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東宮的西南角,一群衣著樸素的孩子們正舉著書本,隨著端坐前方的長須儒者誦讀著詩經中的名篇《二子乘舟》。讀書都 www.dushudu.com
儒者名為趙弘智,乃是太子詹事主簿。而台下坐著的幾十個學生,全是李氏一族的帝胄子弟。
按理說教書不是趙弘智的差事,即便授課的先生今天病了,那這座「帝國小學」今天也該放假。可是一貫奉行「政貴有恆,治須有常」的太子李建成堅持課業一日不能停,而其他幾個頗有文采的太子府詹事又全都忙於公務,反倒是只有他這個身為小領導的主簿有空來代課。
面對這些惹不起也躲不起的孩子王,趙弘智心裡七上八下。可是偏偏怕啥來啥,詩剛念完,坐在前排的太子第三子,河東郡王李承德就嚷嚷起來。
「趙先生,這四六八句的,念著拗口,遠不及前幾日所教虞伯施的那首《蟬》。」
趙弘智聞言,微微搖頭,沒有回答,也沒有呵斥,卻聽另一個學生呵斥道
「承明無禮!先生所教皆是學問,豈能無禮?」
訓人的是李承德的哥哥,李建成的次子李承道。
李承道雖是次子,但是因為長兄太原王李承宗早夭,他這個實際意義上的長子長孫在大唐帝國的第三代人中威望很高,稱得上真正的孩子王。
「二哥,我就是問問,問問……」李承德馬上收斂,乖乖坐正。
趙弘智這才微笑道「無妨無妨。今日所教的,乃是詩經中的《二子乘舟》。千年來古音嬗變,讀起來確實比今之詩文要拗口,不過此詩詩理深邃,遠非今詩可比。承道,你最年長,可知道這詩中的二子,指代何人?」
太子曾經下令,在課堂上只論師徒,不得稱王爵,因此即便對於皇長孫,趙弘智仍是直呼姓名。
李承道聞言起身,行禮作答「此詩中的二子,指的是春秋時衛宣公長子公子伋和公子壽。」
趙弘智滿意點頭,接著問「那可知二子為何乘舟?」
李承道接著回答「學生聽王中允講過。當年衛宣公膝下有伋、壽、朔三子,么子公子朔為了篡奪權位,向父親進讒言,企圖趁大哥公子伋出使齊國時埋伏死士刺殺。而公子壽顧念兄弟情義,在出行前將兄長灌醉,代其上路。等到公子伋醒後追上,弟弟已被殺害。他心痛難忍,不願獨活,最終也死於刺客之手。」
說道最後,李承道的聲音漸漸暗淡下去,學生們也具皆沉默,似是在為二子的悲劇默哀。
「詩以言志。今日教授此詩,也是太子的意思。希望諸位熟記詩文,更重要是銘記詩中的孝悌之義。」
趙弘智抿了口茶,欲言又止。詩文他教了,至於這些天潢貴胄能不能懂,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畢竟在這個風雨飄搖的時候教授這麼敏感的詩詞,太子的意思,他也難以揣測。
「哎,那不是王率丞?!」李承德興奮的跳了起來,而李承道這次顧不上訓斥弟弟,因為他的臉上也綻放出鮮艷的笑容。
「書臣老弟!!!」
趙弘智望著倚門而立,臉色蒼白的王晊,手中的白瓷茶杯翻然而落。
-------------------------------------
「我辰時才來過,那是你尚在昏睡,怎麼幾個時辰就下地了?」
偏房裡,趙弘智將王晊扶到榻上坐好,起身又去沏茶。旁邊服侍的靜姝和碧蘿已經將新的茶杯端來。
「太醫署的張醫監看過了,說是無礙,只是體虛,剩下的就是靜養。他也稱奇,說是看中毒時吐血的樣子,還和太子說王郎君大限將至,沒成想才幾天就醒了,醒了還能下地。」碧蘿像小麻雀一樣吱吱喳喳的說道。
「我聽說,人死之前會迴光返照?」趙弘智忐忑說道。「書臣,太子身邊魏大人和我,西蜀那邊我去和令伯叔玠公報喪,你還有何話留下?」
原來太子的老師王珪王書玠是我的伯父,這麼說我出身名門世家太原王氏,難怪備受太子重視啊。
王晊極力搜尋著對方言辭中透露出的每個細節,臉上卻不動聲色,甚至還呵呵一聲笑了出來。
「迴光返照,趙主簿,你是有多希望我死?」
「不不不不,我、我、我是……哎呀,怪我怪我,我掌嘴。你能康復,這是天大的喜事啊!當此存亡危急之秋,你若是有失,太子斷一臂膀啊!」
「這才五月,怎麼就秋天了。」碧蘿說著為二人沏茶,一邊的靜姝見她無禮,又聽出趙王二人提及政事,便將姐妹拉出了房間。
王晊感到胸中的底氣在慢慢回攏,就像是睡醒覺一樣,這讓他得以和趙弘智對話。
「對了,趙主簿,剛剛我聽你說,太子讓教授《二子乘舟》?這不是意有所指啊……」
趙弘智連忙示意他壓低聲音。「說了多少次,沒有外人,你我以兄弟相稱,以後就稱呼表字士明。」他環顧左右,嘆氣道
「這令狐德棻人如其名,就是個老狐狸。太子今晨托我轉告他,今天教授《二子乘舟》,他轉頭就說舊病復發,口不能言,還將詩文寫出來轉交給我。我用他寫詩文?《詩》三百,我哪篇不是倒背如流?這擺明了就是將愚兄往火坑裡推啊!我揍……」
趙弘智憑空揮了揮拳頭,出了口氣,接著道「不過也無妨,今日之太子絕非公子伋,東宮兵多將廣,文有魏徵、韋挺,整個翰林院;武有薛萬徹、馮立,兩千長林軍!更有裴相公、齊王等為外援,最重要的,是有嫡長為正這個響噹噹的名分!秦王想當公子朔,只怕是利慾薰心,引火自焚!」
他越說越激動,大手猛然拍響桌案,宛如橫刀立馬的大將軍。
王晊微微點頭,他早就想過,無論後世的戲劇小說將玄武門之變中的李世民寫的多麼英明神武,此時此刻,在武德九年的長安,掌握戰局主動權的人一定是李建成。
而所謂主動權,一是殺人的刀把子,二是草詔的筆桿子,三是封賞的錢袋子。
李建成早在隋大業十三年就被李淵冊立為王世子,後來唐開國又成了皇太子,門生故吏滿天下,爭著為他效死之人擠滿了長安天街。從紙面實力看,李世民根本沒有勝算。
正想著,王晊的手突然被趙弘智一把抓住。
「你……不對。」
一陣寒涼瞬間襲遍全身,王晊眼神如刀,警覺的望向趙弘智。
「哪不對?」
「哪不對?你還問我哪不對?」趙弘智食指指著王晊的鼻尖
「你能下地去偷聽我講書,為何不去先向太子問安?!你個沒良心的,殿下可是日日牽掛你啊!走,現在就跟我去顯德殿見太子殿下。」
說完,趙弘智拉著王晊起身,一頭扎進了武德九年的最後一道春光里。
。測試廣告2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317s 3.7531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