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孤剛剛收好茶杯水壺,就聽見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
白孤頓時擰起眉頭。
他娘的誰啊?我這屋裡是有金子還是寶物啊,一個個都往我這兒跑!
都有病是吧!
就在白孤滿肚子的髒話即將脫口而出時,一陣嬌柔的女聲響起,「小白你在屋裡嗎?我是何雁,想帶小小去吃烤紅薯,可以不?」
原來是這樣。
白孤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看向床上假裝聽不見何雁語言,刻意忍耐心裡衝動,低著頭玩著木偶的白小小,不禁笑道:「有客人來了,還不去開門?」
「哦?哦!好!」白小小立馬丟下猴子木偶,蹦跳著跑向門口。
「何姐姐!」白小小一打開房門,就看見嬌俏可人的何雁站在門口,笑臉盈盈,白小小也就跟著笑起來。
何雁伸手揉了揉白小小的小腦袋,眯眼而笑,「小小,何姐姐帶你出去玩,烤紅薯好不好?」
聽到烤紅薯三個字,白小小咽了一口唾沫,但還是忍著肚子裡的饞蟲,怯生生道:「何姐姐,這事兒你得跟我哥說一下,他同意了我才能出去。」
「你可真是乖巧,姐姐喜歡得緊啊!」何雁笑著輕輕捏了一把白小小的臉蛋,又看向屋內站著的白孤,「小白,我想借小小一個下午,帶她去逛街玩,你覺得怎麼樣?」
白孤點了點頭,「我覺得不怎麼樣。」
何雁疑惑問道:「那你點什麼頭?」
「因為我想到了一個更好的主意。」
「說來聽聽。」
「帶上我,咱們一起去,還可以直接去找上次那家烤紅薯的小攤,能省不少時間。」
何雁一聽這話就樂了,「你想跟著一起去玩,直說不就好了,擺出這幅嚴肅樣子,嚇死我了。」
白孤也是笑道:「整天待在屋子裡,太悶了,總得找機會出去溜達幾圈,不然久了,人會發霉的。」
「原本以為劍仙弟子都是人中龍鳳,會很努力地修煉,沒想到也跟我們普通人一樣,天天惦記著玩兒嘛。」
「劍仙弟子也是人,況且我也才十七歲,有些玩心,還是很正常的。」
何雁多看了白孤一眼,笑了笑,沒有接這話。
十七歲的劍仙弟子,不多見,但也不在少數。
只是這麼不強的劍仙弟子,就真心不多了。
再加上白孤平常衣著如此落拓,長相外形又略顯潦草,何雁捫心自問,修行幾十年,她還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劍仙弟子。
恐怕天底下能像白孤這樣的,兩隻手也能數得過來吧?
不過何雁對這些並不在意。
畢竟這裡有個花邪襯著,白孤再差,好歹也是個劍仙弟子,成長空間可不是一個花邪能比的,說不定將來就改頭換面了呢。
一個劍仙弟子再不濟事,也是頭頂著一位劍仙師傅。哪怕是這位劍仙是草莽野修,身份也是超然物外。
世間劍修茫茫多,能被稱為劍仙的,萬人之中出一位,那都是天降大運。而且想要達到劍仙之境,至少也得是道域六境,才有資格擔得起劍仙之名。
道域境,那可是半隻腳邁入天際的強者,要是開宗立派,都是鎮壓一方的大勢力,眼界更是如飛燕一般,在天俯瞰眾生。
至於實力?
挨上一劍沒能把你砍成兩半,算那位劍仙今天出門沒磨劍。
有這麼一位劍仙當師傅,還愁沒有前途?
除非是那短命的水鹿王朝,只傳了二世,就來了一位不爭氣的倒霉玩意兒當皇帝,大好的國祚龍脈說斷就斷。
雖然說是有奸臣把持朝政的原因在,但若是有一位英明果決的君主當政,奸臣能翻得出什麼浪花?
統統肅清!
劍仙與其弟子亦是如此。
何雁嬌笑道:「那就走吧,出去走走,透透氣。」
白孤拿起床邊木架上的兩件棉衣,給白小小套上一件後,自己才緩緩穿上那件破破爛爛的棉衣。
何雁瞥了一眼白孤身上那件餿飯冷菜般的棉衣,就很快收回目光。
她從小家境不差,自身又有潔癖,所以一些髒東西,她看多了會不舒服。
並不是針對某個人,只是何雁眼裡單純地見不得髒亂與破舊。
白孤忙著給白小小整理衣服,沒有看見何雁的眼神變化。
白小小眨巴著一雙大眼睛,看了看白孤,又看了看何雁,滿臉天真。
——————
一條條泥土路整齊地鋪在一處寬廣的平原之上,如同一條條田壟,劃分著一方方田地。
在最外邊的「田壟」之上,有著一位瘦弱老僧手持木魚木棰,踽踽獨行。遠遠望去,老僧小如蟻點,寬大綿長的「田壟」對於老僧來說,似乎永遠都走不到盡頭。
可若是在天空之上向下看去,這條泥土路哪裡是什麼田壟?分明是一道綿延不絕、高聳入雲的堤壩!
堤壩拔地而起,就連雲海也在其腰間漂浮,宛如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生生將海水擋在一側,讓其無法逾越雷池半步。
老僧緩步在泥土路上挪動,手裡的木魚木棰不時敲打一下,嘴裡也會蹦出一句「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空閒時,老僧嘴皮子微微顫動,呢喃著某段爛熟於心的經文。
木魚聲擊玉敲金,響徹在這方天地間。
呢喃聲不絕如縷,剛一出口,就被揉碎在風裡。
這是一位老僧,也是一位老更夫。
無數海水漸次掀起浪花,拍打在堤壩腰間,如同戀人之間的嬉笑打鬧,不痛不癢的。
只是這看似輕飄飄的浪花,已經不知道拍死多少個不知死活的傢伙了。
啟魂境?鑄靈境?
連牙縫都不夠塞的。
老僧就走在遠離海水的另一側,也不著急,就那麼在泥土路上緩緩走著,時不時敲打一下手裡的木魚。
看似隨心,是,也不是。
路很長很遠,仿佛永遠都走不完。
也不想那麼快走完。
——————
白孤三人此時正坐在一個餛飩小攤邊,桌子上擺著三小碗餛飩,三人手裡各自拿著一個烤紅薯吃著,大小各異而已。
烤紅薯的小攤就在路對面,離得很近,所以三人手裡的烤紅薯都是新鮮剛出爐,很燙手。
白小小低著頭,小口小口地啃著烤紅薯,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眼前那碗小餛飩。
餛飩煮得很好,顆顆飽滿,餛飩皮晶瑩剔透但不露餡。湯還點了香油,香的嘞!
好看又好吃。
白孤的烤紅薯最大,但現在也只剩下不到半個手掌大小的一塊。
白孤吹了吹,兩口吃完。
皮都沒剝,一起吃掉。
這才不浪費。
何雁有些震驚,「小白,這紅薯皮,貌似不能吃吧?會引起腸胃不適的。」
白孤笑了笑,「就這麼點,不妨事,而且我一直都是這麼吃的,從來沒有出現什麼問題。」
何雁也不再多說什麼,點了點頭,就繼續用勺子挖著烤紅薯吃。
白孤剛剛第一次看見這種吃法時,很是驚訝,不過何雁說這是她家鄉的吃法,白孤也就釋然了。
人生千種,菜有百樣,更何況東西的吃法?自己怎麼舒服怎麼來,管別人怎麼看怎麼說呢。
白孤心裡浮現出一個想法,欲言又止,只能扒拉碗裡的餛飩塞住嘴巴。
只是忍了許久,白孤還是將心裡話問了出來,「何姐姐,你是不是也一樣,要為連風求情,讓我救他?」
「連風?」何雁呵呵一笑,「我跟他又不熟,幹嘛為他求情?」
何雁眨了眨眼睛,狡黠一笑,「怎麼,其他人都去找過你,求你出手救連風了?」
白孤毫不掩飾,點點頭,「當然了,他們剛走,何姐姐你後腳就來了。不過除了花大哥沒有在場,現在也就沒有表態了。」
「這種有趣的事情,他會沒有在場?怪事。」
「關大哥臉皮薄,所以在說此事前,就把花大哥請出去了。」
何雁忍不住展顏一笑,笑得花枝招展,全身都顫抖起來,「恐怕這傢伙得憋屈死吧!有這樣的好事沒聽著,比直接殺了他還難受。」
何雁又調轉話頭,「聽你的語氣,你有辦法救連風?那可是自碎本命劍的吞靈境巔峰劍修啊!此時的連風,全身各處的經脈氣府、丹田竅穴都被劍氣反噬,就像是一個漏水的木桶,每時每刻都在往外傾倒靈力,止都止不住。他這樣的情況,只能等著體內靈力流盡,然後在床上數著日子枯死。這些天也來了不止一位醫師,都是望洋興嘆,無能為力。現在的連風,已經算是一個死人了。你能有什麼好辦法,讓他起死回生啊?」
白孤看著碗裡還冒著熱氣的餛飩湯,緩緩說道:「我自己沒能力救,不代表我沒辦法救。」
何雁愣了一下,隨即就明白了。
面前這位劍仙弟子,身後可站著一位劍仙啊!
劍仙見多識廣,說不定真有救治自碎本命劍的辦法。
更何況,白孤身後還有吳老呢!
吳老出手,別說連風現在算是個死人,就算連風現在只剩下魂魄,吳老都能給他救活。至於恢復原來的修為,得看命。
不過能活就不錯了,還奢求那麼多?
人太貪心可不是一件什麼好事。
何雁想了想,「那就看你覺得這件事劃不划算咯。反正換作是我,我肯定不救。白白浪費人情香火情不說,還有可能惹得一身騷,划不來。」
「人情我知道,但香火情又是什麼東西?」
「就是你的祖先、宗門、家族與某位大人物有交情,這份人情落在你的頭上,那就叫香火情了。其實也是人情,只不過那是老一輩留給小一輩的餘蔭庇護,大樹底下好乘涼嘛!」
白孤點頭,懂了。
敢情何雁以為自己與吳老認識,是沾了長輩的光?
不過說實話,跟吳老的相識,好像是因為老劉頭?
而且老劉頭還是吳老的師弟。
這
白孤眉頭漸漸擰起。
他之前因為心系白小小的暗疾,著急趕路去黑羊山,又跟老劉頭關係鬧僵,就沒多想這其中的關聯。現在被何雁一說,反倒一下子點醒了他。
說是巧合,白孤信,但不會全信。
他雖然沒讀過書,但在市井街巷奔走這麼些年,多少也知道一些道理。
沒有人會不求回報地對你好,哪怕是自己爹媽,都至少會要你平平安安,好讓他們安心。
至於待人和善的吳老,和刀子嘴豆腐心的老劉頭,白孤都生不出半點真正的親近感覺。
沒有太多原因,只是一向很準的直覺告訴白孤的。
吳老每次笑起來總讓白孤感到不舒服,多少帶些虛偽。老劉頭的臉太黑太臭,讓人喜歡不上來。
不愧是師兄弟。
何雁見白孤的臉色不是很好看,還以為是自己踩中了白孤的某處雷區,讓他壞了心情。
剛想開口道歉時,白孤就整理好心情與臉色,淡然道:「沒事,我只是聯想到一些有的沒的,沒什麼事兒。」
「那就好。」何雁鬆了一口氣。
白孤轉過頭,順手將白小小吃剩下的紅薯皮掃到自己面前,揉成兩團依次塞進嘴裡,拿餛飩湯送了下去,剛剛好吃完。
何雁看得眼皮子直跳,感覺喝了兩口餛飩湯,壓壓驚。
這位劍仙弟子,性子還真是難以捉摸。
奇奇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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