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衍從出口繞出去再繞回來的時候早就沒了止兮的影子,他木然地站在車流聲不止的空曠地帶,好像心臟被掏了一個洞,寒風呼呼地往裡面灌,疼得人抽疼。
有工作人員見他神色不對,問他是不是需要幫助,他問:「那個女孩子呢?你有看見一個穿著白色羽絨服、帶著紅色圍脖的女孩子嗎?」
「她在那邊的長椅上坐了好長時間,可能沒等到人就走了,這麼冷的天,她一個女孩子看著怪可憐的。」另一個工作人員指著長椅的方向說道:「問她需不需要幫助她也不做聲,哎,這樣的天氣她一個小女孩指不定會遇上什麼危險呢。」
「她……走了多久了?」
「差不多半個小時了。」
半個小時,以蘇止兮走路的速度應該沒有走多遠,他跑二十分鐘或許就能找到了。
二十分鐘。
可是半個小時過去了,仍舊不見她的影子。
天色完全陷入黑暗,霧靄漸重,視距越來越短,陸衍的擔憂也越來越沉重。他不該扔下她的,或許是這幾年身居高位久了,他不高興的時候身邊的人自會識相地退避三舍,他已然忘了其實今日他完全可以自己離開。
是他氣瘋了沒把握好分寸,竟然將她一個人扔到這種地方。
止兮今天出門的時候忘了把眼鏡帶出來,夜晚的路燈昏暗得幾乎令人看不清遠處的路面。前方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故,應急車道上急救車「嗖」地一聲從她旁邊呼嘯而過,止兮突然覺得腿有些發軟,她抓緊了路邊的欄杆,臉色一陣發青。
「蘇止兮——」
耳邊驀地傳來叫她名字的呼喊聲,止兮回頭望去,夜色將整個路面籠罩,那人遠遠地朝她跑來,她仿佛又看見了很多年前那個追著出租車不停奔跑的少年。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心裡慌亂得看不見天空看不見夜色。
陡然落進一個溫暖的懷抱,那人緊緊地抱住她,就像想要在這潮濕冰冷的夜晚汲取溫度,下巴枕在她的發頂,冗長地呼吸著。
他說:「我以為我找不到你了。」
世界那麼大,黑夜那麼長,他以為他找不回她了。
止兮垂落的雙手慢慢滑上他的衣角,僵在半空,許久之後又緩緩落下,這一靜一動像是內心經歷了反覆的掙扎,終究歸於平靜。
她咬了咬唇,雙手撐在他的胸前將他推開,微微仰頭笑問:「你不是走了嗎?」
夜色鋪陳而去,她眉眼含笑,嬌小的容顏在蒼茫的天空下淡靜自若,仿佛從未被丟棄,從未因被丟棄而生氣。
是了,。
不因他人的喜而喜,不因他人的悲而悲,也不因他人的過錯和自己置氣,因為他人都是不重要的人。
可他還是傻傻地追上來,如多年前一樣,害怕她被欺負,害怕她受委屈。
陸衍重重地舒了一口氣,拉住她的手腕,說:「走吧,我送你回學校。」
「我……」她掙脫開他的手,往欄杆的一方靠了靠,囁囁嚅嚅地說:「我自己,可以走。」
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能輕易地挑動他的情緒,陸衍想,除了蘇止兮,再別無他人了。
緊握的雙拳鬆開,他俯下身去,倏然將她攔腰抱起來,止兮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啊」一聲,條件地反射地抓緊了他的衣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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