捫心自問,在自己有限的人生閱歷當中,賀難自認為是個擅長且經常作死的人,包括但不限於或主動或被動地捲入到一些麻煩當中,但他也同樣認為自己足夠聰明地能解決這些「小問題」,而從種種事件的結果結合他現在還活著這事兒本身,他也的確不傻。
不過這一回他的確是自己跳進坑裡的,通俗的來講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而且一時半會兒好像沒法脫身——只不過意識到這一點的他也不太想承認而已。
搜索白憶兒的三人小分隊並沒有將賀難領回宗門,也沒有將他安置到藥王齋在城內的據點,反而是把他扔在了「朋友家」,而這種舉動也不免讓賀難生出了幾分懷疑之心,但僅僅是這種程度的話,他也沒有必要和對方撕破臉。
而他們這位「朋友」,便是芒城本地的一位小豪強,雖然賀難沒有從幾人口中獲悉此人的名字,但通過旁聽卻也具備了一些了解——這位康員外並非天生富貴,而是從小跟著自己的父親做藥材生意,起初只是一個逐些殘羹剩飯、蠅頭小利的二道販子,但父子二人肯下功夫鑽營,又心思精明擅於與各路人士結交,最後倒也與藥王齋及當地一些勢力建立了合作,等到其父去世時已經是藥王齋幾條穩定的貿易線之一,也難怪三人會找他來幫忙了。
大棟三人道明來意之後,康員外也是欣然答應,雖然由這幾個小年輕的身份地位來支使自己有些輕慢之嫌,但畢竟藥王齋是自己這麼多年的老主顧,又是人家五大上座的孫女失蹤,這個人情還是要賣的。而像康員外這種從泥地里摸爬滾打才有了今日成就的人可是很在意細節的,摸黑趕路的事兒他可從來不干,遂問道:「那幾位少俠有沒有將白女俠失蹤的事情稟告給上座?」
白濛是否知道,這其中的區別可就大了去了。如果是白濛授意幾人來找自己,那他姓康的就算是賠了本錢也得把這事兒給辦了——可要是這幾個小子自己拿的主意人找到了還好,要是沒找到,那藥王齋上座問起責來,哪自己也得卷進去。
大棟和小冶都是直腸子,並沒有聽出其中玄機,正欲坦誠作答,麻子臉卻是搶先一步應付道:「白師妹雖然暫時失聯,但畢竟也只是兩三日而已,為這點兒小事似乎還不至於驚動白師爺,不過我們三人也已傳訊回門派徵詢意見,這人是一定得先找到的。」
麻子臉這席話說不上滴水不漏吧,但也把康員外那點兒小心思給堵住了——門派內部的想法沒必要說給你這個外人聽,你只需要知道我們代表著藥王齋、然後出人出力搜索就行了。
康員外點了點頭,也不知道心中作何感想,又把話題引到了這個生面孔身上:「那這位又是」
麻子臉撇了一眼老老實實站在一旁的賀難,又道:「嫌疑人。」
「白師妹失蹤前幾日與他有過接觸,所以我們便找到他查證——只是照目前線索來看,雙方都無法證明他與此事是否有所關聯,只好就先將此人帶到您這兒,請您費些心思暫且看管了。」麻子臉又言道:「不過康員外您也不需要對他有什麼特別的約束,只需要替我們看住他不讓他隨意離開即可。」
賀難現在的身份不是俘虜,但也算不上貴賓,而為了穩住這個心意不定的傢伙,麻子臉的後半句正是向賀難釋放一些善意,也算是達成個彼此都能接受的結果。
以藥王齋的勢力而言,別說是康興材這種地主豪紳了,就算是芒城官府也能說得上話,但大棟三人除了怕驚動白濛後遭到怪罪之外,拜託康興材也有另外一層目的,那便是發動此人的一些「灰色關係網」。
康興材白手起家能幹到這份兒上,除了官面兒和江湖上的朋友之外,也少不了和一些灰色人物有所往來,尤其是周邊地區的一些雞鳴狗盜之徒,這方面藥王
齋倒是有欠缺,所以麻子臉才會想到讓此人幫襯。而康員外的動作也很利索,當即便秘密吩咐自己的親信手下拿著白憶兒的畫像出了門——小冶本想也跟著一起去,但卻被大棟用眼神喝止住了。
藥王齋是康興材的老主顧不假,但這種以疏通渠道為業的掮客卻是最反感別人繞過自己去對接,更何況堂堂藥王齋弟子與來路不明之人接觸傳出去也有礙門派聲譽——雖然大棟在關於白憶兒的問題上衝動了些,但這方面卻馬虎不得。
「那這幾天三位不妨也在我這兒住下好了,我這邊兒真得了什麼消息,咱們也能及時溝通。」康興材又「情真意切」地邀請道,主要還是怕幾人在外隨意行動反而給自己惹來一身騷——對於這樣的世家子弟,他打交道的經驗可不少,年輕的時候大半時間都是在看人臉色,而公認最難伺候的便是仗著父祖蔭蔽的公子哥兒們,一邊兒得把事情辦得滴水不漏,另一邊兒還得伺候著他們的脾氣、防止他們心血來潮想參與其中——多年的經驗才使得康興材積累了深刻的教訓,人多代表的可不是力量大。酒囊飯袋插手的越多,這事兒就辦得越不像樣,沒準兒一頓飯就能搞定的小問題還會被攪合的千瘡百孔。公子們向來是不管這些窟窿眼兒的,最後還得自己去填補。
乖巧這個詞兒放在賀難身上有著奇妙的割裂感,但大家對他的期待都不怎麼高,只要別起高調,那就已經是燒了高香了。
既然大棟三人不想嚴格約束賀難的行動,那康興材就更沒有理由把這傢伙禁足了,只是將家丁安排在附近監視賀難的出入而已,而賀難的確也是真心實意想調查出白憶兒失蹤真相的,在康興材安排給自己的「小黑屋」里老老實實待了一天多之後,終於主動去找麻子臉了解現狀。
大棟和小冶對自己探聽消息的行為表現出了非常強烈的牴觸,這一點賀難早就有心理準備,但麻子臉還是願意在有限的內容當中做出一些分享的——從種種跡象來看,這傢伙那我行我素又聽之任之的舉動也的確不像是一個綁匪該有的表現。
「大棟和小冶仍然對你不放心,不過我不是一個特別感情用事的人。其實在我這兒,基本可以打消對你的懷疑了。」麻子臉帶著一點試探說道:「這一點你得感謝證據。」
「哦?看來你們這個強力外援倒是沒白找嘛!」賀難用笑容回絕了對方潛在的入侵:「不如共享一下線索怎麼樣?有時候讓嫌疑人去分析罪犯的心理會有起效哦!」
「哼其實康興材也沒幫上什麼大忙,這份證據的得來也實屬偶然。」麻子臉抿了半天嘴,還是在儘量不暴露太多額外的信息:「我們找到了憶兒身上攜帶的髮簪那簪子造型很特殊,一眼就能認得出來。」
「有這麼巧麼?」賀難挑了挑眉,擺明了認為麻子臉又是編出了什麼東西來詐自己,所以也很直白地告訴對方自己不吃這一套。
「我沒必要去騙你。如果憶兒的失蹤真是人為造成,那麼無論是為了殺人還是綁架,那她身上的物品總得有個處理方法所以我特意跑遍了城內所有當鋪,也拜託了康員外在黑市當中關注是否有這樣的物品在流通,果真有所發現。」
「如果犯人真不想在短時間之內讓別人察覺到白憶兒的消失,那應該不會這麼急著將飾品出手吧?」賀難是專業的,立刻就捕捉到了麻子臉沒有談及的情況:「而反過來想,如果他真想通過白憶兒來要挾你們,也不需要這麼麻煩,就只是寫封勒索信送到藥王齋不就得了?」
「嗯,所以如果是犯人當掉了這支髮釵,說明他要麼是個心思不縝密的傢伙,要麼便是壓根不在乎自己是否暴露,達成目的之後順便就拿這東西換錢。」麻子臉與賀難的思路大同小異,遂繼續分析道:「不過也得考慮當掉這物品的人並
非犯人的可能性,比如憶兒將它遺落被人撿到,或者有什麼人從憶兒或犯人手中將它盜走等等具有偶然因素的情況」
「說起來你這人貌似出奇的淡定啊好不容易抓住了線索不應該一刻不停地刨根問底才是麼?」賀難又笑。
「我可不認為火急火燎就能抓到兇手而且憶兒能在我們眼皮子底下徹底消失本身就不正常。」
麻子臉或許不像看上去那麼簡單,可康興材則是一定不簡單。
而賀難做出這種判斷的理由很簡單——他沒有向這些人透露過自己的真名,就連在劉郎中那裡,老頭兒也讀懂了暗示仍稱呼自己為關鏢頭。
然而他的真名,卻很意外地出現在了康興材的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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