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斗小民 第四十一章 忐忑

    李宅一樓的大客廳內，一眾俊男美女重新又都變得衣冠楚楚，只是受到空襲事件的影響，他們的情緒都並不怎麼高。

    李成龍也懶得再玩貓捉老鼠的遊戲，他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正眼也不瞧面前的胖子，手裡轉著一杯紅酒，開門見山：「你準備怎麼認錯？」

    胖子抓抓後腦勺：「你是苦主，你說咋辦就咋辦。」說完，還用大腳丫子在地毯上使勁蹭了兩下，地毯上留下黑黑的一道泥污。

    「好！」李成龍從沙發上站起身：「就在大廳裡面爬一圈，然後像狗一樣爬出去，我不希望再看到你！」

    「這地毯很軟乎，爬起來應該很舒服——豆豆，上來，老爹跟你騎大馬。」胖子真就趴在地上，然後豆豆騎上他寬闊的後背，胖子就像在家裡一樣，跟兒子玩起了騎大馬的遊戲。

    豆豆嘴裡還脆生生地唱著：「噠噠噠——馬兒馬兒快快跑，我來餵你青青草——噠噠噠——」爺倆顯然平時總玩這個，豆豆嘴裡噠噠噠的時候，胖子就蹬腿。只是姿態不甚優美，不像是駿馬奮蹄，倒是有點像尥蹶子。

    本來是羞辱人的舉動，不過被胖子這麼一折騰，完全變了味，這裡反倒成了他們爺倆的活動場，他們這些人完全被忽視，淪為可憐的看客。

    大夥越看心裡越不是滋味，旁邊一個戴著近視鏡，文質彬彬的傢伙陰陽怪氣念叨一聲：「子將父作馬——」

    八斗哥甩甩頭：「嘿嘿，父望子成龍——」說完徑直馱著豆豆爬到門口：「李公子，俺走了，不必遠送！」

    「慢著，我改主意了！」李成龍當然不會這麼輕鬆地放過他，因為在八斗哥身上，他並沒有找到那種報復的快感。

    胖子轉過身子，笑嘻嘻地望著李成龍，心裡琢磨：俺本來不想玩了，是你逼良為娼——嗯，逼上梁山的啊！

    對於這樣的遊戲，胖子一點興趣都沒有。有這閒工夫還不如把家裡那塊毛料解出來呢，以他的慧眼，當然看出裡面有一塊上好的翡翠。

    不過正所謂樹欲靜而風不止，他倒是想就此一拍兩散，可是人家不答應啊，那就繼續玩，看誰把誰玩殘了——

    「表哥，事情到此結束吧！」何田田站出來當和事佬。

    李成龍是鐵了心要報復：「剛才的狗爬不好看，學幾聲狗叫聽聽，要是學的像就把你當一條狗放了——」

    胖子抓抓後腦勺：「學貓叫成不成，這個俺比較拿手，要不就來個貓狗二重唱？」

    那個西裝男如今換了一件休閒衫，瞄了一下胖子身上的豆豆：「好啊，你們爺倆正好一個學狗，一個學貓，一窩子畜生，哈哈哈——」

    除了李小曼和何田田皺眉之外，其他人都撫掌大笑，熱烈擁護。

    吱吱呀呀，幾聲二胡的輕響從門外傳來，王瞎子敲著竹竿一步一步挪進來：「俺來伴奏，兒子和孫子唱，祖孫三代同台演出。這叫有錢一起花，有臉一塊丟——大夥是不是給點掌聲鼓勵鼓勵！」

    想不到還有主動找上來丟人現眼的，李成龍心裡終於敞亮不少，其他人也起鬨一般噼里啪啦鼓起掌來。

    王瞎子還真不怯場，被胖子牽著坐在沙發上，調調琴弦，然後就拉起來。旁邊早就有人拿著dv機開始錄像，這當然也是李成龍授意的。只是一開始遭受空襲那段有點悽慘，所以早就掐了。

    「喵——喵喵喵——喵喵——」豆豆真就唱起來，啊絕對不是學貓叫，而是喵喵喵地唱著，聲音忽高忽低，韻律十足，時而如小貓輕喚，時而如大貓低吼，時而又如野貓長嚎。期間還夾雜著幾聲粗獷的狗叫，再有王瞎子的二胡伴奏，簡直就是一個貓狗版的《忐忑》。

    就像傳染一樣，不知不覺的，每個人都覺得嗓子眼有點痒痒，恨不得扯嗓子嚎叫兩聲，才能痛快。

    「嗚——嗚嗚嗚——嗚——」眼鏡男一手揪著衣領，晃著腦袋發出一聲嚎叫，如同是夜半狼嚎。

    這事要是放到平時，肯定會引起人們的嘲弄，不過此時此刻，沒有人理會，因為每個人心中也都有這種衝動。

    「喵——」又有貓叫聲響起，不過這一次卻不是人發出來的，而是一隻碩大的黑貓，從窗子竄進來。

    八斗哥最先發現，知道野貓別動隊即將開始行動，於是連忙背著豆豆跑到李小曼跟前，她跟何田田並肩站著，那台dv機已經到了何田田手裡，正痴迷地錄製剛才的貓狗二重唱。

    「俺來吧——」胖子搶過機器，然後將鏡頭對準了黑貓警長，只見它大嘴猛張，在刺耳的尖叫聲中，一隻只野貓從門裡、窗子裡竄進來，然後就滿屋亂竄，見東西抓東西，遇人撓人，一個個瘋狂無比。

    一時間客廳裡面鬧翻天，人喊貓叫，人跑貓跳，比菜市場還喧鬧。

    而且這些野貓個個都如同土匪般兇悍，專門撓臉，嚇得那些女士都用衣服裙子蒙住臉，趴在地上。有幾個白嫩嫩的屁股都露出來，正是鑽頭不顧腚。

    也有往外面跑的，不過門口不知道什麼時候站立著兩隻威風凜凜的大狗，都跟小牛犢子似的，如同兩尊門神似的往那一站，兩狗當關，萬夫莫開。

    終於，客廳裡面的混亂引來了保安，在黑貓警長一聲尖叫之後，野貓開始有秩序地撤退，很快就消失不見；而那兩巨型聖伯納卻樂顛顛的跑到李成龍身邊，憨厚的大腦袋一個勁往他身上拱，原來這對聖伯納，正是李成龍平時飼養的寵物。不知道剛才為什麼臨陣倒戈，幫著野貓為虎作倀。

    看著狼藉一片的客廳，李成龍忽然湧起一種無力感，耷拉著腦袋，呆呆坐在沙發上，左臉頰長長的一道血痕，看起來十分觸目驚心。

    八斗哥很不識趣地湊上來：「李公子，俺們爺倆也不知道學貓叫學狗叫就真能把貓狗給招來啊，要不您再換個別的花樣，俺接茬給你賠罪。」

    李成龍頭也不抬擺擺手，然後吼出一個字：「滾——」

    似乎在這個胖子來了之後，一切都開始變得莫名其妙，難道這傢伙真像傳說中的那樣，是誰碰誰倒霉的「倒霉哥」。

    胖子抓抓後腦勺：「這麼走俺有點不好意思啊，要不俺幫你收拾收拾屋子，瞧瞧亂的，全是垃圾！」

    「我求求你啦，趕緊滾吧——」李成龍真怕在這樣下去，自己會被這個死胖子逼瘋。

    「是你叫俺走的，以前打你的事就算一筆勾銷；不過，你開車撞人的事，還不算完，俺還會繼續查的。」八斗哥站在那裡，髒兮兮的大褲衩子，胖乎乎的大臉，這樣的小人物，平時根本不如這些公子哥的法眼，但是現在，卻沒有人再對他敢存在一絲蔑視。

    八斗哥目光掃視一圈，眼睛裡面氣勢逼人，仿佛他現在才是這裡的主人。

    就連李成龍試圖和他對視，結果卻發現胖子的眼睛裡面有一股摧毀性的力量，叫人不敢逼視。

    「諸位，祝你們玩得開心——」八斗哥伸出巴掌打了一個舉手禮，然後把豆豆抗在肩膀上，晃晃悠悠向門外走去。一邊走，爺倆還一邊揮著拳頭，嘴裡還一起哼哼著：「阿姨壓抑帶個刀——啊呔咯嘚呔咯嘚呔咯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