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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國有美人兒
別的姑娘都覺得櫻落瘋了,她被惡聲恐嚇了「割腦袋」,不但不怕,反而心情很好的模樣!
尤其那叫石雀兒的姑娘,盯著櫻落時而彎著嘴角的漂亮臉蛋兒,就免不得低罵幾聲「瘋子」,櫻落卻根本連連理都不理她,更不放心上,多過幾日,石雀兒甚至懷疑自己在這姑娘眼中,是人還是嗚嗚吼的狗兒……呸呸呸,她怎麼能把自己比喻成狗兒?!
一行人總算耳根子清淨,忽然懂得了:安安靜靜的,就是種幸福啊!
安靜中,陳叔應幾日不曾想起後門還拉了個「大-麻煩」,直到快到豫章郡了才想起櫻落來,令南圖傳了個部曲來問後頭情況如何。
部曲道:「一切正常,那鬧騰的小姑娘這幾天乖得貓兒似的,不吵不鬧了,偶爾還能聽見她叼著根狗尾巴草唱歌。」
南圖先於陳叔應疑惑出聲:「嘴裡叼著狗尾巴草還能唱歌?」
那部曲竭力忍住了笑,稟:「稟告殿下、南大人,她就嘴裡模模糊糊地喊唄……」
陳叔應:「……」
南圖:「……」
陳叔應已經完全能夠生動刻畫出,一個懶懶散散的,躺在鐵皮籠里咬著狗尾巴草咿咿呀呀、哼哼唧唧的少女。
&子要端雅秀靜,就算小戶女也知道做淑女,哪有這樣大庭廣眾之下我行我素的,蕭家為何收養這麼一個孩子……」陳叔應淡淡呢喃,心中的疑惑如蛛絲繚繞。
部曲走開後,南圖面無表情道:「殿下乃帝室王侯,身份尊貴,根本不必為這樁小事煩心。雖說蕭家小姐囑託了您將她養大,卻並沒有說讓您親自教養她,待回了王宮,咱們便將這個麻煩隨意找個院子安放了,眼不見、心也淨,左右王宮也不缺她一口糧食。」
南圖見陳叔應沒有說話,顯然經過這些日子折騰,對那少女確實頗為頭疼。
南圖便繼續道:「她已快十四,離及笄成人不過一兩載。待她有了心上人,殿下在替她做了媒,送她些嫁妝嫁出去,這樣既不負蕭家小姐的囑託,也不至於煩擾殿下。您是陛下最倚重的重臣,總不能每日為個小姑娘所麻煩,傳出去被人聽出端倪、傳閒話就更是不好。」
倏爾,陳叔應低低「嗯」了一聲,放下車簾,但聽一句平靜的——
&按你說的辦。」
留在王宮,任她長成,自生自滅。
已進入豫章郡邊界,辛苦的趕路行程總算即將結束。
最後一日是個陽光燦爛的下午,胡羯少女們又習慣性地憂患起自己的生死未卜的前途,他們並不曾見過陳叔應,不知「新主人」會如何處置她們——是當食物吃了,還是當奴隸驅使。
然櫻落則慣如往常,懶懶靠著籠子睡覺,生死這個東西,她仿佛從來沒有關心過。
籠中有少女驚喜——
&看快看,是彩蝶!」
&美的蝶兒。」
&
櫻落迷濛中發覺手背痒痒的,睜開惺忪睡眼,便被近在咫尺的美好所震撼——
是一隻赤色間雜銀藍、赭黃斑點的蝴蝶,停在了她手背上,慢悠悠曳著雙翅。日光燦燦,那羽翅上的蝶粉碎碎發亮,美好得讓櫻落心口一窒,只怕呼吸大些就將它驚跑。
櫻落不禁想摸摸它,奈何蝶兒膽子小極了,翩躚圍了她一圈,櫻落騰地起身亦隨它旋轉,身姿如蝶舞,引得少女、部曲們都悄悄痴看。
而後蝶兒便騰騰飛出籠子,櫻落惶急以目光追隨,卻只見蝶兒消失在日頭最燦亮處。
櫻落痴痴站著仰望——
一蒼穹的乾淨光華,無瑕,聖潔,亮得她凝眉虛眼也無法逼視。
櫻落心頭陡生出難以言喻的仿徨,仿佛自己如那隻小小的蝶兒,正飛向某處,卻又不知道是哪裡,只在光陰里竭力的撲棱……
·
蝴蝶是這個行程最後的小插曲,部曲們終於即將擺脫鐵皮籠里那「魔障」少女,各自心頭都暗暗雀躍,望著前頭矗立的豫章郡城門,只覺勝利在望。
巍峨的青磚,城門上掛著豫章郡二字,差兵把守城門,不時有百姓進出通關。
入了城門,便見縱橫南北的大街之上,樓閣鱗次櫛比,邊淮列肆具是坐賈店家——酒娘吆喝著男客,布店為姑娘小姐們比劃著成衣,數個錦衣子弟在書肆選書籍。
坐賈之外的大街上,賣茶、賣煤、賣黃猄蟻的走販,吆喝著糖葫蘆、胭脂水粉、翡翠玉環的小攤,往來男女絡繹不絕。
胡羯姑娘們抓著鐵皮籠,睜大眼睛悄悄看街景——
豫章郡比之吳郡繁華得多!
她們本以為會被拉入那某個朱門大宅中去,卻不想路過的一一不是。
一行人從小巷繞去了一條朗闊卻人跡稀少的大道,周遭景物越發疏落、大氣,直到看見廣袤高牆在前方綿延,不多時她們的大鐵皮籠便化作了高牆下一隻小螞蚱。
角門處的差兵守衛凶神惡煞,也極有氣度:「來者何人!」
陳叔應的長檐車前立刻有手下遞上腰牌,那些守門差兵霎時換了臉色,無比恭敬退讓開,躬身迎進陳叔應,並齊聲道:「恭迎王上回宮。」
姑娘們面面相覷,她們生來便處在最下層社會,一時聽不懂「王上」是什麼稱謂,唯有櫻落,愣了愣,從籠子縫隙里看那一角長檐車雕刻青龍金雀的和璽彩畫。
從角門轉入朱紅高牆內,姑娘們登時便驚呆——
高牆之內,麗宇高閣,更有宮闕重重密密、祥雲繚繞,訓練有素地侍衛隊在迴廊、館苑來回巡邏,也有錦衣內謁者、宮娥列隊穿梭。
是一處大氣磅礴的宮宇!
饒是吳郡頂級門閥顧家的金雕玉飾,也根本莫能與之並論。
部曲押著她們在大理石甬道上九曲八轉,最後到了處青瓦白牆的院子,掛著「秀荷院」的黑底金字匾額,隸屬奴僕的住所區域,雖並不能比別處宮苑的精緻,只青瓦白牆,卻也都是江南園林的柔美。
&就是你們往後的宿處,今日已晚,明日會有嬤嬤來教你們規矩、領你們做事。都給我老實點兒!休妄自生事,當心你們小命兒不保!」部曲刀鞘一抖,作勢要砍頭。
少女們瑟縮發抖,一旁侍立的宮娥、太監鄙夷打量著她們,面面相覷——
&子怎會帶一群卑賤的羯族女奴回來?」
&們怎麼知道。」
「……」
他們家主上向來孤高,從不做屈尊紆貴之事,連侍寢奴婢都不曾有,遑論還是這等卑賤如鼠蟻的羯族女奴。還是說,畢竟血氣方剛,私下養羯女為家妓,也不是不可能……
·
姑娘們在院落里進進出出收拾安置了,不多時便入了夜。圓月於窗前,疏枝低曳,少女們聚在張方桌邊,談論新主人。
&們入高牆時我怎麼聽見那些守衛叫什麼……什麼『王上』?」
&是什麼稱呼啊……」
&看這宮苑華美,是不是傳說中的皇宮呢?」
&說八道,皇宮在建康,我們這兒是豫章郡!新主人只怕是個比顧家老爺還了得的大人物。」
具引得少女們神思遐想。
櫻落一個人躺在榻上、枕著胳膊,心情很好,只有她見過那個男人。
門吱呀被推開進來個一姑娘,她神神秘秘看了外頭,關上門:「我漏液向部曲行了賄賂、打聽了,我們、我們仿佛是顧老爺送給主人賞玩的女奴。」
&玩,怎麼賞玩,那不是等同家妓嗎?」
立時引來一陣抽氣、唏噓。
不少貴族有蓄家妓地習慣,歌女舞女,任憑主人玩弄,運氣好些的成為侍妾,差些的打死、送人也是平常,不過一件物品罷了。
床上櫻落也驟然睜眼,尖起耳朵——
&可怎麼才好,我一不會跳舞二不會唱曲兒……」
&有什麼不好?」石雀兒打斷,欣喜笑著摸了摸自己臉蛋兒,陶醉,「咱們羯族比漢人皮膚白皙多了,模樣天生就好,以色侍人便足已,若是能懷上稚子,那便搖身一變成主人。可比當卑賤羯奴好得多!」
仆蘭嘆氣道:「可我們是胡羯,哪個漢人會願意給我們名分,我曾有個相熟的姐姐,模樣性格沒有一處不好的,卻生生被男主人玩弄致死,死時肚子裡還懷著稚子……」
櫻落聽得有些害怕,又煩躁,從床上彈起:「他只會養我,不會對你們上心就是了!你們與其在這兒擔心東西,還不如早些睡覺明日好早起向嬤嬤學規矩。」
石雀兒望著她冷笑連連:「櫻落,我早看你不順眼了,你以為你是什麼人?不過和我們一樣都是卑賤下作的胡羯女奴罷了!別總一副孤高的樣子。主人憑什麼就對你上心?」
&正他就是只對我上心,也不會養家妓!」櫻落不喜歡與人爭吵,篤定說罷,噔噔噔就跑出了門。
仆蘭從未見過櫻落情緒這樣激動,更多時候她都是漫不經心的,一時擔憂想去看看,卻被石雀兒拉住——
&還管那女瘋子做什麼,活該她孤獨一輩子!就坐下和我們在一起吧……」
&是櫻落……」
&將她當朋友,人家可根本看不上你呢。」
櫻落身影消失在門外夜色中後,有個姑娘問仆蘭:「咱們當中就你和櫻落還說得上話,平時她理都不理我們,我估計這事兒你應該知道。聽說在顧家那天,新主人讓人抬櫻落去房裡伺候,你知不知道?」
仆蘭不想說櫻落是非,只搖了搖頭。
&竟不知道。呵,我看十有八/九櫻落已經不是處子了,不然她也不會這般動怒,只怕以為我們要和她搶主人了。」
石雀兒大聲嘲笑:「笑死人了!和她搶,好像主人是她的一般。一個卑賤的女奴,在主人眼裡能算什麼呢?縱然受了一回兩回寵,也不過是看她皮相誘人,玩弄玩弄新鮮罷了。」
「……」
窗外不遠的小池畔,櫻落使勁捂住耳朵,可那些話無孔不入般,依然聽得清清楚楚。如槐樹長刺藤條,在她耳朵里進進出出的扎著。她實在受不了,就跑遠了些,在一方柳蔭小池塘下發泄。
&妓家妓,他才不會養家妓!」
鉤月落在幽暗水面,被櫻落踢去小石子一擊,立時碎作無數雪光。
可是,那男人為何又把她混在這些姑娘里一般對待、一起安置在這兒呢……所以,在那「大人物」眼裡,她究竟算什麼?
一群家妓里的一個?
還是可有可無的下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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