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吊錢娘子 38章 同病相憐
錦文知道余知縣回來後，半步不敢出院門。
幸好她住的這間客房，位置足夠偏僻，少有人跡，平時連花園打掃的人都不怎麼過來。
這間客房推開窗子，可以看到一角花園，這應該是縣衙內院花園的一角，往來人少，下人打理的也不精心，窗下一叢芭蕉半人多高，有一條小徑通往花園深處，房子轉角的位置，幾叢竹子長的茂盛雜亂，竹林邊靠近自己窗戶的地方，放置了幾塊山石。
晚上錦文吃了晚飯，天色略黑，在這裡也沒有針線可做，她也不想出門亂轉，萬一碰到不該碰到的人，自找麻煩，所以只好坐在屋裡發呆，忽然隱約聽到房子窗外傳來壓抑的低低的嗚咽哭聲。
她忍不住走到窗口張望，看到一個穿著丫鬟服飾的人，正坐在竹林邊的一塊山石上輕聲哭泣。
「你為何哭啊？」錦文在窗內問道。
「啊？」那丫鬟沒想到有人，小聲驚叫了一下，才想起來，這客房如今可沒空著，住了人，連忙擦了眼淚，理了幾下髮鬢，站起身想離開。
「這位姐姐，你為何哭啊？」錦文走出房門，繞到她面前，只見這丫鬟年約十七八歲，容顏艷麗，尤其是一雙丹鳳眼，眼尾上挑，帶著說不出的風流嫵媚，嘴唇略薄，一身蔥綠色衣裙，感覺應是能說會道的大丫鬟。
「你都自身難保了，跟你說有什麼用。」那丫鬟看到是她，低聲應道。
錦文一聽她話音，知道這丫鬟知道自己是誰，聽了她的話也不生氣，「我無權無勢，淪落到這個境地，看你哭的可憐，若是能幫你一二就幫，若是幫不了你，看你這樣傷心，跟我說說，心裡也能好過點啊。」錦文慢條斯理的說著，「再說一人計短，兩人計長，也許我能幫你呢。」
「沒用的，如今誰也幫不了我，就像誰也幫不了你一樣。」這丫鬟正是春桃，她看錦文還是這樣沉穩，想起余夫人的打算，只覺得她與自己一樣可憐，可惜她還不知道自己若是不能入選秀女，會被送到劉太守府中，將來也只能淪為人家的玩物了，自己是個丫鬟做不了自己的主，她是良家女子卻敵不過權勢，推己及人，建議了一句：「你最好還是努力入選秀女吧。」
錦文看她這樣子，再聽到她這話，心中一動，輕聲說道：「這位姐姐，你現在這樣子，出去被人看到就不好了，我聽說很多主人家都不喜歡看到人哭的，要不你到我房裡理一下頭髮吧。」
春桃摸了摸自己的髮鬢，說了聲多謝，跟著錦文回到房裡。
來到錦文房裡，錦文打開桌上的梳妝盒，支起鏡子，春桃也不推辭，坐在桌前細細理了理頭髮，錦文看她眼睛紅腫著，又拿手帕沾了冷水，讓她敷敷眼睛。
春桃看著她那明艷溫柔的笑臉，一時感慨起來，「謝謝韓姑娘。」
「姐姐怎麼稱呼啊？看你的樣子，好像有點眼熟呢。」錦文細聲細氣的問道。
「我是夫人身邊的丫鬟，那天晚上，就是你燙傷手的那天，我跟過來伺候的。」
「是的，我想起來了，難怪眼熟呢，姐姐好有福氣，跟在余夫人身邊，余夫人倒是難得的好人。」錦文輕輕說著，「我的處境姐姐知道吧？」看她點了點頭，又接下去道：「我是肯定不想做妾的，幸好夫人憐憫，給我指了條路。像夫人這麼好的人，姐姐能跟著，真是好福氣呢！」
「福氣？唉……韓姑娘，你年紀還小，不知道這人心呢，不管夫人對你說了什麼，你一定要自己有主意啊。」
「姐姐怎麼說起這個？對了，你剛剛為何哭啊？」錦文關心的又問道。
春桃賣身在這裡為奴，這府里有姿色的丫鬟要麼被賣了，要麼被收房過幾年不明不白死了，沒姿色的丫鬟來來去去的換著，她在府里卻也沒什麼可說話的，如今看錦文這麼關心，又打開了話匣子，想到余夫人對自己的安排，忍不住又哭了起來：「你不知道，夫人要讓老爺把我收房，」她看到錦文，覺得她小小年紀未必明白，又說了一句：「就是做老爺房裡的人。」
「那是姨娘嗎？我聽說過。」錦文一聽自然知道是什麼了，大戶人家暖床丫鬟，要麼被升為姨娘，要麼就後來被主家發賣，小時母親跟其他人聊天時，她也偷偷聽到過，為了不打擾春桃談興，她故意裝傻，「我聽說有錢人家的姨娘很威風的，我是因為……我有喜歡的人了……所以不答應。」錦文扭捏害羞的說道。
「哪是姨娘啊，還是丫鬟，你不知道，老爺房裡的暖床丫鬟，到最後沒一個有好下場，要麼死了，要麼被賣到勾欄院去，夫人，她容不下，但是她連生了四個女兒，至今沒生下嫡子，又管不了老爺……所以……只要老爺不喜歡之後，她都會把這些丫鬟給賣到那種骯髒地方去出氣。」春桃說了幾句，又哽咽起來。
「那你求過夫人了嗎？你就不要答應啊。」
「做人奴婢的，生死都由不得自己，何況是這種事，我只能怨自己命苦，也許活不了兩年了……他……只好怨自己命苦……嗚嗚……」
「姐姐是不是有喜歡的人啊？」
「咦？你怎麼……」
錦文其實並不知道，只是看春桃這年紀，剛剛哭的那麼傷心又語焉不詳，試探一句，沒想到居然撞著了。
「姐姐要是沒有喜歡的人，哪會有剛剛那話啊，這種事要我說啊只要有心還是有辦法的，姐姐不像我，我已經沒有退路了，姐姐還有退路呢。」
「有什麼辦法和退路啊？」春桃一聽，驚喜的問。
「想辦法的事，自然是看人下菜碟唄。姐姐不知道，在我們鄉下那裡，我也是淘氣的，整日捉弄這個捉弄那個，小時可沒少挨打呢。姐姐要是信我，不如仔細跟我說說余知縣和余夫人的為人，或許我就能幫你想出辦法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