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中午只是隨便在會場的餐廳用餐,下午則進行了一場有關於A市經濟的討論會。
整整一天,俞舟的神經都緊繃著。
在會場上說話,必須小心,指不定就得罪了哪裡的大佬,跟政府部門的人接觸,也需要一定的智商。
好在晚上就可以輕鬆起來了,俞舟換了一身晚禮服,出現在了所有人面前。
白天做的是正事,一旦到晚間,大家也就放開了。
達官貴人們穿著昂貴華麗的晚禮服穿行在酒宴會場之中,由市長魏建國招待著,看上去一副賓主盡歡的模樣。
俞舟來的時候,天色早已經黑了。
她換上了一身暗藍色的長裙,裙擺曳地,腰上綴著水晶穿成的細細腰鏈,左肩裸露,右肩上則點了一朵絲綢的絹花,裙擺上有華麗的深黑色暗紋,跟暗藍色搭配在一起,讓人有一種隱約模糊的視覺感受。
俞舟走進來的時候,優雅得像是黑暗之中走來的女王,她腳步很輕,高跟鞋的聲音卻也很清晰,像是陪著暗夜的鼓點,在人體血液之中鼓譟起來。
那一刻,商照川的心,忽然像是牆上古老的時鐘,停擺。
而後,那種跳動忽然劇烈起來,一顆心在胸腔之中躁動。他喉嚨變得乾渴,以至於他將手指捏緊著的酒杯掐緊,而後輕輕地、掩飾性地,這樣抿了一口。似乎,這樣的動作,能夠緩解他內心之中的那種躁動。
只是,借酒滅火,終究是無用。
商照川正想要走上去,便看見俞舟面前站了兩個人。
魏建國,還有他的兒子魏遠城。
商照川渾身的血,一下就這樣冷了。
他遠遠站在整個熱鬧酒宴最偏遠也最陰暗的角落裡,眼底有幽暗的流光,倒映著上面旋轉著的燈火,忽然有一種寂寥的感覺。他就這樣看著,看著俞舟,看著她虛偽的笑,看著她手段圓滑的應付。那唇畔的笑,不知怎地,又出現在了商照川的唇邊。
「叮」地一聲輕響,是俞舟端過了酒杯,跟魏建國碰杯時候的輕響。
作為本年度優秀企業家的獲得者之一,俞舟身上的光環無疑已經加滿,即便是魏建國這個時候主動出來迎接她,也是理所當然。這裡還有不少的記者,見到這一幕,紛紛舉起了手中的相機,記錄下來。
俞舟他們都已經習慣這樣的事情了,剛剛碰杯完,魏建國便一臉的笑意:「俞董真是年輕有為啊。」
魏建國對俞舟的態度,和藹得不像是市長跟一名商人,而像是公公對他的兒媳婦。
俞舟心裡明白,她看了魏遠城一眼,魏遠城也對她笑笑。俞舟轉回目光,對魏建國道:「貴公子才是年輕有為,我哪裡比得上?」
這話就帶了一種虛偽和做作的嬌羞,她本來只是利用魏遠城,想必魏遠城也是清楚。魏建國這樣的老狐狸,怎麼可能不清楚?
只見魏建國給俞舟比了一個請的姿勢,便道:「俞董這邊走,您跟犬子的事兒,我已經是清楚了。你們都是年輕人,年輕人的戀愛,我可是管不著的。現在也比較忙,此事犬子已經同我說過,我一向是以孩子們的意見為主的,他喜歡就什麼都好。只是我聽說您過兩天還要上庭,到時候若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您還請儘管說。」
魏建國這話有深意。
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說。
俞舟笑笑,她優雅地舉杯,也跟魏遠城碰了一下:「到時候若有需要,我定然不客氣。魏市長很體恤我們呢。」
魏遠城終於說了一句話:「我父親向來是通情達理的。」
俞舟點點頭,門口又來了人,魏建國已經看到,他忙道:「今天蘇航董事長倒是來得遲,我先去招待一下,遠城你跟俞董說話。」
說完,魏建國就走了。
魏遠城主動湊上來,朝俞舟笑了一聲,兩個人一起往旁邊走去。
兩個人在自助餐桌的旁邊站定,俞舟背後就是一根貼著金紅色牆紙的柱子,她倚著那牆柱,身上那衣服上黑色的暗紋更讓她增添了幾分優雅韻致。
俞舟的頭髮是盤起來的,只留下兩縷垂在臉側,她朝著門口望了一眼,便是眉頭一皺,秀眉輕輕挑起來。
「看到什麼了?」
俞舟道:「你不也看到了嗎?」
魏遠城又不是沒有見過蘇顏那幾個人,據說蘇顏在之前已經被蘇董事長勒令不准出門,沒想到今天倒是帶著她赴宴了。
今天的蘇顏挑的是比較清純的打扮,淺綠色的過膝晚禮服裙,上身則是白色的,腰上撇著白綠相間顏色的皮製腰帶,有流蘇華麗水滴狀耳墜,踩著白色的細跟高跟鞋。她跟她母親張巧麗一起,一個挽住蘇航左臂,一個挽著蘇航的右臂,還有一個人走在他們後面,看著是個比較年輕的男人,或者說男孩。
魏遠城道:「想不到這個女人竟然又放出來了,這樣的地方,蘇董事長怎麼也不注意一點?」
魏遠城這嘴巴倒是刻薄。不過恰好對了俞舟的心意,所以她不吝惜自己的笑容,雖然刺了某些人的眼,但俞舟畢竟不知道:「今晚有好戲看了。」
「你不覺得跟她比較起來,今晚的俞女士打扮得太過素淨了嗎?」
魏遠城看了看她什麼也沒有的白玉般的耳墜,還有兩截皓腕,暗藍色的高跟鞋,別的什麼也沒有了。
她整個人是被夜色打扮起來的,而不是裝飾。
魏遠城知道俞舟跟蘇顏的恩怨,甚至親眼見到過他們的衝突,俞舟這個時候說話不留情,也不會擔心別人傳出去:「你不覺得她那衣服,很像是一棵大白菜嗎?」
田地里的大白菜,一般都是這樣的,鮮綠色的葉片,還有雪白的白菜梆子。
俞舟這個比喻,一下讓魏遠城笑出聲來。
「大白菜哈哈哈……」
俞舟自己也笑了。
她抬眼,忽然撞見站在黑暗裡商照川的眼神,他只倚著牆壁,手中端著一杯紅酒,輕輕地搖晃,讓紅酒的醇和甘緩緩地發散到空氣之中,紅色的酒液,伴著他在黑暗之中那忽然狂野的眼神,讓俞舟手抖了一下。
她收回自己的目光,自然看到了方才商照川眼底的熾熱。
那個男人,在不滿。
俞舟打量著魏遠城,那一瞬間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了。她跟魏遠城交談,試圖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過已經有一些心不在焉,但是她善於掩飾,若不是特別熟悉的人,一點也不知道,只當是俞舟矜持,話比較少。
不可否認,魏遠城今晚也很帥氣,他精心打扮過了,場上的名媛也不少。
除了商照川那一處,就是魏遠城這邊的人最多了。
當今市長公子,誰不喜歡?
只可惜,這兩個人,一個在暗中站著,用那種嘲諷的眼神看著俞舟;另一個就站在俞舟面前,似乎跟她交談甚歡。
難道是鬧離婚的女人比較有本錢?什麼男人都往她身邊鑽。
這一會兒還沒半個小時,就已經有不少的男人上去搭訕了,言語之間的意思其實也很直白——俞舟即將上庭的事情,是大家都清楚的。為了股份,俞舟肯定必須很快結婚,所以其實商界這邊都在關注俞舟下一個結婚對象的事情。
當然了,俞舟這樣的富婆,自然有無數人願意倒貼上來,儘管她如果再結婚的話肯定算是「二婚」。這年頭,笑貧不笑娼,二婚也有人來。
「只可惜……他們似乎沒想到,你已經是我的了。」魏遠城涼颼颼地補了這麼一句。
俞舟終於回過了神,她應付走了七八個搭訕的人,扭頭一看,魏建國竟然已經領著蘇航來到了俞舟這邊。
蘇航也算是業內比較著名的企業家了,拋開成見和生意之中結過的仇,俞舟還比較欣賞他。
到底,這蘇航也是俞母稱讚過的商業奇才。
當初白手起家,而今身家億萬,蘇航是個傳奇,只可惜兒女都比較平庸,不怎麼出色。
「俞董,哈哈,還沒恭喜你今年終於成為優秀企業家啊。」蘇航笑著上來,便跟俞舟握手。
俞舟只當做沒看到旁邊蘇顏跟張巧麗那難看的臉色,微笑著迎上去,給人一種如沐春風之感。她與蘇航握手:「以前都是您得,這一回怕是您謙讓過的,我這樣的小輩又怎敢跟您這樣的元老相比?家母同我說起您的時候,也是滿臉的讚賞,區區俞舟又怎敢造次?」
聽聽人家這一番漂亮的話,怎麼自家女兒就比不上呢?
蘇航心裡複雜極了,又聽到俞舟說俞母,也就是俞素麗,心裡就更覺得複雜了。他早年也是追求過俞素麗的,只是那是一個女強人,只知道她最後還是選擇了比較好操控的陳江山,那個時候蘇航已經事業有成,也到了成家立業的時候,所以娶了張巧麗。
俞母當初可是社交界的名媛,多少人傾心於她?只可惜……
「令堂近來身體可好?」
蘇航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被俞舟看出了幾分古怪。
家醜不可外揚,俞舟只說:「多謝您關心了,還好。」
蘇顏在背後,那表情已經扭曲,她扯了扯張巧麗,「爸媽,我們——」
話還沒說完,蘇航的表情一下就冷淡了下來,他扭頭,僵硬著一張臉,看著蘇顏,嚇得蘇顏一抖。他道:「阿顏,你之前得罪了俞董,過來道個歉吧。」
蘇顏愣住,一臉的不可置信:「爸,你說什麼啊!」
「讓你過來,沒聽見嗎!」蘇航臉色一下變了,隱約帶著幾分猙獰。
他跟俞舟還有生意上的聯繫,之前蘇顏利用媒體雜誌抹黑俞舟,顛倒黑白,給俞舟名譽造成了損失,作為一個成功人士,怎麼可能不在意?所以蘇航很強硬。
俞舟只是晃著酒杯,輕勾唇角,一句話也不說,只是用一種興味的目光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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