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妝百媚 001 試探

    深秋的陽光透過玻璃照在身上讓人暖暖的想睡，如煙身子躺在床上卻怎麼都睡不著，忍不住起來開了電腦，在網上閒逛。

    一年難得的休假期，在家覺得無聊，便進了平時經常呆的聊天室，剛剛進去就看到了曄晗的名字，心情也隨著激動起來。

    最近，兩人的聯繫漸漸的變得少了，要知道這麼久沒有見到他，自己的內心一直是無時無刻的思念著他。她從來不知道想念一個人原來這麼痛。

    她將手按在自己胸口，想穩定一下跳的太快的心臟，幾次深呼吸後，換了一個網名主動跟他聊了起來。她太想知道曄晗心裡到底在想什麼，心裡到底有沒有自己。

    幾句客套的寒暄以後，如煙直接問：「你有女朋友了嗎？」

    不一會兒，如煙的頭像便有了動靜，是曄晗傳來的消息，「有的，而且她非常美麗且善良。」

    「那你喜歡她嗎？」想了想，接著竹如煙的手指便在電腦上的鍵盤動了動。

    竹如煙幾乎沒有等多久，藍色頭像便又傳來了動靜。

    「我們相識了將近三年的時間，從相識到相知，再到相戀，這一路走來沒有那麼的容易，如今的我們早已不再追究愛與不愛了，早前的愛情現在早已化作親情，一點一滴的滲入我們的生活了……」尹曄晗幾乎是毫不猶豫的便在對話欄上打下這幾個字,快速的讓人懷疑。

    看著電腦屏幕上的那幾行字，竹如煙的心可以說是欣喜萬分的。她就知道，曄晗他不會令她失望的，他是她唯一一個喜歡了那麼久的人……

    尹曄晗是個非常會製造浪漫的男人，自從他和竹如煙的關係明確以後，每天都會開車準時接她下班，總會在上一束玫瑰花枯萎前送給她新的紅玫瑰，羨煞了同事們。

    曾經有人說過，再堅硬的女人心也會輸給帶刺的紅玫瑰，在尹曄晗如此的攻勢下，他們之間的戀情就火速進展著。

    竹如煙從過往的思緒拉回來，想了想，然後繼續敲打著鍵盤，「看來你也是個多情之人，我敬佩那種始終如一的人，那我便打消了不該有的念頭，祝你們幸福。」

    接著，他傳來消息，「謝謝！」

    竹如煙合上電腦，心裡感動萬分，身為他們這種職業的人，無時無刻全身不充滿危險，稍微不慎，不管是給個人還是組織都會帶來毀滅性的結果，更何況……何來幸福可言？可是在如此艱難的環境下，老天卻讓她遇上他……

    一想到尹曄晗剛才不自覺透露出他的想法，竹如煙便難以自抑的欣喜，他對她的愛是多麼的堅定不移啊！

    拿出手機，竹如煙立馬撥打了尹曄晗的電話，沒『嘟』幾聲，電話里便傳來了他磁性的嗓音，「如煙？」

    「恩，是我！」

    「有什麼事嗎？這麼突然打電話給我，是不是想我了？」尹曄晗狀似開玩笑道。

    「哪有，人家只是想跟你說說話嘛！」竹如煙難得的露出一副女兒家的嬌態來。

    「真拿你沒辦法！」尹曄晗口氣中包含了無奈，頓了一下，他接著說道，「如煙，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什麼事？」尹曄晗問她：「這周末你有沒有時間？我媽媽想見你！」

    聽到他說這個，竹如煙有些吃驚，尹曄晗對她很好，一直很寵愛她，聽到他願意帶她去見他的父母親，她也很開心，這本是她夢寐以求的。

    只是她總是有某種莫名的害怕……她不知道他的父母是怎樣的人，他們會不會嫌棄她是孤兒，會不會嫌棄她的職業，會不會嫌棄她一個不小心，就會讓他們的兒子陷入困境之中……而她也還沒有準備好。

    竹如煙用周末加班這個最俗套的藉口拒絕了尹曄晗。

    尹曄晗並不介意，他很體諒的說：「我等你有時間了，再通知我媽媽！好嗎？」如煙見尹曄晗如此理解自己，應了小小的一聲，心裡也有點過意不去。

    也許是因為尹曄晗提到了母親，這天夜裡，竹如煙竟然又夢到了她。

    有多久沒做過這個夢，夢見這個人了？滿身冷汗從睡夢裡嚇醒，倏地睜開眼，只望見一室的黑暗和聽到外面淅瀝嘩啦下起大雨的聲音。

    竹如煙猛然翻身坐起，快步走到窗前關緊所有窗戶。直到確定關好窗戶之後，竹如煙便回到床上。

    本想繼續睡的，可是心思百轉千回，竹如煙乾脆起身坐在床沿邊，愣愣地盯著窗外。寂寞的夜總是能勾起人們無限的回憶，特別是在這樣的下雨天……

    竹如煙還記得自己八歲那年，母親選擇了離開。

    她哭著哀求母親：「媽媽不要丟下我，媽媽！」

    母親抱著她說：「對不起，媽媽沒有辦法再忍受你爸爸了，再不走媽媽會瘋掉的，這是媽媽的電話，如果有什麼事你可以打電話給媽媽。」

    母親丟下她，投入了另一個男人的懷抱。半年後父親再娶，她被送到奶奶家。從此與奶奶相依為命的生活了八年。可是命運，卻再次和她開了一個玩笑。

    熱心的奶奶只是去幫鄰居照顧小孩，但是卻一去再也沒有回來，直到三天後才在圳溝里發現了她被水泡得浮腫的身體。警察說奶奶是因天雨路滑一時失足摔落圳溝，頭部撞傷，當場昏迷過去才會溺死。

    唯一一個肯要她的親人，就這樣留下她獨自一個人走了，在她十六歲那年。父親匆匆回來辦妥奶奶的後事，然後很冷漠的告訴她，「你也不小了，應該可以自己一個人獨立生活吧，我的事業在T市不方便接你一起過去。」

    仿佛想解釋什麼，他接著說：「而且這時候也不適合幫你辦轉學。我會每個月寄生活費給你，你好好照顧自己，有什麼需要再打電話給我。」說完便離開了。

    她明白父親不希望自己干擾了他另組的家庭，因為她的繼母不太喜歡她，況且他們已經另外有了三個小孩，沒有多餘的時間和關愛來分給她了。她不會去打擾他們的，正如她從來不曾打過一通電話給遠嫁美國的生母。所以她非常、非常，討厭下雨天。

    也是在這樣一個磅礴的雨夜，她被母親殘忍地丟棄在公園裡。也是在這樣一個磅礴的雨夜，她最最親愛慈祥的奶奶失足摔落圳溝，與世長辭。

    竹如煙真切地記著當時對人生的絕望，對逝去親人的無限懷戀，看著奶奶被人愈抬愈遠，那種永無再見的絕望與徹心的冰涼的感覺讓她對生命的體驗是殘酷、是無奈、是悲哀、憤恨。

    也許是因緣巧合，碰巧來T市辦案的M國調查局的一員約瑟夫斯蒂文，收容了當時生活清苦的她，成為了她的乾爹。那時候的她還相信，媽媽一定會拼命找到她來把她領回家。

    然而幾年下來，在她日夜盼望的視線中，始終沒有出現母親那抹纖柔的身影。她學會了不再期待。一個孤兒必須學會很多事：她必須不在乎別人憐憫的眼神、必須不去奢望得不到的東西、必須偽裝堅強、必須暗自吞下眼淚……在這個冷漠又殘酷的世界裡，她能依靠的人，只有她自己。

    依然是一個令她厭惡的雨夜。

    只不過，那一次，她站在約瑟夫斯蒂文的面前，決定了她一生的道路，那便是成為一名特工。一個頂尖的滲透高手就好比一個演員，永遠將自己藏在角色里。活下去，才有希望。

    如煙漠然的眼底泛過一絲傷痛，她過早地明悟了這句話的意義，柔嫩嬌小的雙手已經長出了一層繭子。

    直到遇見他——尹曄晗。心情再不好的時候，聽他一說，也忍不住想將懊惱的情緒暫丟一旁。跟他在一起，她總有一種被寵愛的感動，一個親呢的動作、一句用心良苦的話語，他小心冀冀地呵護著她，仿佛她是禁不起輕輕一碰的寶貝。漸漸的，她的世界開始有了陽光的存在……

    就這樣，竹如煙把自己關在房裡，禁錮了自己的心，放任自己沉浸在幽暗的思維里。

    情人節的清晨一抹寂寥玲瓏的身影孤立在窗前，精緻柔美的側臉，瀑布般靚麗的長髮，咖啡色的格子連衣裙勾勒出了她完美的身形，金色的晚霞點綴在她的身上，竟聖潔的如同天使一般，只是為何她的表情會那麼的失落。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今天是情人節，本是情人坐擁甜蜜的日子。

    如煙已經記不清這是她給尹曄晗打的多少個電話，她煩躁的躺在床上，不停地擺弄的手中的心形抱枕。昨天拒絕男友的邀請，只因想給他個驚喜，本想今天再打電話告訴他『情人節快樂』的，可是現在卻連一通電話都未接通。

    不會是出事了吧，這個念頭很快的閃過她的腦畔，如煙立馬站起身披了一件衣服就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