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宗葬 第四十六章 張婆子現身楊天佑出水

    我身子發顫的看著薛連貴。

    薛連貴的臉上，帶著深深的恐懼，「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到底怎麼回事？」我拉著他的手問道。

    薛連貴死死的盯著那石台，說道：「那不是石台，那是石碑，是七殺石碑……」

    「七殺石碑……」我呢喃了一句，感覺一股涼氣，從腳底板冒了出來。

    「原來如此，難怪這石台的陰氣會這麼重，原來是七殺碑啊……」薛連貴顫抖著手，忍不住的驚懼起來，「道爺我敗在這七殺碑的手上，不冤枉啊……」

    我聽著薛連貴的話，臉色狂變。

    七殺碑！

    這河裡的石台，原來是七殺碑！

    這七殺碑的起源，要追溯到明末清初，當時有位農民軍領袖，叫做張獻忠，他為了彰顯自己的功績，特地留下了石碑，石碑上寫著：天生萬物與人，人無一物與天，殺殺殺殺殺殺殺……

    這七殺碑原本也沒什麼，但蜀中有個傳聞，當年這位張姓的農民軍領袖，幾乎殺光了蜀中所有的人，鬧得蜀中在無人煙，據說當時血染良田，屍骸遍野，屍臭傳出了數百里，搞得天怒人怨。

    要知道千千萬的蜀中人，該有多少屍骸？該有多少白骨？又該有多少鮮血？

    當年的蜀中，就和人間煉獄差不多，屍骸與血水交織在一起，染紅了整個蜀中大地。

    這些人死後，幾乎全變成了惡鬼，但那位農民軍的領袖，並沒有覺得不妥，反而用這些屍骸，埋下了自己所造的七殺碑。

    這七殺碑下，就是無數的亡魂與屍骸……

    王傳河裡，就是那七殺碑，那七殺碑下面，豈不是全都是屍骸？

    我瞪大了眼睛，忍不住的顫抖，看著小姨媽的背影，第一次覺得這件事情，仿佛是天塌了一樣，誰站出來都不管用。

    轟的一聲，河水倒灌，而小姨媽就站在岸邊，目光盯著那七殺碑。

    我抬了抬頭，哆嗦著嘴唇說道：「小姨媽，那是七殺碑……」

    「你以為她看不出來那是七殺碑麼？」薛連貴一把拉住了我，兇惡的對我說道：「別過去，成與不成，全在你小姨媽身上了……你以為今天這場面，是我一個人的意思？」

    「小姨媽……也參與了？」我震驚的問道。

    薛連貴拉著我說：「她雖然沒有參與，但是我做的事情她並沒有反對，這就說明她是支持的，如若不然的話，她早該提出反對了……」

    我有些震撼薛連貴的邏輯，目光盯著小姨媽，生怕這時候再出個什麼問題。如果她都頂不住，那寨子肯定是完了。

    轟……一聲，王傳河捲起的巨浪，已經拍擊到了河岸，而那石碑還在上升，下面卻已經不是石碑了，倒像是一座方圓數十米的石墳。

    天空中變得晦暗起來，那河神虛影也變得暗淡起來，然後河水向著兩邊倒卷，我看到在王傳河的上游，漂浮著一道木筏。

    這木筏上站著一個老嫗，披頭散髮的，滿臉的皺紋。

    「張婆子……」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木筏上的人，竟然是張婆子。

    張婆子佝僂著身子，手中提著一根竹竿，正撐著那木筏，向著七殺碑漂去。

    我硬著頭皮，大叫了一聲，「小姨媽，她是張婆子，小心她……」

    小姨媽沒有理會我，反而是薛連貴一把拉住了我，指著王傳河裡的木筏，驚懼的說：「楊生，你看那木筏上面……」

    我順著薛連貴的目光望去，看到木筏上面，正躺著一具女屍，一具乾枯的女屍。

    張婆子帶來了陳婷，而且是她親手帶來的。

    那七座星君神像炸裂，女屍肯定會出現，我卻沒想到是張婆子，親自帶著女屍來了。

    「那陳婷就是個祭品，肯定是給這石墳的祭品，千萬別讓她得逞！」薛連貴顫抖著說道。

    我咽了口口水，覺得嘴唇有些乾澀。

    木筏上，張婆子瞅著三王寨，那雙眼睛裡滿是惡毒。她本來就顯得邋遢，在加上那惡毒的眼神，像是個惡鬼一樣。

    「三王寨……」張婆子陰森森的說著，露出了她那滿口的大黃牙。

    老九爺聽到她的聲音，猛地抬起了頭，惡狠狠的盯著張婆子，「張婆子，當年就不該讓你活著……」

    這話一說出來，張婆子頓時就瘋了一樣，滿嘴惡毒的說：「崔老九，當年你滿嘴的虛偽道德，哄騙我說，會撫養我的孩子，結果你們寨子都做了什麼？」

    老九爺咬著牙，氣的胸口起伏，「你的孩子……」

    「我的孩子，就是死在了你們手上，我的父母也是死在了你們的手上，今天，我就要親手毀了你們寨子！你知道這麼多年，我都是怎麼過來的麼？你知道我看到我父母死的時候，是什麼心情麼？我都在痛苦的煎熬中度過，我每一天都想著讓你們死，你們害死了我的父母，你們吊死了我的孩子……我要報復，我要讓你們所有人都死，讓三王寨雞犬不留……」張婆子瞪著血紅的眼睛，像是瘋了一樣。

    老九爺踉蹌的站了起來，憤怒的說道：「要不是寨子裡的人，你能夠活到現在？早就餓死了……」

    「那是因為你們貪圖我的美色，你們想要把我養大，好給你們寨子裡的男人做婆娘，我偏不讓你們得逞……」張婆子幾近癲狂的嘶吼，讓所有的人，都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老九爺氣的渾身顫抖，而張婆子仰天大笑，撐著竹竿劃向了七殺碑。

    我咬著牙，急忙喊道：「小姨媽，別讓她過去……」

    小姨媽無動於衷，死死的站在岸邊，盯著張婆子。

    張婆子哈哈狂笑，「你們擋的住我麼？楊生，我恨不得扒了你的皮，喝了你的血，這麼多年看著你長大，我的心都像是被螞蟻咬過了一樣，你知道麼？我的孩子死了，是被你娘害死的，她以為我忘了，其實我一直都沒忘，我恨啊……我看著你一天天的長大，而我的孩子被人挖了腦髓，我就恨不得讓你死……」

    我盯著張婆子，咬著牙說：「我娘不可能殺你的孩子，絕不可能……」

    「哈哈哈……」張婆子仰天大笑，那灰白的頭髮，在腦後飄蕩。

    轟的一聲，木筏終於撞到了七殺碑，我不知道小姨媽到底在想著什麼，所以瘋了一樣的衝到了岸邊。

    這時候，張婆子抬起了那張詭異的臉頰，帶著惡狠狠的笑容，「三王寨，去死吧……」

    說完這句話，張婆子便一腳踢開了陳婷的屍體，讓陳婷的屍體落到了水面。

    王傳河在一瞬間炸開了鍋，河水變得沸騰起來，河裡面的屍骸，這一刻像是活了一樣，在水裡面不停的掙扎著。

    七殺碑一陣的顫抖，上面的字跡，在這一刻變得飄渺起來，就連那石墳也跟著顫抖，再一次的上升了五六米的高度。

    張婆子哈哈大笑，幾乎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我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而小姨媽依舊沒動，直勾勾的盯著張婆子，仿佛要看透這個人一樣。

    石墳的抖動上升，導致河水大量的溢出，再一次的倒灌進了寨子裡。那河面上的河神虛影，開始一點點的淡化，青銅面具的嘴角，接二連三的噴出血水，恐怕無法支撐得住。

    石墳上，七殺碑顫抖著，仿佛下一刻就要倒塌，然而我在這個時候，卻看到一道身影，孤零零的出現在了石墳上面。

    他的身上掛滿了海草，衣服早已破爛不堪。

    距離太遠，我看不清他的樣子，但是我卻能夠看到他的姿勢。他雙膝跪地，挺直了腰板兒，像是一尊巨人一樣，就那麼硬生生的跪在七殺碑前。

    即便是跪著，依舊有股氣沖山河的氣勢。

    我心底突然覺得有些不好受，淚水瞬間從眼眶涌了出來。

    這時候，身後傳來了驚呼，許多人難以置信的盯著那個人，發出驚懼的大叫。

    「楊天佑……」

    「真的是楊天佑……」

    「楊生他爹，那是楊生他爹啊……」

    我身子一晃，差點昏倒在地上，那個人……是我爸？

    我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我爸的屍體沒有打撈出來，原來他一直跪在了七殺碑的面前。

    我根本無法想像，我內心中的煎熬，我也無法體會到，人生第一次看到我爸的場景，竟然是看到他跪著……

    張婆子惡狠狠的盯著我爸，張開了雙臂，「都要死……所有人都要死……」

    「七殺碑不是關鍵，關鍵是那石墳，那石墳里不知道有什麼，她想要用祭品，打開那石墳……」薛連貴扯著嗓子怒吼，大叫：「七殺碑是鎮壓石墳的……」

    水浪拍打而來，那女屍進入河裡之後，讓石墳像是要裂開一樣，張婆子的目的，就是那七殺碑下的石墳，誰也不知道那石墳裡面，到底隱藏著什麼。而那女屍，仿佛就是一把打開石墳的鑰匙，再加上那七口棺材裡的血水做引子，即便是寨子裡的兩極陰陽大陣，怕是也鎮不住吧？

    我想求著小姨媽出手，但正在這個時候，河水再次盪開，王傳河的上游，再一次的飄來了一具屍體。

    人群中發出驚呼，甚至是忍著顫抖，淚水卻從眼眶裡流了出來。

    張二叔的屍體，從上游漂了下來。

    我看到張二叔屍體的那一刻，覺得這個世界都瘋了，張默和薛連貴都衝到了岸邊，直勾勾的盯著那屍體。

    我看到張二叔的屍體，繞過了張婆子，飄到了石墳的面前，然後一點點的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