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說商會會長這個頭銜聶正均已經卸任多年了,但每一次商會活動的舉行仍由聶家牽頭,這就很有意思了。
林質本來對這樣的著裝還很有疑惑,因為她記得二哥說的是在高爾夫球場舉行的露天聚會,這樣的打扮實在是不合時宜吧?
但僕人告訴她,宴會場所臨時改變,仍舊在以往的酒店舉行。
她坐在後面的休息廳里,拿著隨意瀏覽。蹬蹬瞪的高跟鞋聲音傳來,如此想讓人矚目,林質不抬頭也不可能了。
「來了很久了嗎?」眼前的女人隨意挑了一處沙發,斜著一坐,風情四溢。
她叫吳瑰,是聶正坤的女友,聶紹琪小姐的心腹大患。
林質放下,笑著說:「剛到而已。」
「你今天很漂亮。」吳瑰由衷地稱讚道。
大美女說出來的話自然是很有信服力,林質微笑回應,表示笑納,「吳小姐一直美艷無雙,我笨嘴拙舌,倒是一時找不出稱讚的詞了。」
吳瑰嘴角一揚,「只要你那個寶貝侄女沒在,我什麼時候都能保持光鮮亮麗!」
林質挑眉,不做評論。
吳瑰環視了四周,說:「本來還以為這一次有什麼新玩兒法,結果還是這樣如出一轍,挺沒意思的。
如果是聶紹琪在的話,她一定會回嘴。但林質,她可不是愛搭話的人,點點頭站起來,表示要失陪一下。
「去哪裡?留我一個人在這兒太無聊了吧。」
林質一笑,「來了一會兒還沒有找大哥打招呼,你要同去嗎?」
吳瑰擺擺手,她對聶家大哥敬謝不敏。
林質輕巧脫身,只是才出虎口又入狼穴,一不留神就撞上了熟人。
易誠穿著寶藍色的西裝,戴著黑色的溫莎結,筆直挺拔的站在那裡。他低聲和旁邊的人說話,溫和淺笑,極有魅力。
一轉頭,林質還來不及走開就被他眼光捕捉了個正著。
輸人不輸陣,她悄悄地收回後退的腳步,笑意滿滿的站在原地。
「易總,那我就不打擾了,先行一步,您們慢聊。」
易誠點點頭,「陳總慢走。」
林質拎著小包亭亭玉立的站在他面前,不卑不亢,不慍不怒。
「皎皎,為什麼你每次見到我都是一副緊繃的狀態呢?」易誠踩著沉穩的步伐走過來,眼睛裡帶著一絲絲的欣喜。
林質撇嘴,「可能是你算計我太多次了,我不得不起生理反應。」
易誠懵了一下,然後回過味兒來了。
「生理反應這種詞,我建議你不要輕易使用。」他笑著說。
林質可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可空曠的走廊,就他們倆相對而立,任何人看著都很怪異吧。
「找個地方聊聊?」他提議。
「不太想。」
「作為你的親叔叔,難道我連這個資格都沒有了嗎?」他有些傷心的說。
林質不為所動,她說:「你要是想讓人知道我們倆的關係,你儘管大聲喊。」
易誠笑了起來,帶著寵溺的表情,說:「皎皎,你真是一個心善的孩子。」
「錯。」林質斷然否定,她說,「你讓我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讓我覺得自己齷蹉噁心,實在感受不到一絲絲的善良。」
易誠有些牽強的笑了一下,他說:「對不起,但我沒辦法停手。」
縱然知道是這樣的回答,林質還是忍不住有一絲絲的失望。
鏗鏘有力的腳步聲從走廊的那頭傳來,兩人停止了談話。
她回頭,看著聶正均走在前面,一些商界大佬不時的跟在他身邊和他交談。他的神色帶了一絲不耐,滔滔不絕的人卻沒有任何感覺。
他一眯眼,看向了對面並肩而立的兩人。
「你在這裡做什麼?」他一開口,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談,一下子,走廊安靜了下來。
林質上前一步,嫣然一笑,說:「遇到了以前的老闆,聊了兩句。就是我身後這位,大哥認識嗎?」
聶正均早已注意到她身邊非同凡響的男人,眼角上挑,他說:「略有所聞。」
易誠走到林質的身邊,對著聶正均說:「聶總對我不熟悉,但我卻對聶總的名號如雷貫耳,實在是久仰啊。」
「你剛才說什麼?你以前的老闆?」聶正均轉頭看向林質。
易誠沒有被冷落的尷尬,反而微笑的站在旁邊,猶如舊識一般。
「以前在美國的時候我做過易先生的翻譯,因此結交。」林質交代。
聶正均從新看向易誠,帶著低沉的嗓音,他說:「這麼說來是故交?易先生,聶某失禮了。」
「聶總客氣,是我不請自來,唐突各位了。」
「來者是客,易先生一定要盡興而歸才是。」聶正均挑眉。
「多謝聶總好意,易某一定照辦。」
因為聶正均釋放出了足夠的善意,所以一時間,後面上來結識易誠的人絡繹不絕。
聶正均手一揮,林質笑著往後一退,溜走。
商會的名人很多,關係網也十分複雜。聶正坤帶著林質在中間遊走,偶爾介紹幾個志同道合的人給林質認識。
「二哥,我發現你交朋友挺有意思的。」林質端著一杯香檳笑著說。
聶正坤靠著吧檯,「說說,怎麼個有意思法?」
林質湊過去,低聲說:「都挺帥的,且各有千秋。」
「你這丫頭,莫不是想要交男朋友了?」聶正坤大笑。
「食色性也,我也是簡單的欣賞一下,對你的朋友可沒有非分之想哦。」林質眉眼彎彎,笑
得十分開心。
「什麼非分之想,我也就是覺得他們還不夠配你而已。」
林質嘴角一揚,舉杯,「二哥,沖你這句話,我敬你。」
一隻手橫空奪走了她的酒杯,她詫異的往回看。
聶正均居高臨下的看了她一眼,走上前來,「傷口不疼了是吧?」
他一下場,聶正坤就要代替大哥頂上去。整了整衣領,給了妹妹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他翩翩離去。
林質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說:「哎呀我忘了.......」
聶正均招來服務生,給她端了一杯牛奶。
林質抿唇,有些難為情的說:「這種場合我端著一杯牛奶,會被笑話的吧?」
「誰笑話你?」
林質環視了一圈,她比較透明,還真沒有人注意她。
「其實我可以不喝。」她放下牛奶杯,笑了笑。
「隨你。」他話音一落,腳步邁出,又走了。
林質站在原地,再次環視了一圈會場。
「是在找我嗎?」易誠從她側後方走出來,重新端起她放在吧檯上的牛奶,說,「雖然我不喜歡你大哥,但我覺得他說的有道理。」
林質黑線,這個便宜叔叔她真不想撿。
音樂聲響起,舞會開始了。
「我可以請你跳一支舞嗎?」他放下牛奶杯,紳士的邀請她。
眾目睽睽,林質是不會做出有辱自己風度的事情的。
「當然。」只是踩不睬他的腳,踩多少次,這個完全就由她自己決定了。
易誠帶著她走向舞池的中央,翩然起舞,姿態十足。
「皎皎,我把你的戶口遷出來怎麼樣?」
林質抬頭,「你別忘了,現在名義上我的親叔叔可是徐先生。」
「我知道,但我有辦法讓你出現在木家的戶口上,和我成為一家人。」易誠忍著被她踩了一腳的痛,仍舊笑著說。
林質偏頭,隨著音樂轉了一個圈。
她說:「也就徐先生這種好人才能這樣幫你了。」
「那你願不願意呢?」
「怎麼不願意?你早一天曝光不是早一天對我有好處?」
「皎皎,你可真是個聰明的丫頭。」
「恩,我聰明善良。」她毫不在意的說。
易誠嘴角掛著一抹微笑,一眼瞥到了舞池外面沙發上的聶正均,他說:「皎皎,叔叔是在幫你。」
林質點頭,「幫我得罪我最親的人,你做得真好。」
「良苦用心,你以後就明白了。」
林質挑眉不語,不想接招。
一舞完畢,他把她送回舞池的邊緣。看著聶正均一本正經的走過來帶走了她,他望著兩人的背影,但笑不語。
「大哥,怎麼了?」林質提著裙子跟上他的腳步。
僻靜的轉角,他目光深沉的盯著她。
林質的後背一點一點燙了起來,像是在受著灼燒。
「那個易先生背景有問題,你不要跟他過多接觸。」
「有問題?」她抬頭。
「剛才派人去查了一下,感覺不對。」
林質淺笑,「我跟他並不熟悉,不過是偶遇,你放心。」
聶正均皺眉,他剛才沒有看錯的話,他們倆似乎是聊得很開心?林質的表情他看不清楚,但那位易先生,臉上的笑意都沒有停過。
「丫頭,你在你叔叔那兒還住的習慣嗎?」他問。
林質鼻子一酸,仰頭擠出了一個笑容,「除了彼此還不太熟悉以外,其他的都挺好的。」
聶正均抬手,溫熱而乾燥的大手想伸過去輕輕拍拍她的腦袋,可看著那一圈古樸的刺繡抹額,他收回了手。
「聽話,照顧好自己。」
林質低頭,一滴眼淚砸在了絲滑的裙面上。
水漬那麼明顯,他怎麼能裝作沒有看到?
伸手將她攬入懷中,他輕輕地拍著她的背,說:「你不是小女孩兒了.......」
「恩,我是女人。」她埋頭在他懷裡,瓮聲瓮氣的說。
靜默中,他的臉上展開了一抹愉悅的笑容,像是春風拂面,又像是久旱逢雨。
「難受就回家來,橫橫還等著罩你呢。」
他說的不是聶宅,而是他和橫橫的家,他們的家。
她破涕為笑,推開大哥,「那我還是選擇自力更生好了。」
「橫橫知道了肯定很傷心。」他嚴肅地說。
「你完全可以選擇不告訴他。」林質拭掉眼淚,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聶正均伸手抹掉了她臉上的淚痕,他說:「說真的,大哥可以罩你一輩子。」
「我知道。」
「那你為什麼還這麼害怕?」這是困在他心裡很久的問題,此刻終於順理成章的問出了口。
「哦,因為我是大哥的妹妹,我不能做出啃老這種有辱家風的事情。」她挺直了脊背,像是一顆直面風雨的小樹,堅韌而稚嫩。
聶正均沒有感動,因為他被「啃老」這個詞差點塞出了心肌梗塞。
老?他第一次聽人說他老,還是從她的嘴裡說出來,傷害值.......無窮大。
而關於老男人的自尊心很強這件事,林質是後來才有了深刻的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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