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行一吐後傭人來敲門說老太太來了,林質趕緊漱了口換了身衣服下樓。
「奶奶,你怎麼來啦?」橫橫瞪著眼,看著眼前沙發上端坐的老太太。
老太太笑著拉著他的手,說:「怎麼?不歡迎我?」
「哪有啊!」橫橫哈哈大笑,伸手幫老太太捶背,「我最喜歡奶奶了,奶奶比爺爺好多了~」
「馬屁精,要是被你爺爺聽到你可是要受教訓的。」老太太寵溺的戳了戳他的腦袋,笑著說。
「不會呀,我在爺爺面前一定說最喜歡爺爺,這點兒原則我還是有的!」他瀟灑的抖腿,十分機靈的說。
老太太笑眯眯的揉他的腦袋,「原則?我看你向來都沒有。」
林質從樓下匆匆下來,老太太抬眼看到她的身影,拍了拍旁邊的橫橫,說:「我跟你阿姨我有話要說,你上去寫作業吧。」
橫橫遲疑的看了林質一眼,她點了點頭。
「哦,好吧。」他穿好鞋往樓上去。
林質走到老太太的面前,等到橫橫關上小書房的門後,她一聲不吭的下跪,挺直脊背。
「我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您要打要罵我都沒有二話,只是請您保重身體。」林質低頭,只看到一個緊繃的下頜。
老太太閉眼,長嘆一聲,「聶家這麼多年來從沒有虧待你的地方,這次你做的事情太讓人寒心了。」
林質沒有開口,她最對不起的就是眼前對曾對她寄予厚望的老太太了。她曾一心為她打算,奈何她實在是太不爭氣,枉費了她一番苦心。
「你和老大的事情,我想聽你自己說。」她威嚴的坐在沙發上,依舊可見數年前那個治家嚴厲的聶老夫人。
林質喉嚨哽塞了一下,說:「我......喜歡大哥,很久以前就喜歡......」
老太太看著她瘦弱的樣子,於心不忍,「你先起來。」
「不了,我這樣跪著能讓心裡好受一點。」她搖搖頭,咬緊了嘴唇。
老太太輕嘆一聲,說:「老大是聶家的最有出息的一個,也是最受矚目的一個。這麼多年來在商界不說是人人讚嘆,起碼也是人品端正有口皆碑的。你和他的事情,你考慮過會給他的事業帶來什麼影響嗎?私德不修,這對於一個商人來說可不是什麼好評價。」
林質下巴微顫,「我知道......」
「當年老大執意要收留你,雖然我和老爺子都不贊成,但最終還是同意了。」
林質抬頭,面露驚訝之色,「你們知道我是木家的孩子?」
老太太點頭,說:「木家和聶家糾葛不清,但於我們這一房卻是沒有什麼好避諱的,立身正直,
不怕人說。」
「大哥為什麼要收留我?」林質的心往下沉了沉,終於問出了這個問題。他不是善人,絕對不會
僅僅是看她可憐而已。
老太太追憶往昔,輕描淡寫,「當年老大的三叔和你母親有私情,這件事就是老大發現的,老爺子讓他去蘇州處理。一切都安排好了,唯一沒有想到的就是你母親上吊自殺了。老大覺得他行事可能太過凌厲,對木家有愧,這才執意要帶你回家。」
「他做了什麼?」
「不過就是勸他三叔離開,還木家安寧。」老太太三下兩下帶過。
而林質卻了解聶正均的行事風格,如果僅僅是勸了三叔離開母親就讓她上吊的話,不現實。
「你也別多想了,如果老大真的對不起木家他就不會帶你回來了。」老太太說。
林質膝蓋發麻,她覺得一團毛線將她纏繞,她甚至不知道怎麼擺脫這個二十年前的舊案了。
「言歸正傳,我這次來就是告訴你,看在老大的聲譽的份兒上,你還是走吧。」老太太聲線平和,並沒有咄咄逼人的姿態。
林質嘴裡一片苦澀,她不知道該如何承諾。
「你以後也是要做母親的,還請你諒解為人母的一片苦心。」老太太伸手拂過她的髮絲,「趁現在你們還沒有糾纏太深,儘早離開吧。」
林質低頭,眼淚砸在地毯上,瞬間就被吸收。
「不要等到無法挽回的局面才來後悔。假若我和老爺子同意你們才是在害了你們,若是你有了聶家的孩子,以後你該如何向他解釋呢?兄妹變夫妻,這不是笑話一場嗎?」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你還年輕,以後還會有美滿的家庭,可愛的孩子,只是正均不適合你。」老太太伸手用手絹拭去她臉頰上的淚珠,「好孩子,別到頭來害了你自己,也害了他。」
林質用手捂住嘴,她想吐,犯噁心。
老太太又開始說:「況且你們之間不一定就是男女之情,你從小受老大的關照多,指不定他就是習慣性的對你好了,以至於你們都沒有分清楚這感情的性質.......」
「我愛他......」林質啞著嗓子搖頭。
「那他呢?」老太太問。
林質沒有把握,她無法替聶正均作答。
老太太站了起來,她伸手將林質扶了起來,雙手拉著她,說:「你是我看著長大的,即使做了對不起聶家的事情我也相信你不是有意的,我一直是這麼堅信的,這不僅是對你的信任,也是對我自己眼光的肯定。」
「聶家長媳的位置空了這麼多年了,是適合尋覓合適的人選了。」
林質忍著喉嚨的不適,說:「您能這麼相信我很高興.......」
老太太笑著拍了拍她的手,說:「所以,你千萬不要讓我失望。」
林質沉默。
「老大過幾天就回來了,我希望你能想清楚。」老太太說。
傭人將老太太送上車,林質呆坐在沙發上,淚流滿面。
晚上她主動給聶正均打了電話,隔著一整個太平洋,她說:「我好想你。」
聶正均笑得整個會議室的人莫名其妙,上面做報告的白人總管一面懵逼。
他拉開凳子走出去,靠著玻璃走廊,他說:「來,仔細說說怎麼想的?」
林質躺在床上,枕著他的枕頭,說:「想要你抱抱我。」
下腹一緊,他起了條件反射。
「寶貝,你真是要了命了......」
林質輕聲低笑,說:「過幾天就是新年了,你還不回來?」
「還有五天,很快。」他低沉的嗓音響起,有愉悅的音色。
林質翻了一個身,說:「我最近做夢老是夢見我爸爸,我想去給他上香。」
「他不是葬在蘇州?」
「嗯。」林質輕聲應道,「我想回蘇州看他了。」
「好,等我回來陪你一塊兒去。」聶正均爽快應道。
林質捏緊了床單,她說:「我想明天回去,你回來了就是新年了,到時候又會很忙。」
「陪你的時間我總是有的。」聶正均笑著說。
林質拿著電話,手心發燙,她說:「你放心吧,我能照顧好自己。」
聶正均皺眉,「你現在情況特殊,一個人太危險。」
「我會帶人一塊兒回去的。」林質說。
「你為什麼堅持?」聶正均嗅到了一絲絲的不同尋常,思考是不是懷孕的女人都是這樣,倔得不
像話。
「你放心,我自己行的,到時候肯定完完整整的等你回來。」林質閉著眼,吸了一口氣,鼻間有
他淡淡的味道。
聶正均鞭長莫及,即使不同意也不能捆著她。況且她現在還懷孕了,他更是不能不順著她。
「好吧,多帶點兒人。」
林質低笑,「又不是去打架。」
「人多點兒我放心。」
「......」
掛了電話,看著早已整理好的兩個箱子,林質握著手機愣了許久,直到電話再次響起來的時候。
琉璃打來抱怨她的甜蜜的負擔,林質充當聽眾,陪著她聊了許久。
「雖然你平時也是這樣兒,但你今天是不是太冷淡了啊?」琉璃不滿意的說。
「我有點兒累了。」林質揉了揉額角。
「哦哦,我一聊就嗨了,不好意思啊。」琉璃笑著道歉,「那你快睡吧,我去換班哄小祖宗去。」
「換班?」林質稍微清醒了一點。
「對啊,我和林峰輪流伺候小祖宗,我一個人可應付不過來。」琉璃嘆氣。
林質伸手搭在小腹上,她在想要是她不走,是不是以後她和聶正均也會這樣,輪流著伺候孩子?
輕笑一聲,她帶回了自己的思緒,他那么正經的一個人怎麼會?
「你笑什麼?」琉璃問。
「困了,你早些睡吧。」林質收了笑意,說道。
「晚安,親~」琉璃調皮的說。
「晚安。」
大清早,林質指揮著司機把箱子放上後備箱,載她去機場。
機場的候機廳,她翻著雜誌,旁邊坐下了一個穿著白色大衣的女生。林質隨意抬頭看了一眼就把目光移回自己的雜誌,而後像是想起了什麼,她又抬頭。
「嗨。」女生嘴角帶著一抹淺笑,清秀美麗。
「你是的.......」林質說到一半果斷收回,她不能暴露師兄的狼子野心啊。
「鄰居?」女孩兒一笑,嘴角隱隱有一對梨渦,十分漂亮。
「額......」這個林質到不知道了。
「你也是去蘇州?」女孩兒隨意的問。
「嗯,我老家是蘇州的。」不知道為什麼,她很容易跟她聊了起來,「哦,對了,我叫林質,雙木林,質量的質。」
女孩兒抿唇,「我叫周漾,周文王的周,碧波蕩漾的漾。」
「你媽媽一定是個文藝女青年,很美麗的名字。」林質笑著說。
周漾搖頭,想起自己媽媽年輕時放蕩不羈的舊事以及現在依舊明艷動人魅力十足的樣子,她說,
「她年輕時喜歡飆車,現在喜歡教我小弟飆車,所以.......她算不上文藝女青年吧?」
林質驚訝,「你媽媽很厲害啊。」
周漾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嗯,一般吧。」
她矜持的一笑,有股飄渺的味道,像是隔紗看美人,越看越想看。
開始登機,兩人又恰好坐在相鄰的位置上,相視一笑,覺得旅途大概不會無聊了。
兩個小時的行程,兩個低聲聊天,聊著聊著竟然發現有很多契合之處。
「這麼說你也是計算機大牛了?」周漾問。
林質認真想了想,說:「比起師兄來還差得很遠。」
「為什麼跟他比?跟人類比就好,他是非人類,排除在外的。」
林質失笑,覺得眼前的女孩子真是有趣。
「那你是做什麼的?」
周漾羞澀一笑,說:「我的本職是做關於暗物質研究的,業餘寫小說。」
「所以你是去蘇州採風嗎?」林質猜測。
「不是,我是去散心,最近壓力有些大。」她低頭,兩個梨渦若隱若現。
林質好想拍下來傳給師兄,美人傾城,他真是好眼光。
到了機場以後,林質邀請她,「你有沒有訂酒店?沒有的話可以去我家住。」
「我訂好了,不麻煩你了。」周漾戴好鴨舌帽,只露出一個尖尖的下巴,「巧遇我的事情希望你保密。」
林質一愣,而後笑著說:「放心,我嘴巴很嚴的。」
「謝謝。」她揮揮手,率先走出了機場。
林質看著她瘦小的背影,一點一點的變成了一個光圈。衡量再三,她收了手機,決定做一個遵守承諾的人。
木家的宅子雖然在火災中損壞了大半,但當年木家並不止這一處房產。易誠給她安排的就是其中一套房產,挨著蘇州園林,建築風格也很像,亭台樓榭,縮小版的木宅,三進三出的院子。
這裡常年有人在打理,看起來就像是一座有人居住的院子。林質住在東苑,那裡陽光很好,庭中有一顆百年的梧桐樹,枝葉繁茂。
聶正均一早就收到了電話,說林質已經回了蘇州。估摸著她下飛機安頓好後,他打來了電話。
「這裡很好,空氣風景都好。」林質說。
「要住多久?」傭人說她整理的行李很多,他自然過來這可能不是三五天的事兒。
「很久沒回來了,我想多住一段時間。」
「你不回來陪我和橫橫過新年?」他語氣沉了一個調。
「你們要回聶宅過,我一個人太沒意思了,還不如待在這裡。」她趴在窗台上,笑意盈盈。
他沒有再說什麼,那裡有人在喊他,他很快就掛了電話。
林質端著一個繡花凳坐在窗台那裡曬太陽,冬日的太陽的暖洋洋的。南方跟北方不一樣,她這一出來,天好像都變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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