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甜刷著牙,滿口的泡沫。
以前,都是用柳枝、鹽水刷牙呢,這牙刷子、牙粉,可是進了宮之後才有的。
她很喜歡,那牙粉刷著有股淡淡的薄荷清香,豬鬃的牙刷子也比柳枝好用。
不過她的眼睛卻一直在乜著小甜的房門。
「吱呀~」小甜從裡邊出來了,頭髮披散在肩上,小衣咧著口子,露出精緻的鎖骨,因之一張小臉顯得頗為婉媚。
只是她一邊邁步出來,一邊翻著眼睛,仿佛……沒睡醒似的。
大甜趕緊吐了口沫子,幽靈似的湊近了過去:「哎,小甜甜啊,昨晚發生什麼事了呀,我聽見你那屋一聲的尖叫,本想過來看看,誰料何公公好兇好兇的把我吼回去了。」
想起昨晚她披衣起床,想來看個究竟,結果剛開房門,就看見何公公負手站在院中,旁邊二狗子公公舉著火把,映得他的臉半明半暗。
何公公陡然扭過頭來,目中殺氣凜然,那陰森森的一聲吩咐:「回去!天明前再該出門,縊死!」
就不由激靈靈打個冷戰。
小甜一臉茫然:「不知道誒,許是因為我睡了娘娘的大床?
可娘娘又沒進宮,睡一下怎麼啦,多大的罪過呀,真是的。」
大甜道:「哎呀,如今不比從前,宮裡規矩越來越嚴了麼,你看我們在大王面前都不敢像以前一樣放肆了。
行了行了,你明兒可千萬不要再有僭越之舉了,聽說在講規矩的地方,你這就是死罪呢。」
見好姊妹沒事,大甜放心了:「快洗漱吧,一會兒還得去伺候大王呢。」
小甜一臉懵懂地道:「我沒事啊,昨晚何公公本來好兇的,一來就把我捆上了,說叫我等著受死。
後半夜突然又跑了來,把我解開,叫我回房來睡,什麼都沒再說,就跑了。
只是……」小甜四下看看,問道:「千尋呢?」
大甜道:「你找千尋幹什麼?」
小甜道:「昨晚我倆睡一塊兒的呀,正聽她說瀛州故事呢,何公公就闖進來,把她捆走了。」
大甜一呆,突然緊張道:「壞了,咱們不是正跟瀛州打仗呢麼,這個千尋,莫不是瀛州的奸細?」
小甜吃驚地掩住了嘴巴:「不會吧,你別嚇我,千尋……怎麼看也不像一個奸細呀!」
……「砰!砰!砰!」
大甜口中的瀛州奸細木下千尋,手裡拿著一塊板磚,穿著一身皺巴巴的小衣,光著腳,披著發,正跟瘋了似的砸楊瀚寢殿的大門。
「姓楊的,你給我出來!我跟你拼了!你殺了我吧,你不殺我,我就殺你,嗚嗚嗚嗚,你滾出來!」
木下千尋也不知已經砸了多久,那門倒是結實,只是上邊坑坑窪窪,早已破爛不堪,只是仍緊緊閉合著,一塊磚頭,定然是砸不開的。
寢殿裡邊,楊瀚盤膝坐在榻上,手托著腮,一臉的了無生趣:「瀛皇……是女人啊?
旁人不知道,小談定是知道的啊,她也沒特意跟我點明這一點啊,難道她以為天下人都知道?」
「砰砰砰……姓楊的,我跟你不共戴天,你給我滾出來,你殺了我吧,你殺了我吧……」楊瀚聽得心驚肉跳,忙把兩隻耳朵里的布團塞得更緊些。
她……居然是女人!楊瀚情不自禁地想到了那驚心動魄的一幕,雌唇玉蚌,一線嫣紅……居然還是一隻白虎。
楊瀚臉上露出尷尬的表情,這事兒,真的是太尷尬了。
「砰砰砰,你滾出來,你殺了我,我……我和你拼了……」木下千尋的聲音已經有些嘶啞了,楊瀚嘆了口氣,換成左手托腮,心想:「我說這只是一個誤會,大家就此罷手,不曉得成不成?」
寢宮外不遠處一處花樹之下,何公公裹著披風站在那裡。
早上有些寒意,這是二狗子特意給他取來的,倒是有些眼力件兒了。
想到這裡,何公公決定不恥下問,不然這個謎團悶在心裡,著實難受。
「咳,二狗子!」
「乾爹有何吩咐?」
「咱爺兒倆分析一下哈,你說,昨晚在淨事房裡,究竟發生了什麼呢,為什麼千尋如此冒犯,大王卻叫咱們不要再管這事兒了呢,我想不明白啊。」
二狗子思索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道:「乾爹,孩兒有個不成熟的想法……」「說來聽聽。」
「咳!千尋公公進宮來以後,李公公說過,說千尋公公白淨秀氣,身材高挑,若是著了女裝,那便是比女人還要女人的極品偽娘。」
「啥娘?」
「聽李公公說,這是瀛州特有的一種稱呼,就跟……兔兒相公差不多。」
「李向榮說的?」
「是啊,李公公不是瀛州人嗎?
他懂。」
「嗯,那又如何?」
「乾爹你想,千尋公公是個比女人還有女人味兒的偽娘,昨兒晚上披頭散髮、只著小衣,就被咱們綁了來,捆在那兒……」「嗯?」
「大王沒殺他,咱們遠遠的,就聽他又哭又叫的,那聲調兒卻又不像是淨身時的痛呼……」「嗯?」
「咱們大王又不好女色,這麼久了,就只幸過小談姑娘一人……」「嗯?」
「接著,大王就把千尋公公給放了,千尋公公就開始尋死覓活的,大王也不怪罪。
千尋公公出來的時候,還滿臉淚痕,眼睛都哭腫了,跟桃子似的……」「嗯?」
二狗子嘆了口氣,都說乾爹老實,果然老實的太過分,看來對乾爹不能用暗示的,只能直來直往。
二狗子便咳嗽一聲,湊近了道:「乾爹,你說大王會不會有點特別的嗜好,幸……幸了千尋公公啊?」
「嗯?」
何善忠習慣性地又「嗯」了一聲,突地臉色大變,厲聲喝道:「不許再胡說,再敢胡說,咱家拔了你的舌頭!」
二狗子卟嗵一下跪了:「乾爹,孩兒知錯了。」
「滾!」
「是!」
「回來!你,就在寢宮外候著,萬一大王有吩咐呢?」
「乾爹,你去哪兒?」
「眼看這辰光,公子們該起了,咱家得去律政樓盯著。」
何公公說完就走了,待他繞到寢宮後邊,正要穿行而過,前往律政樓。
就見大王寢宮後殿的窗子悄悄打開了,先邁出一條腿,接著第二條,有個人從裡邊悄悄摸了出來。
何善光一驚,又招賊了?
他四下一尋摸,趕緊抱起一塊石頭,便惡狠狠地撲過去。
「呀~~~大王?」
「噓~,何公公去律政樓?」
「是,大王你……」「同去,同去,寡人很關心他們的進度啊,希望元旦之前,大律就能得以頒布。
走啊,你還愣著做什麼?」
「哦!哦哦!」
何善光一臉茫然地跟上,心想,大王為什麼跟作賊的似的?
難不成是做賊心虛?
哼!宮裡頭什麼不是大王的?
大王幸了他又怎麼樣?
這個千尋真是不識好歹!我家大王面前,誰不雌伏?
他是瀛州皇帝又如何?
那也是亡了國的瀛皇!真是欠調教!大王就這麼由著他撒潑?
哎,大王還是太善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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