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雲峰口,率眾而前的白濛也更加小心,整個隊伍只剩下劉病久那偶爾低聲的抱怨。
等到了山間第一個分叉口,隊伍中一人忽然湊到白老爺子邊上低聲耳語,此人雖然不是白濛親手教出來的徒子,但也是與孟客周同期的青年才俊,姓楊單名昱字。
他的手段倒是和夏琨相仿,但較之更為精湛,而且楊昱天生五感奇佳,又經鍛煉,真炁感知的手段在場無人可比——他向白濛報告的,自然就是察覺到了周遭的異動。
一小撮人正在不斷朝這裡聚集過來,而楊昱甚至可以精確到每一個——總共十二個人,數量和質量都不如己方,但很難保證接下來不會有更多援軍集結。
「既然已經被他們發現了,那確認我們的來意也是遲早的事情,或許他們會趁機轉移憶兒師妹,甚至做出更加危險的舉動來。」孟客周意識到了時間緊迫,遂上前獻計道:「師父,我帶兩個師弟在這兒拖住對方,你們抓緊趕路去吧!」
白濛稍微思索了一下,便同意了孟客周的決定,不過老劉和楊昱還是被他帶著繼續趕路,楊昱的感知能力十分重要,往後還少不了他發揮的時候,而老劉則是大家懷疑的對象,萬一出了什麼岔子還能以他作斡旋。
那十二個伏擊者看來也不想觸這老戰士的鋒芒,等到白濛等人離開之後才逐漸從山林當中現出身形,看來他們原本就是想讓對
方分兵。
但隨著楊昱口中的十二個人全部包抄過來之後,林中依然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孟客周略作思索,便隔空朝那片灌木揮出了一掌——他不算是擅長遠距離作戰的類型,但去瞄準並破壞一個體積不小的脆弱靶子也算輕鬆。
「真令人沒想到怎麼就變成了這樣?」在那叢灌木無法起到遮蔽作用之後,孟客周也看到了那個鬼鬼祟祟的傢伙的臉——正是他非常熟悉的同門曹棟。
不只是孟客周為之驚訝,其餘的同門也發出了疑問,更有甚者還沒有意識到如今的情況,還在高聲詢問著曹棟蹲在那兒幹嘛?
但曹棟竟然不語。
「憶兒還好麼?」孟客周思慮再三,終於找到了切入點——他知道曹棟站在這裡的理由絕非偶然,而接下來很有可能便是同室操戈。
曹棟點了點頭,沒有用言辭回應師兄的問題,而孟客周也看出了對方的逃避,片刻之後又恍然道:「那麼憶兒也就不在這裡了,對不對?」
「你說的沒錯」似乎是在腦海之內確認著白濛離開的時間,曹棟最終答道:「其實以孟師兄你的身份來說,或許更應該站在我們這一邊兒,還有其它的師兄弟們也是,咱們能夠成為一夥兒的。」
「還是算了吧!」沒想到迎來的卻是孟客周的斷然回絕,他笑著說道:「如果你所在的一方最開始就沒有拉我入伙兒的打算,那現在也不
必費這種工夫——而且我也不是個會臨陣變節的人。」
孟客周一如往日般爽朗,他的心底已被燃燒著的憤怒業火完全包裹,但他知道這股聲勢浩大的烈焰釋放在戰鬥當中才更加合適。於是他伸出自己的右手比出了三的手勢:「最後一個問題你覺得你能阻止我?」
這是一種看輕,但更是他的自信。
三個問題,三種不同的回答方式,最後曹棟選擇了保持緘默,他選擇了用拳頭作證明。
唐滿弓也只是略勝孟客周一籌,這就意味著曹棟在他面前同樣沒有什麼抵抗能力,然而現在的曹棟的確有些不一樣了他的進步堪稱驚人的神速。
壯實的身軀雖然會讓曹棟損失一些敏捷性,但純粹的角力而言,年長他近十歲的孟客周也著實占不得什麼便宜,四手相錯你拉我拽——但局面很快就失去了平衡。
眾所周知,孟客周可不止有兩隻手臂。
「我聽一些三教的朋友說過,改信其它宗教的人會比原本的信眾更加虔誠、或者說狂熱,而這些人往往也十分執著於攻擊自己過去的信仰——我覺得這是件很有趣的事情。」孟客周不知道曹棟現在代表誰,但他既然已經不站在藥王齋這一邊兒,那便是叛徒了:「你說這些人的變化是因對於自己的過去感到羞恥才會激烈的否定、還是要證明自己現在的所作所為是對的呢?」
敵眾我寡,當速戰速決才
是,孟客周借話分散曹棟的注意力,卻是為自己接下來的行動作鋪墊。
方圓解化掌·崩穿裂。
這門以糾纏為主的功夫當中本沒有如此狠手,這是獨屬於孟客周為自己量身定製的殺招,肉掌與炁掌同時運勁,要撕裂面前的一切!
「師兄太明顯了。」殺招果然不凡,但卻沒有落在曹棟身上,而是被旁人捨身作盾擋了下來,儘管也直接打穿了該人的軀幹,但曹棟借著肉盾也醞釀好了自己的還擊。
圍攻新的萃玉露帶給曹棟極大的提升,賜予了他將近五年的修為,使得他與孟客周有了相持的資本,而替他分擔孟客周六臂的正是他帶來的幫手們。
孟客周以驚人的攻擊頻率作為自己引以為豪的優勢,曹棟沒有這個本事,那便用人數去彌補!
一個又一個幫手傳遞著接力棒,雖然他們的武功平平,但似乎不知疲倦,更沒有疼痛,無形拳他們當然避不開,但要命的是孟客周卻必須做出動作來退讓
而曹棟也終於等到了這個機會,戰車一般的軀體被爆裂的真炁所推動,朝著孟客周的背後撞了過去。
這條路縱然是陷阱,只差最後一步的白濛也無回頭之路了,後面又經過兩次分兵,雲峰口近在咫尺,但隊伍卻只剩下他孤身一人。
看著面無表情的年輕人,白濛心中黯然嘆氣,可事實擺在面前,也容不得他再做什麼樂觀的猜想:「小
唐這是什麼意思?」
「憶兒不在這兒,從一開始就不在這兒。」唐滿弓恭謹地說道,眼神還是那麼憊怠,他等的時間有點兒長了,而這風口很冷的:「不過有些事兒,我想跟您聊一聊。」
「先回答我的問題,她現在究竟在哪兒?這裡又是怎麼回事?以及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白濛抬起頭來,此時天光已然破曉,唐滿弓那張的淡漠的臉清晰地落在白濛的視野里,卻顯得極度陌生。
第一個問題,唐滿弓無可奉告,但最終還是讓白濛不必去擔心孫女的安危;第二個問題,他自己也搞不清楚雲峰口這個「所以你覺得所謂門派復興的標誌,就是迫害同門?」白濛止不住地冷笑。
「有什麼分別呢?只不過我們做得更明顯罷了。」唐滿弓又道:「難道白上座以為,對弟子們始終隱瞞禁池的真相就不該承擔迫害同門的罪名了嗎?而且隱瞞這個說法或許還不夠準確『欺騙"這個詞雖然難聽一些,但想必才是事實。」
「還是說,你們是發自內心地覺得,為了光耀門楣,所以萃玉露的代價再高昂也是值得的?就像如今的您一樣全力催動功法的代價就是一次勝過一次的痛苦?」
「您覺得,藥王齋變
成今天這個樣子,該是誰的責任?」唐滿弓算是真心求教,或者說給白濛一個交代身後事的機會。
其實唐滿弓追隨伍岳心的理由也很簡單,在了解過禁池與萃玉露的秘密之後,他也產生了深刻的失望,但既然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那就來個有始有終吧!
「有那麼重要嗎?」白濛蒼老的臉上額紋橫生:「人得為自己的選擇負責,既
然事情已經發生了,那也沒有後悔的餘地,將來的你們也是一樣。」
「但即便如此,也總該有個認錯的態度。」唐滿弓搖了搖頭,他對白濛的回答似乎不是很滿意:「就是因為你們老是用這種說辭,才會產生如今這樣的隔閡。」
「不過關於另外一點,我倒是贊同,那就是人需要為自己的選擇而負責。」唐滿弓長嘆不已:「其實我偶爾會想,等我到了您這個歲數,會不會也是一樣的結果?更年輕的人們也受夠了我的老舊的、落後的準則,然後又重複咱們的故事。」
「所以我跟您聊這些,也是希望等到將來我落到您這個地步的時候,也能依稀浮現些故人之影。」
其實唐滿弓不是個難溝通的人,只不過他更喜歡自己琢磨點兒有的沒的,今天也算是不吐不快。
「我會告訴憶兒,您是為了藥王齋的明天而死的。」
言之將盡,唐滿弓也收斂了自己交流欲,拿出應戰的態度來:「藥王齋唐滿弓,斗膽向上座討教
。」
(看完記得收藏書籤方便下次閱讀!)
免費閱讀.一筆閣 www.pinbige.com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8s 3.59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