院經過,遠遠的看到靈堂立在那裡,在大雨中顯得分外蕭瑟。
他在原地站了會,想起以前莊月琦在自己身邊的種種,不知為何,他竟發現自己心裡並沒有想像中的那般傷感。
雖然他寵了莊月琦這麼多年,她也曾在他遭遇刺客時捨身相救,可是當他將一切都看透後,突然發現,自己就像是一個笑話。
「看來王爺是想將凌鈺接回來?」
「聽說王爺一大早便出了城……想來是到世子妃的莊子上去了……」
靈堂里隱隱傳來秋雙與馮采珍的聲音。
南王的腳步不禁一滯。
「你說凌鈺會回來麼?」馮采珍的聲音里滿是不屑。
「她當然會回來,一個被休出去的棄婦還能有什麼指望,她定是巴不得讓王爺接她回來。」
「可是我聽說上次王爺去找她,被她拒絕了……」秋雙的聲音顯得有些不確定。
「南王妃這位子可不是哪都有的,再說她要想保住風暮寒的世子之位,早晚都要向王爺低頭……她現在這模樣不過是欲擒故縱罷了。」馮采珍不住冷笑,「明明肚子裡都懷了一個,還在故作矜持,不過是想要找回些被休時的臉面罷了。」
「你說王爺若是真的低了頭……凌鈺豈不是又要回來占了那王妃之位……」
南王站在靈堂外,靜靜聽著裡面低低的說話聲,不知是不是因為身上淋了雨的關係,他覺得身上涼透了。
王妃之位原本就是凌鈺的,可是在她們看來,卻是被凌鈺占了。
他何曾虧待過她們,可是她們卻一直還想要的更多……更多……
難道真是他錯了麼?
他離開前院,漫無目的地亂走一氣,等抬起頭來時才發現,自己竟然到了凌鈺以前住的院子。
院子裡繁茂的樹木在雨水的沖刷下顯得分外嫩綠,他站在院中的大樹底下,愣愣的盯著正屋門口,仿佛下一秒,凌鈺就會從那門中走出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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