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連貴沒有說話,但意思很明顯,這祠堂里的棺材,絕對不會無故的放在這裡。
老九爺沉著臉,拍著大腿,哭訴道:「這真是作孽啊!這到底是個什麼世道?」
薛連貴嘆了口氣,目光卻落在了張二叔的身上。
我發現張二叔的身子在發顫,顫動的非常厲害,甚至連自己的菸斗都無法點燃。
「楊生留下,其餘的人先暫避,我處理一下那女屍,再讓你們過來!」薛連貴揮了揮手。
這時候,老九爺能做的,也只是聽從薛連貴的話,拉著大傢伙一步步的倒退,一直走出了數十米的距離。
我看到薛連貴摸出二十幾道杏黃旗,立在了祠堂大坑的四個角落,每一個角落都擺放著紫薇北斗陣。然後小心翼翼的用墨線將這些杏黃旗連接起來,這才鬆了口氣。
「楊生,等下我下去,你背起那女屍,千萬不要讓她落地,我用手中的紫金羅盤暫且鎮壓,能不能鎮壓住,那就要看天意了!」薛連貴說了一聲,然後跳進了大坑裡面,一隻手拉住了那女屍。
我心情很不好,雖然害怕,但也知道這個時候不能退縮,所以跟著薛連貴跳了下去,踩在了那數十口的棺材上面。
這些棺材早就腐爛了,兩隻腳踩在上面的時候,會發出吱嘎嘎的聲響,讓我非常的不舒服。
薛連貴卻沒這麼多的顧忌,拉住了女屍,然後讓我抓住了女屍的手腕,將她背在了背後。
這時,薛連貴的臉色才變得凝重,壓低了聲音說:「慢慢倒退,別回頭……」
我咽了口口水,一點點的和他倒退,一直倒退到了大坑邊緣,薛連貴才鬆了口氣,從懷裡摸出了那紫金羅盤。
當初他和我說,要出去借一件東西,好回來詢問河神。現在我才知道,薛連貴出去借的,應該就是這紫金羅盤。
這時候,薛連貴將紫金羅盤塞進了我的手裡,然後拉著我,一點點的爬出了大坑。
出了大坑之後,薛連貴讓老九爺找來了三根桃木,將女屍橫放於桃木上面,然後將紫金羅盤擺放在了女屍的下面。
這紫金羅盤剛剛擺放上去,就滴溜溜的轉了起來,甚至還帶著金屬特有的顫音。
薛連貴深吸了一口氣,讓人找來了白布,蓋在了女屍的身上,說來奇怪,這白布蓋上之後,那紫金羅盤便停止了旋轉。
「這紫金羅盤,是天師府的東西,據說歷代天師都在上面加持過,否則萬萬鎮不住這女屍!」薛連貴輕聲說了一句,然後看向了老九爺,說道:「這白布只能夠暫時蓋住她的屍氣,如果變成黑色的話,就必須儘快的換掉!」
老九爺急忙的答應了,然後問道:「薛先生,那祠堂里的棺材……」
薛連貴猶豫了好長時間,才說:「你們自行處理吧,這種事我就不參與了!」
老九爺應了一聲,急忙上前,帶著大傢伙跳進了祠堂的大坑裡面,開始去探查那些棺材的身份。
薛連貴低著頭,整個人都沒了精神,仿佛是泄氣一樣。
「楊生,道爺我說句誅心的話,你可別不高興!」薛連貴看著人群都走開了,才和我說。
「薛先生,你想說什麼就說。」我說。
薛連貴沉吟了片刻,嘆了口氣,「你們寨子,是真的要出妖孽了!」
「到底怎麼回事?」我問他。
薛連貴說:「咱們今天是祭河神的,河神雖然出現了,但還出現了別的東西,我就怕咱們捅了簍子。」
「那個石台?」我問道。
薛連貴點了點頭,道:「沒錯,就是那個石台!那石台一出現,我就覺得眼前都黑了,那沖天而起的陰氣,像是能把天都捅個大窟窿出來。道爺我這麼多年,就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陰氣,你想想就應該知道,這有多可怕了吧?」
我實在不敢去想,只能夠盯著他看,想要在他的臉上,找到一絲安慰。
薛連貴接著說道:「原本我還以為,這女屍肯定與那河神有關係,但是咱們都想錯了!我猜測了一下,那河神應該是為了鎮壓那石台,哪有閒工夫弄出個女屍來?」
「那女屍是怎麼回事?」我問了一句。
薛連貴說道:「如果我沒猜錯,那石台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而這女屍,搞不好就是從那石台裡面逃出來的!」
我的身子一顫,臉色頓時發白。
石台?
薛連貴好像看出了什麼,和我說:「楊生,如果想要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就必須要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女屍和你爸,是同一年死在王傳河上的,肯定有什麼關聯!我總覺得,當年的事情並非那麼簡單,你爸就算是被張老二活祭了,這其中也必然有什麼事情,是咱們不知道的。」
我張了張嘴,始終沒說出什麼,覺得現在說什麼都有些無力。
薛連貴又說:「你爸當年的事情,就是一個關鍵!」
「我爸……真的是被張二叔活祭了?」我不敢相信的問道。
薛連貴的臉色,一陣的變幻,嘆了口氣,卻望著祠堂的方向,「我也不敢確定,但我可以肯定,如果這王傳河真的出了妖孽,那必然就是你爸,而且你爸和這石台,也有著莫大的關係。咱們捅了大簍子,但好在那石台沒有全部露出來,如果全部露出來的話,咱們可能都要死在這。」
我有些心痛,感覺自己有些無法呼吸,我爸真的是妖孽?
薛連貴說:「石台一出,祠堂就塌了,這絕對不是巧合,這說明那祠堂,似乎在鎮壓著河裡的石台,用的是你們三王寨的歷代祖先神魂,再加上王傳河的河神法力,來強行鎮壓……」
我咬著牙,低著頭的沒說話,覺得這件事情,簡直就難以想像。
「我之前說,有人想要害你,才把女屍放進了祠堂,現在看來是錯了,祠堂里埋著你們三王寨的歷代祖先,既然能夠鎮壓河裡面的石台,怕是也能夠鎮壓那女屍……」薛連貴嘆氣的說。
我看著薛連貴的樣子,心底隱隱有些可憐,這是個高傲的人,也是個自信的人,甚至將周圍的人視作凡夫俗子,將自己比喻的高如神明。但這些日子以來,我們寨子發生的這些事,對他的打擊太大了,讓他說話的時候,都沒了底氣。
「我說的錯了,不是說沒有人想害你,而是害你的人,應該不是老九爺。把這女屍放進祠堂,其實是個正確的選擇,但這女屍偏偏就炸了屍,這就說明有人暗中對這女屍動了手腳,恐怕和你爸有些關係……」薛連貴說著,眼中露出精光,向著周圍一掃,卻不知道在看些什麼。
我心底一緊,不知道該怎麼去說,這件事情歸根結底,問題還是出在當年的那件事上,我現在都不敢去確定,是不是真的如同二癩子說的那樣,我爸回來報仇了……
我感覺,我好像就身處於一個大漩渦裡面,把自己壓得無法喘息。
這個時候,祠堂那邊也已經有人,跳出了大坑,在邊上張羅著,將自家的先輩,從大坑裡面抬出來,先葬回了墓地再說。
老九爺也沒有辦法阻攔,這畢竟是家事,誰願意讓自家先輩的棺槨,就這麼光天化日的,留在祠堂的大坑裡面?
待到有人找來了槓子,就看到大傢伙齊心合力的,將那些棺材一口一口的抬了出來,大致估算了一下,有二十幾口。剩下的那些,都是無法辨認的,甚至棺材已經腐爛,裡面的屍骨都暴露了出來。
老九爺只能先吩咐著人,將這二十幾口抬走,剩下的棺材慢慢來,至於其他的事情,只能夠以後再說。
那二十多口棺材抬走了之後,老九爺才顫顫巍巍的走過來,和薛連貴說:「薛先生,寨子裡出了這樣的事兒,您也別見怪,至於這女屍……」
「我會想辦法!」薛連貴冷著聲音說道。
老九爺感激的擦了擦眼淚,想要跪下磕頭,卻被薛連貴扶了起來。
「薛先生,這件事情就麻煩你了……」老九爺說了一句,就被人扶著走了。
我心裏面不好受,替這個寨子裡的老人,趕到一陣的心酸。老九爺這輩子,可能都沒什麼夢想,但他卻有著自己的期望,期望寨子裡的平安寧靜。
十幾口棺材抬走了之後,沈莫負來了,看著自己丈夫的棺材,臉上的表情有些哀傷。
我上去安慰了幾句,找了幾個人,把她丈夫的棺槨抬進了墓地,重新安葬之後,才返回了祠堂。
這時候,薛連貴已經準備好了紫薇北斗陣,然後用那紫金羅盤做核心,讓我把那女屍又背回了大坑裡面。
祠堂周圍,已經被薛連貴戒嚴了,告訴寨子裡所有的人,任何人都不可以靠近半步。如若不然的話,肯定是要出事的。
寨子裡的人,基本上都是識大體的,大傢伙誰願意去理會這事?老老實實的在家睡覺,肯定比什麼都強。
忙碌道現在,天色也黑了下來,我和薛連貴回了家。
兩個人都沒什麼吃飯的興趣,便各自的回了屋子。
第二天早上,我還沒醒呢,老九爺就在門外拍著門,聲音帶著哭腔的說:「薛先生,你快出來看看,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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