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身體微微幌動,元秋急忙上前扶住母親。
「情況可屬實?」三夫人很快恢復過來,表現的鎮定又沉穩。在大事面前,慌張失措顯然是行不通的。
來回話的人並不能說出什麼具體的情況,不過這個時候原本等著三夫人要一起去老夫人房中敬茶認親的柳寒暉帶著新婚妻子常氏急步而來。
「母親。」
見到大兒子,三夫人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撲上去抓住柳寒暉的手臂,「你爹爹.......」話還未說完,就已經落了淚。
柳寒暉替母親擦去眼淚,聲音並不見慌亂,細心的說:「母親,你先帶著妹妹,還有木香去老夫人那裡。我即刻出府去打探情況,別自亂了陣腳。」
柳寒暉人高體壯,在這樣的時刻,他口中說出這樣的話實在是太過安慰人心。三夫人站直了身體,聽話的點點頭,「只有如此,你安心去吧。有我在,那些人不會為難你媳婦兒的。」
怕兒子出門不安心,三夫人保證著。
常氏這時候上前一步,與元秋一左一右扶住了三夫人的手臂。柳寒暉退後準備出府去,臨走前深望了常氏一眼,眼中的關心不似作偽。
不過一夜的功夫,這夫妻倆的感情似乎深厚了許多。
三夫人知道兒子媳婦關係好,心裡稍緩,原本她是擔心的,畢竟常氏的容貌有暇,就怕兒子不滿意,與常氏感情不睦,甚至對做主這樁婚事的父母有了怨氣,生出嫌隙。
如今瞧著,這兒子雖然迂腐些,但是待人的心卻是極好的。
三夫人帶著兒媳女兒一起去了老夫人房中,滿屋子的女眷都已經在了。從表情上來看,所有人都應該已經知道柳三爺出事的消息。
老夫人率先開口,「老大、老二都出去打問消息,你瞧瞧,到了這種時候還是親兄弟才指望的上。」
這是急著表功呢,三夫人聽的出來。
「是啊,打虎親兄弟,可不就是這個理。」三夫人順著老夫人的話說。
老夫人滿意的點點頭。
人老成精,老夫人這段時間觀察下來,明白三房的這個媳婦雖然跟她不怎麼親近,但禮數卻是半點不錯的。現在大房與忠勇侯府要結親,大夫人成日裡囂張的能翻天。
制衡的道理,老夫人不是不知道,原先靠著三姑娘還有三姑娘的姨娘,老夫人處處都能制住大夫人與二姑娘,現如今三姑娘廢了,那姨娘更是年老色衰,拴不住襄樂侯的心。局勢發生逆轉,老夫人明顯處於劣勢,這個時候,老夫人絕對不會與三夫人為敵。
元秋跟在三夫人身後,目光環視房中眾人。
這是她出宮後第一次直面家中所有人,變化還是有很多的。
三姑娘不在倨傲的站在老夫人身邊,而是低眉順眼的站在大夫人身後,雖身子挺得筆直,想要顯得不那麼卑微,可相比與從前,那可真是天壤之別。
如今站在老夫人身邊的是世子妃趙氏。
大夫人不再是那個臉若銀盤笑容盈盈的溫和婦人,此時她微微揚起下巴,幾乎是用鄙夷的眼神在看著三夫人一行人。而她身邊坐著的二姑娘,比之母親有過之無不及。
這對母女,完全呈現出了一種上位者的刻薄。
二夫人坐在下首,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串佛珠,竟是在這裡念起佛來,雙耳不聞窗外事的模樣。四姑娘今日改了平時的冰冷,有些好奇的打量著元秋身邊的常氏。
昨日新房內,四姑娘作為庶房的女兒,並沒有出席。
雖然人不全,現在的情形也沒辦法正正規規的磕頭認親,但三夫人還是正式慎重的將常氏介紹給在座的每一個人。柳寒暉不在,沒人給常氏介紹長輩。
常氏半點不含糊,認真的給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磕頭,其他的姐姐妹妹,也都是有見面禮的。
怎奈大夫人並不領情,甚至說:「這三弟、暉哥兒都不在,如此行禮成何體統。再者說,現下還不知道三弟犯了什麼事情呢,萬一是了不得的大案,難得你們還有心情在這裡認親。」
三夫人臉色不太好看,什麼叫『了不得的大案『,這不是詛咒柳三爺沒有好下場麼,要知道這事情可是早朝上發生的,那意思就是惹了皇上了。
元秋幫不上忙,這話實在不該她接口。
常氏笑盈盈的上前,輕聲說:「大伯母怕是多慮了,公爹還有相公,都是皇上器重的人,哪裡能有什麼大案子。不過是牙齒磕了舌頭罷了。我先給長輩請安是有些不妥,等相公回來,我在與他一起跟大伯母您請罪。」
這話說的通透極了。
元秋側目看嫂嫂,發現她表情平和,一雙英氣的丹鳳眼彎著,雖聽起來話說的柔軟,可臉上卻半分懼意都是沒有。
與元秋不同,大夫人看到的是常氏嘴下的那道疤痕。她昨日只是聽兒媳說了,倒是真的沒見過。這會子常氏一笑,那道疤痕也跟著動,咋看著就跟兩張嘴似的,實在嚇人的很。
大夫人從前時常對柳寒時的妻子趙氏不滿,覺得這個兒媳婦處處與自己作對,可如今見到了常氏,心情又好了起來。三夫人的這個兒媳婦,不說性情、家事,單單是這容貌,就比不過趙氏。
女人到了這個年紀,比丈夫、比兒女,甚至連兒媳、孫子都是要比一比的。
比丈夫,大夫人是輸了。從前比兒女,大夫人同樣贏不了,可如今她女兒要嫁進忠勇侯府,在女兒方面,大夫人完勝。其他就是孫子、兒媳,孫子三夫人還沒有,現在兒媳又是個醜八怪。
大夫人心裡想著,臉上煥發出心滿意足的笑意來。
只是在柳三爺前途未卜的時刻,這樣的笑容顯得詭異又薄情。
大夫人歇了話,房中便沉靜下來,三夫人帶著元秋、常氏坐下喝茶,耐心的等消息。
常氏與四姑娘坐的近,四姑娘偏頭過來,悄聲問:「二嫂嫂懂醫術?」
「略知一二。」常氏低聲答。
「那你那裡是不是有很多醫書?我可以借來看嗎?」
「四妹妹想看什麼,只管來找我便是。」
四姑娘頓時眉看眼笑,開心的不行。
就是個書蟲。
元秋對四姑娘,只能找出『書蟲』兩個字來形容。
對面二姑娘突兀的插話,「四妹妹你還是不要成日只看書吧,該學學女紅管家,你明年就要及笄了。」
四姑娘對著二姑娘可不會笑,一張臉冷的猶如寒冬臘月,「等二姐姐嫁出去,我在學不遲!」
二姑娘一噎,隨即調轉炮口說:「你別以為你還早著呢,要知道,有六妹妹趕著,你散漫不了多久。」
什麼叫:有六妹妹趕著?
「我說的是吧,六妹妹?聽說宮裡明妃姑姑還有清溪公主都特別喜歡你呢。」說完她撇眼三姑娘,「這人也是要看命,有些人機關算盡,到頭來還不是一場空。」
二姑娘未免太過肆無忌憚,元秋震驚不已,這樣的話是未出閣的女子能說的嗎?還是在坐了滿屋子長輩的情況下。
不過老夫人、大夫人誰都沒有要阻止二姑娘的意思。
看來二姑娘的地位,如今在這個家裡,是無人能敵,甚至連長輩都要避其鋒芒了。
元秋淡淡說:「我進宮一段日子,回來發現二姐姐現如今是不得了了,連宮中明妃娘娘、清溪公主的心都操了呢。她們喜歡我,是我的福氣,不喜歡我,那也是應當的。怎麼到了二姐姐嘴裡就成了機關算盡了呢,二姐姐這是再說誰?明妃娘娘麼?」
二姑娘氣急要反駁,被大夫人攔了下來。
有了一番口舌之爭,房中徹底安靜了下來。世子妃惦記著孩子,請罪回房去了,剩下的人都巴巴的等消息。
好在柳寒暉回來的不慢,進門就將事情說了。
「杜御史早朝的時候參了父親一本,說父親誘拐官家女子,且私通後生下孩子。」這話說的簡單,往細的說,就是柳三爺在外與官家女子有染,並帶走了女子成了外室,且沒有名份的生下了孩子。
私設外室這樣的事情,背地裡其實不少,不過誰也不敢找那有權有勢的官家女,多得是青樓楚館裡,那無依無靠的女人。
按常理,這算私德有虧,可官員到了一定的地位,私德與官職就有了牽扯。
元秋早上還覺得柳寒暉不同了,至少心思不在那麼單純。沒想到轉眼他就恢復原狀,這樣的事情,在怎麼樣也要背過人說。這麼直白的說出來,讓府中所有人聽到,三夫人的臉還往哪裡擱。
大夫人都要開心瘋了,襄樂侯是個風流的,這些年沒少在外面養女人。現在柳三爺也出了這樣的事情,她心裡那種『終於有人比我可悲』的情緒翻湧。
不說些話來刺的三夫人體無完膚,大夫人渾身都不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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