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表孤王誠意,這五千兩銀子就全拿來修繕道觀,」寧王坐在椅子上,搖頭嘆息,「孤王之前誠心不夠,使得上仙過而不至,錯失仙緣,實乃孤王之錯。」
寧王一行人自然沒攜帶五千兩的現銀,那桌子上放著的是一疊疊銀票,但只能到京城錢莊去取,楊子謀拿了,只得無奈用這銀票與城內士紳大戶換取現銀。
不過既然是寧王給的銀票,那些士紳也自然不敢不換。
自從幾天前見了真仙高人在眾人面前,以神通在峭壁留下三字後,寧王一行人已經在山上道觀駐留了三天,為的就是等候真仙回來。
萬一真仙高人回來了,他又不在,豈不是又錯失了仙緣?
寧王不敢去賭,寧王妃更不敢賭。
得知自己孩子的性命有救,寧王妃整個人都魔怔了,三天以來,除了用膳與睡覺,日日夜夜都在大殿內叩頭拜神,乞求上仙感懷而恩賜仙符。
連那「太玄通感妙境天尊」的破損泥塑,也被緊急趕製,重新弄了個泥塑好給寧王妃跪拜。
寧王倒不至於跟隨一起在大殿跪拜,他只能用耐心等候,除此之外,就是作為監督者,看那工匠修繕道觀。
如此一來,楊子謀壓力很大,工匠們的壓力也很大,任何草民被一位親王緊盯著趕工,也不會覺得愉快,兢兢戰戰,生怕得罪了親王被殺頭謝罪。
也因寧王在這裡,楊子謀幾日來也沒法回衙門辦事,好在平日內本來就沒什麼事情,讓人把衙門積壓的公事文書送上來處理也行,就是苦了來回奔走的衙皂。
「楊縣令,你說那上仙什麼時候會回來?」
寧王最為關心的便是此事。
楊子謀暗暗叫苦,你這都問了差不多快三十遍了吧?我怎麼知曉?
「殿下,上仙肯定是會回來的,只是什麼時候……也許是明日也許是後日。」
楊子謀恭敬回答。
也許寧王要的並非楊子謀的回答,他也知曉楊子謀回答不了這個問題,只是為求心安罷了。
「你說……上仙會需要什麼,」寧王忽地一笑,「是了,孤王想岔了,這等真仙人物,無欲無求,豈會在意凡俗之物。」
雖是笑,卻很苦澀,寧王也不知自身能拿出什麼奇珍打動那位上仙,他的確是親王,在這世間,除了聖上之外,大部分奇珍他都能拿到手。
可面對一位神仙一般無二的人物,縱使是聖上在這裡,也很難說自己有什麼奇珍異寶一定能打動上仙。
唯一能做的,僅僅只有依靠凡人的誠心了嗎?
他緩步離開客堂,楊子謀緊隨其後,到了道觀門口,寧王佇立停下,凝視遠處峭壁上的三個大字。
真是難以想像,甚至到了此時此刻,每一次目睹那峭壁上的字跡,寧王還是覺得匪夷所思到了極點。
那峭壁筆峰挺立,徹透雲霄,與這邊山腰相隔二十多丈,中間便是深沉的曲澗,直通更遠處的黎江。
這般距離,這等山勢,縱是動用工匠人力,打造一條鐵索橋,也是難上加難,不知要耗費多少物力,也不知要死多少人。
更莫說,還要在那峭壁上刻鑿大字了,非是人力可為。
而寧王親眼所見,那上仙飄浮翔空,劍行逾走,眨眼功夫便刻鑿出三個大字出來,此等行跡震懾心扉,讓人永生難忘。
從到此山來的任意一人,看到了那峭壁所留的三個字,也震驚莫名,誠然沒親眼目睹,也只瞧那山勢,便知曉何等可怕。
為了防止無關人等真的來打攪此地清淨,寧王還特別下令,封鎖了清正山的山門入口,不許閒人進來。
幾日來,除了想要用誠心打動上仙,寧王還在猶豫另外一件事。
他不知是否該把此事上稟給父皇。
寧王還特別詢問了楊子謀一番,知曉他沒把此事上稟回京,倒也是理解,此事畢竟太過荒唐,先前並無證據,上稟到朝廷而去,說不得還沒到父皇耳朵內,就被折回了。
他倒是不用像楊子謀這般顧慮,要想直接給父皇上奏,還是挺容易的,而他畢竟是親王,說出來的話,肯定要比區區一名縣令來得更有可信度。
寧王遲疑在於,這事真的對大陳來說,是好事嗎?
「哎……」
寧王長嘆。
楊子謀問道:「殿下所嘆為何?」
「楊縣令,你說此事……是否該上奏朝廷……亦或是稟明聖上?」
寧王看向他。
楊子謀驚了跳,這事你怎的來問我?你與聖上是一家人都猶豫不決,來問我一個外人?這也太瞧得起我了吧?
楊子謀陪笑:「殿下,如若不報,卻難以隱瞞,待他日聖上知曉了,必要責怪殿下為何不報?」
「所以,你是要孤王上稟了?」
「不敢,下官只是覺得,按理當該如此。」
「你說得對,按理是該如此,可這未必是福啊。」
寧王深深看著他:「你可知,聖上已有十年沒有上朝了?」
「這……」
楊子謀哪兒敢說啊,他當然知曉聖上沉迷煉丹長生,以前還能克制,至少還要上朝,最近十年來越加肆無忌憚,連朝堂都不上了。
不過得益於「青龍衛」監察百官,就算不上朝的皇帝,依然掌控著朝廷內外,文武百官不敢多言多語,縱使是在這偏僻之地,楊子謀也不敢拿這事來議論聖上。
「如今天下動盪,民不聊生,能救大陳的,也許不是神仙與金丹,而是聖上重理朝政……」
寧王心情激動之下的一番話,讓旁邊的楊子謀聽得忐忑不安。
這話是真的不能亂說啊……
楊子謀寧願此時自己的耳朵聾了,也不想聽寧王在這兒暢談忌諱。
說了幾句話,寧王很快意識到自身說錯話了,閉上嘴巴,不再說這些。
也就是在此地,凝神看著那峭壁上的三字,令他心情激盪,有些忘乎所以了,平日內再如何,這些話也是深埋在心內,哪兒會說出來。
「了罷,楊縣令,今日這番話,你就忘了吧。」
寧王淡然說道。
「殿下方才說了什麼?下官完全不知。」
楊子謀恭敬地低垂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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