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面浮屠 63.沐浴

    她確實氣憤, 但她最氣的不是裴若傾吃月見的蘋果,也不是他聽月見彈琴, 她氣的是自己——時至今日, 她居然還會在意他。

    為何在意?為何控制不住自己跑去關注?難道對靖王還有一絲絲奢望麼?

    德曄用力揉了把臉,可是, 假如他說的都是真的, 她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喜歡他那樣久,因為種種緣故一直未能走在一起, 那時候,表兄的人來搭救自己傷了他,如今她自己也傷了他, 凡此種種, 他皆未計較… …

    &為什麼, 都不對我計較,不跟我算賬呢。」

    德曄邊走邊喃喃自語,眼睛望著王府的高牆,試想若是自己再度離開, 這一回,他真的不會再原諒她了罷。

    身旁突然現出個人來, 「雲姑娘, 你在跟誰說話?」怪嚇人的。

    德曄一看, 卻是羅衣, 心說她居然跟蹤自己, 不過也沒心情去在意, 默了默,繼續前行,沒有和她說話。

    羅衣跟了她一路,早已經一切收入眼中,看來雲姑娘是在吃月姬的醋啊,只是殿下是男人,男人三妻四妾實在尋常,更何況殿下不是一般的男人,殿下是王爺,想要什麼沒有,將來怕是連王妃娘娘也沒有吃味兒的資格呢。

    &姑娘,你是在為月姬和殿下而愁煩麼?」

    德曄停下腳步,看了羅衣一眼,復又向前,「不是。」

    石子甬道上布滿了桃花瓣,裙角掠過,撲簌簌向外飛起。

    羅衣打心眼裡兒挺喜歡這位姑娘的,便道:「姑娘莫不要走了歪路,心思若是上了岔道,一旦走遠,可就回不到最初的出發點了。」

    見雲姑娘只是加快腳步逃避似的疾走,羅衣笑了笑,續道:「姑娘喜歡著我們殿下吧?其實奴婢瞧著,殿下對月姬不過爾爾,還是雲姑娘你在靖王殿下心中最重。」

    羅衣的眼界便止於此了,女人嘛,嫁一個好男人,比什麼不強。若是雲姑娘因自己的小性子毀了自己大好的前程,今後可是後悔都來不及。

    德曄皺了皺眉,不明白之前那個說話硬邦邦的使女哪裡去了,變得這樣煩人起來。

    &姑娘是誰,誰告訴你我姓雲的,是裴若傾麼?」

    她直呼靖王的名字,嚇得羅衣捂住了嘴,似要規勸於她,她便搶在她之前道:「我不姓雲,我姓『澹臺』,我是寧人了,你們不是一直在咒罵是哪個殺千刀的刺殺了你們殿下嗎?」

    她指指自己的鼻子。

    看到羅衣的臉變得五顏六色不覺十分暢快,悠悠道:「便是我了——你知道了這些,還要繼續勸我不要在意你們殿下同月姬之事麼?你不覺得當務之急是該尋思尋思,你們殿下何時對我耐心耗盡,算算總賬?」

    德曄和靖王之間原先就缺乏美好情感滋生的天然土壤,他們之間很有些新仇舊恨,國家的仇怨橫桓其間,不管再怎麼裝作不在意,很多事發生了,就是發生了。

    這羅衣被一連串的信息炸得耳邊嗡鳴,好容易才接受了眼前嬌嬌弱弱的雲姑娘姓澹臺的事實。

    澹臺,誰人不知,此乃大寧國姓。

    先前傳聞靖王同德曄帝姬似有些糾葛,羅衣只道是以訛傳訛,世人無聊編的閒話做茶餘飯後的消遣,不成想竟然是真的!

    &姑娘你…不,你是那位德曄帝姬,你、你竟然是這樣的身份… …」羅衣撫了撫心口,再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測,原以為雲姑娘只是個貌美的普通女子,便身世不俗,也不應當不俗到是亡國帝姬的地步。

    靖王殿下怎麼喜歡上這麼一個人,這德曄帝姬又說自己便是刺客,如此說來,殿下豈不是故意將刺殺自己之人養在身側?

    荒唐啊。

    這般包庇縱容,又是何苦。

    羅衣在原地怔愣出神,德曄早已經甩開這條尾巴老遠。她在外面走了走,散完了心,這才返身往清風園走。

    為今之計,是不是應該先服個軟,讓靖王對自己放鬆警惕,而後伺機出逃?

    可是… …

    德曄停步在門前,柔腸百結。騙誰都可以,騙阿允,她要怎麼做得出。

    恐怕他一開口,她就丟盔棄甲了。她很想安安靜靜地走,誰也不要虧欠著誰。

    晝短夜長,天黑了,羅衣領著丫鬟們往屏風後的水桶里兌熱水,本來昨天就說要香湯沐浴,無奈耽擱了,德曄昏睡了幾日,覺得自己是臭的。

    羅衣為她寬衣解帶,一時間小室內熱氣氤氳,水汽蒸騰,好比仙境一般。

    德曄光著身子背對著羅衣,入水前自己往浴桶里撒了幾把花瓣,她深深吸了一口香氣,這才整個人沒進了水裡。


    真有種全身心的放鬆,連腳趾頭都被溫水按摩著。如果人能夠永遠像個孩童,沒有煩惱該多好。

    羅衣上前要為她擦洗,才捲起袖子,德曄就從水裡露出了的腦袋,她臉上濕漉漉紅撲撲的,舒服地舒了口氣,閉著眼嗡噥道:「不必了,我想一個人待著。」

    一個人待著,想想心事,放放空,這就很愜意難得了。

    &是… …」

    羅衣才開口,德曄便道:「我只是想安靜一會都不行麼,難道你一時不在,我就跑了?」說著又咕嚕嚕潛進水裡,她又不是土行孫,還能遁地溜出這把守森嚴的靖王府麼,沒準兒挖地道是一個主意。

    &羅衣蹲身道,不情不願地轉出了八扇花鳥屏風。

    德曄只聽見羅衣的腳步在外仿似猛地一頓,不一時,她聽見她飛快走出去,闔起了門,這才完完全全放鬆下來,連日來,身心俱疲。

    不知過去多久,外面傳來敲梆子的聲音。

    沐浴在水裡的德曄驀地一震,轉醒過來,她沒聽清楚敲了幾下,只覺水已不是那麼溫暖了,微有些轉涼… …必是自己舒服得睡了過去,慚愧慚愧。

    她抬起發軟的雙臂,整個身體骨頭都泡得酥了,攏了攏頭髮,水珠順著手肘滴滴答答墜入水面,漾開一圈圈漣漪。

    &時候,要是能有一碗牛乳蛋羹吃真是美上天了。」水汽氤氳,德曄迷瞪瞪地道。

    邊說邊扶住浴桶的邊沿,站起身,預備跨出去夠掛在雕漆架子上的長浴巾擦身。

    &想吃牛乳蛋羹?」身後冷不丁響起一把醇厚低沉的嗓音,思索著道:「入睡前,還是不吃食物為佳。」

    這聲音方才落下,德曄腳下便是一滑,「噗通」撲進了水裡。

    她嚇得不輕,嗆了自己兩口洗澡水,猛烈咳嗽著掙扎出水面,一時想起什麼,又迅速鑽了進去,只露出臉在水面上,轉了轉頭,鎖定了靖王的方位。

    &啊啊… …你?你什麼時候… …?!」

    &什麼你會在這裡——」千言萬語到了唇邊,瞬間都啞火了一般。

    德曄滿臉通紅,火燒火燎,仿佛連水裡的身體也燒了起來,整個人蒸騰出烈烈的熱氣,羞與惱齊頭並進,幾乎要化作灰燼。

    坐在屏風前的男人此時放下了手中的書簿,竟是氣定神閒,「這裡是孤王的府邸。我愛在何處,便在何處。」

    德曄羞赧地捂住了臉,真的是豈有此理,他竟然一派理所當然的樣子,氣死她了,又氣又羞,憋了半日,憋出三個大字。

    「… … 你,下流 … …!」

    裴若傾修長的手指點了點書簿的封面,忽然勾了勾唇,「下流?你在沐浴,我未曾打攪,兀自百~萬\小!說解乏罷了,何處下流。」

    頓了頓,望向浴桶里的雲卷,曼聲道:「尚不曾做下流之事,何況,你怕還不知曉它實踐起來意味著什麼… …」

    她聽見,愈發窘迫,紅撲撲的臉蛋半悶在水裡,咬著下唇,一臉警惕。

    &傷胃,怒傷肝,雲卷何必與我置氣。」裴若傾換了副聲氣,溫聲道:「你起來,我拿浴巾給你。」

    啊啊啊,他怎麼針扎不進水潑不濕,她到底要怎麼跟他說?德曄在內心裡暴跳不止,而現實中,卻是貓在浴桶里一動也不動。

    她真是怕了他了,淚汪汪望住他,服軟似的道:「阿允,不要再捉弄我了…你這樣,我以後還怎麼嫁人… …」

    空氣里熱氣逐漸消散。

    &想,你是有誤解。」裴若傾站到了浴桶前,居高臨下的身影嚴絲合縫籠罩住了她,「你總是要嫁給我的,不是旁人,只是我。」

    德曄把唇咬得更重,正要開口,他卻背過了身。

    她一愣,眼尖發現他的耳朵竟然突然微微泛了紅,不自然地對她道:「好了,磨磨蹭蹭的,快起來罷!水早已經涼了,若是病了,別指望我分神來照顧你。」

    德曄沒空研究他的心理,只是有一剎那懷疑自己是不是被看到了什麼?

    她雙臂把自己攏得更緊,身體挪一寸便看他一眼,到後來出了浴桶,也就不管不顧起來,一伸手拉過來浴巾裹在身上,頓覺自己能堂堂正正挺直腰板做人了。

    旋即蹭一下跑到屏風外,也不顧頭髮還濕著就鑽進了床帳之中,心頭咚咚咚狂跳。

    靖王撩開床帳看進來,扔了幾條干巾櫛在她頭上,蹙眉道:「擦一擦,濕著頭髮容易受涼頭痛。」

    他非洪水猛獸,待她素來是君子行徑,她何以防備他到如斯地步?

    裴若傾心裡頓時不大樂意,便故意把外袍脫下扔到地上,蹬靴子的聲響亦是極大,撞進她的耳膜,隨即大咧咧地道:「這個時辰,園子裡怕是各處都落了鎖,孤王不嫌棄你睡過的床鋪。今晚只能留下來,將就將就了。」



63.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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