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國之境 035 混跡江湖的女人
好幾天之後，終於等來了汪然的電話。本來說好隔天就見面的，結果他一直推推脫脫說最近忙，好不容易才約了今天。
汪然明顯比大學時候瘦了很多，原本有些嬰兒肥的臉也消瘦了，臉龐隱隱地看得出稜角。
「汪然，幾年不見，憔悴了很多啊。」看到熟悉的一張臉，林小俞不禁開起了玩笑。
「咳，畢了業了，哪能有讀書時候過得輕鬆。」汪然笑了笑，似乎並沒有當她說的是玩笑話。
「你這幾年和程海晟都還一直有聯繫？關係還是那麼好吧。」在職場上也混跡過了小几年，她也是能看出點眼色的，汪然不接她的話茬，她也就很聰明的進入正題。
汪然從口袋裡摸出煙:「不介意吧。」
林小俞笑了笑:「你抽。」
汪然拆開香菸包裝，用食指和大拇指往煙盒裡扣著煙，卻怎麼也拿不出一根來，臉上的表情明顯有些焦慮。林小俞拿過香菸，倒過來輕輕敲了幾下，然後抽出一根遞給他。
汪然接過手就迫不及待地點燃，狠狠抽了一口。外面的陽光穿過玻璃，斜斜地照在汪然圓圓的額頭上，他一隻手遮住左臉，香菸頭被燒成灰，啪嗒啪嗒地掉在木頭桌子上，他隨意地用手一彈，然後慢慢講述了起來。
滿雪是哭著來找林小俞的，那會兒她剛跟汪然見完面，一臉心思的回到家。冬天的時候看滿雪，總是那麼地楚楚動人，眼眶和鼻尖都微微發紅，臉上的皮膚依然白淨，仿佛她就天生就是應該生在這個時節的。
「小俞，我能進來嗎？」滿雪站在門口，渾身瑟瑟發抖。
林小俞趕緊拉她進門，又倒了一杯水放在茶几上。
「你們家真漂亮……」滿雪開口說道。
林小俞只是笑了笑：「滿雪，你到底怎麼了？你怎麼找得到我家的？」
「其實你們家地址是唐楠告訴我的，我本想找他，對不起，我沒打算打擾你們，他不肯見我，就給了我你的地址。你……不介意吧？」滿雪小聲地問。
「怎麼會……我們畢竟是老同學啊。」林小俞又起身找了一條毯子給她蓋上。滿雪卻突然抓住她的手：「俞卿，你幫幫我，我不想再過這種日子了，幫幫我……」
林小俞被她這番話下了一跳：「你到底怎麼了？跟我說清楚我才好幫你啊。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呵……以前？」滿雪似是冷笑了一聲，繼而又傷心起來。「回不到從前了。」說著她就挽起袖子，露出白嫩的胳膊，還有明顯的幾處淤青。
「誰欺負你了？」
「沒有人欺負我，是我心甘情願的。是我自己選擇的這條路……我活該。」滿雪講出這句話的時候已經哭不出來了。她拿起身旁閃閃發光的坤包，掏出口紅，胡亂地補著妝。
林小俞看著她胳膊上的傷，還有單薄的衣裳，猜出了幾分。她心底里替她感到傷心，當年的她還如此單純，甚至都不好意思去和那群搗亂的男生爭辯，而現在呢？
「你現在住在哪裡？」
「在水門街租的一間房，可我回不去了，我好不容易才逃出來，不能被他們抓到，我會被打死的！」說到這裡，她又哭了起來，然後又往嘴巴上拼命抹著口紅。
畢竟曾經是夥伴，此時怎能放著她不管？再說唐楠能狠心不見她，也是不易了。林小俞此時下定決心要幫助滿雪度過這個難關，不只是為了唐楠，還有為了彌補當年沒有來得及的告別。
「你搬到我家來住吧。」林小俞握住了滿雪的手。
「可是……」滿雪臉上遮不住的歉意。
林小俞趕緊說：「剛才你也說了，我們家好漂亮，不如安心地住一陣子，等你找到了新的住處再走不遲。況且，我還為當年沒能和你說再見感到愧疚呢。請不要推辭了，小雪。」
滿雪紅著一雙眼，只是感動地拼命點頭。
事情敲定了，滿雪卻說不敢回去拿東西，林小俞只知道她是什麼境遇，卻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才會嚇得她不敢回自己住的地方。無奈，她只好鼓起勇氣，打算去水門街拿點滿雪的物件回來。
水門街是H市不算出名但卻人人皆知的「紅色地帶」。那裡的洗髮廊、歌廳、夜店、足療店一應俱齊，不難猜測，滿雪在這裡租房子，過的是怎麼樣的日子。出租車司機一聽說林俞卿要去水門街，不禁朝她多看了幾眼。林小俞懶得解釋，這種時候，解釋什麼人家都不會信。她只在心裡惶惶地想著如何快速地開門進去，然後拿幾件要緊的東西就走，尤其是滿雪交代一定要找到她的首飾盒。原本滿雪要和她一起來的，可林小俞哪裡能肯？看她柔柔弱弱的樣子還是在家裡休息為好吧。
這是她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下了車才發現水門街的建築的樣式很是古老，看來這條街是個老街了，裡面的景象並不像她聽說過的那樣，燈紅酒綠沒有一個正經人。相反，裡面有很多附近的居民會來這裡買菜，還有不少早餐店，雜貨鋪，洗髮廊歌廳之類的自然也有，只是沒她想的那麼誇張。可能因為是白天，這條街顯得很安穩，很和諧。
她飛快地找到滿雪的住址——這間小屋子並不難找，就在一家水果店的樓上，進門還得從店裡走，才能上樓。店老闆是個看起來四十多歲的女人，看到林小俞進門，趕忙上前招呼。
「這位姑娘，想買點什麼回去享受？」女人化著濃濃的妝，張口卻是夾雜著方言的普通話。
林小俞聽得彆扭，客氣地問：「請問這裡住的是一個叫滿雪的女孩嗎？」
沒想到女人一聽是來找人的，臉上立馬變了色：「滿雪？那個死丫頭好久不回來了，房租還沒交你是她什麼人？」
「哦，她有點事回老家了，我來幫她取點東西，放心，欠你的房租她讓我順便帶給你。」
女人聽到這話，立刻又恢復了笑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