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諾人還未回咸陽宮,一張暗黃色的桑麻紙就已呈到了楊瀚面前。
楊瀚此時已經起了,卻也不算起了,一頭長髮披散著,並未梳起,只穿著一襲淺紫色的輕袍,袍子裡邊應該什麼都沒穿,因為他斜臥在榻上的時候,袍子輕翻一角,露出了光溜溜的大腿。
楊瀚的腿很結實,線條優美,而且幾乎沒有汗毛,這可是一些汗毛重的女人都要羨慕的。
他的頭枕在荼狐軟綿而富有彈性的溫潤大腿上,荼狐坐在榻上,背倚著被褥,一腿伸,一腿屈,剝著荔枝,那荔殼紅綃在一雙靈巧的小手盤剝下,飛快地褪去,露出晶瑩的果肉。
她便你一顆、我一顆,一邊餵著楊瀚,一邊自己吃著。
楊瀚荔來張口,雙手卻是捧著那張桑麻紙,仔細地看著上面潦草的文字。
這是速記下來的,沒有任何修飾,完全是一副對答筆錄。
徐諾怎麼說的,徐勝治怎麼說的,上邊按照二人說話的順序,一字不漏地記了下來,為了不影響大王的判斷,對任何一句話都未做修飾,也未刪簡,語氣詞也是照料錄不誤。
楊瀚看完了,將桑麻紙接住從嘴裡吐出的荔核兒,團成一團,丟進了旁邊的紙簍。
他的這些棄物,也是由何公公安排專人銷毀的,不用擔心會被人撿去。
楊瀚舒展了一下腰肢,往上靠了靠,便枕在荼狐細軟平坦的腰腹上,愜意地閉上了眼睛。
他沒有睡覺,一隻大手已經從那綺羅衫子的縫隙滑進去,據住了那水滴狀優美、鴿乳般柔美、蛋清兒般滑膩的小乳上,細細摸娑起來。
荼狐吮著沾了荔枝果汁兒的手指,一雙媚目便有些迷離起來。
司吏校尉的前身,是急腳遞。急腳遞明著是傳遞軍機、兼代民間郵寄,暗地裡卻是一個秘諜組織。
所以,他需要一個大本營,用來分布消息,用來收集情報,歸納整理會再報呈羊皓。
後來,急腳遞一分為三,軍驛部分撥給了兵部,化為驛站系統。民間郵寄的部分另行撥出,成為司吏校尉的外圍組職。核心人員成為司吏校尉,儼然便是三山世界的東廠、錦衣衛。
成為司吏校尉以後,就成了朝廷正式的一個衙門,有資格在憶祖山下建立自己的衙門。開衙立府,羊皓也算是熬出了頭。
那麼急腳遞時候的那座大宅子呢?
最初是由朝廷賜給了安樂侯孟展居住的。
後來,孟展死了。
這宅子就又空了下來。
現在,徐勝治來了,於是這幢宅子就搖身一變,成了朝廷的館驛。
這裡邊多少機關、多少暗道,徐諾和徐勝治坐在廳中侃侃而談的時候,他們腳下另一個空間裡,就有兩個書吏在執筆疾書,那模樣兒,簡直就像是形影不離地跟著皇帝的起居郎,一舉一動,事無巨細,均一不折不扣地錄下。
「原來的計議?原來有什麼計議?可惜,他們還是太機警了,居然沒有說出來。這筆錄之中,多是關於徐家在大秦這幾百年發展的經歷。
不過,窺一斑而見全豹,從徐家長房這幾百年的發展變化,何嘗不能了解到這個內陸大秦的發展。而從它的發展,又能了解到很多,包括它的權力架構的變化,它對內對外的策略。
許久,乖乖坐在那兒的荼狐有些苦悶地看了楊瀚一眼,嬌憨地道:「再揉,人家就破了皮啦。」
「嗯?」
楊瀚醒過神兒來,不由啞然失笑,爬起來在荼狐唇上啵地一個吻,起身下了地,一邊漫步向外走,一邊將腰帶繫緊了些。
「來啊,傳旨!」
楊瀚坐在外間書案之後,一個小宮娥早已機靈地湊過來,開始給他研磨。
一聽呼喚,黃耳公公忙不迭跑了來,在殿上站住。
楊瀚鋪開繡龍的空白聖旨,提筆飽墨,刷刷地提筆寫了幾行字,略一思索,又繼續寫了幾行,打開印盒,取出御璽,在那聖旨上端端正正地加了印,提起來向黃耳一揚:「二狗子,明兒一早,再去宣旨吧!」
「奴婢遵旨!」
二狗子說著,畢恭畢敬接過聖旨,倒退著出了大殿,到了外邊才把聖旨打開。
他是傳旨人,自然可以看這聖旨。
二狗子本來不識字,自從成了御前行走,他也知道如果一直不識字,那是絕對沒前途的,所以暗下苦功,現在識字率已經七七八八了,偶爾有不認識的字,結合上下字意,也能明白個七八分。
二狗子一看那聖旨,心中便是一驚,乾爹果然明見萬里,廢后真的重見天日了。
二狗子匆匆把那聖旨看了一遍,便又重新捲起,用黃綾制的繩兒小心拴好,回到自己住處,鎖進了青銅匣里。
乾爹說過,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幾事不密則害成。不相干的事兒,連他也別告訴,只管一心孝敬大王,便有好日子過。若是亂嚼舌頭,或是存了別樣的心思,那就是犯賤。
明明已經抱住了天下間最粗的那條大腿,還要憑著自己的消息靈通四處巴結權貴,那不是犯賤是什麼?對乾爹何公公的話,二狗子一向是聽在心裡的。
楊瀚回到內室時,荼狐已經換了一身鵝黃色的宮裝,顯得嬌俏可愛,粉妝玉琢的,似乎比她的實際年齡還小了幾歲,仿佛豆蔻初開。
看見楊瀚時,她還嚇了一跳,臉兒上登時暈起一抹紅,好像做什麼壞事被抓個正著似的。
楊瀚不禁啞然失笑,她那嬌嫩的身子,皮膚吹彈得破,哪受得方才自己那樣不斷的研磨,雖未用力,她也受不了啊。
楊瀚道:「來,幫寡人更衣,咱們去坤寧宮,看看太子和瀛王。」
荼狐也是個喜歡小孩子的,一聽大喜,也不喚宮娥來幫忙,就取了一套常服,幫楊瀚換上。
楊瀚站在原地,一邊由著她更衣,一邊想著事情,忽地隨口笑問道:「狐兒,你是女孩兒家,有件事,我來問你。」
荼狐一邊忙活著給他穿小衣,一邊嬌憨地道:「什麼事呀?」
楊瀚想了想,緩緩地道:「如果,有一個人,其實你是蠻喜歡他的。但是,你詩寫的好,他比你寫的更好,你舞跳的美,他比你跳的更美,你不服氣他,可每次較量,都敗在他手裡,你想爭第一,卻總是敗給他,這樣的人,你喜歡麼?」
荼狐張大了眼睛:「怎麼可能!我討厭死她了。才不要喜歡她,誰要跟她做朋友呀。」
楊瀚有點懵,旋即才恍然,失笑道:「不是不是,我說的是一個男人。一個你所有引以為傲的本領,他都比你強,其實你心中是有些喜歡他的,可是因為你爹爹希望你能成為天下第一詞宗、天下第一舞姬,或者你就是好勝心強,那麼面對這麼一個總是打敗你的男人,你會怎麼樣?」
荼狐給楊瀚整理著後襟,沉吟地:「嗯……男的啊,還是本來有些喜歡的,可他卻總是打敗我,叫我很沒面子……」
楊瀚道:「是啊。」
荼狐:「嗯……很難說誒。好像……恨不起來吧……不過……也很難說繼續喜歡啊。他都不知道讓著人家,所有的天下第一他都占了去,天下第一就這麼重要麼?人家對她來說,還不如一個虛名重要?這要是喜歡了他,好不甘心呢。」
楊瀚聽得一怔,呆呆地站在那裡,腦海中反覆迴響著荼狐的那番話:「他都不知道讓著人家,所有的天下第一他都占了去,天下第一就這麼重要麼?人家對她來說,還不如一個虛名重要?」
不會吧,不可能吧,徐諾……會是因為這個原因?不可能!那太可笑了。
荼狐好奇地道:「大王為什麼這麼問呀?難道你又喜歡了什么女孩子?」
荼狐有點吃味兒,酸溜溜地道:「你是大王呢,天下的一切,都是你的。你若喜歡,一道旨意,她就入宮了,哪輪得到她說喜不喜歡。」
楊瀚愛煞了她的小表情,摟她入懷,在翹臀上啪地拍了一巴掌,笑道:「取靴子來!」
楊瀚走到榻邊坐下,荼狐捧著靴兒蹲在地上,給他穿靴。
楊瀚想起在大雍城下,徐七七以為已經用惑心術迷惑了他時,對他的那個吻,便斟酌了一下說辭,道:「在我方才所說的這種情況下,如果這個男人,占有了這個女人的身子,那麼,這個女人會不會就回心轉意,從此對這個男人死心踏地呢?」
荼狐幫他趿上靴子,蹲在地上,代入地想了想,鬱悶地道:「可能……會嫁雞隨雞了吧?不然怎麼辦吶,難道弄死他?或者,想辦法打敗他,讓他在天下人面前丟臉?可……終究還是不開心吧,他都不知道讓著人家。」
楊瀚嘆了口氣,道:「也許,是我比擬的不對吧。這世上,有些事,是讓不得的啊!」
荼狐眨眨眼,有些不明白他為什麼說這麼奇怪的話。
楊瀚拉她起來,在她頰上輕輕捏了一把,寵溺地道:「想不通,就不要想了。你這樣沒心機的丫頭,才是所有人都喜歡的。哎,做人吶,心機那麼重,不累麼?想一想,我都替她累得慌。」
翌日,黃耳公公一直記著大王的吩咐呢。大王三日不朝,時間還早,也不用去寢宮侍候,黃耳公公便帶了四個小太監,直奔徐諾所居的那處偏殿,到了那裡,便喊出徐諾,向她宣旨。
黃耳宣完了旨,向徐諾呲牙一笑:「娘娘得了大王恩寵,依著禮制,得換一處好些的宮殿居住,再撥些宮婢下人聽候差遣。娘娘這就準備著吧,一會兒奴婢就叫人來給娘娘搬家。」
黃耳又打揖道了聲喜,便揚長而去了。
徐諾緩緩起身,看看手中捧著的一軸聖旨,不禁啞然失笑。
依著《三山律》中宮闈卷的規定,楊瀚可以擁有一後、四妃、九嬪、九婕妤、九美人兒、九才人、二十七御女、二十七采女,合計為一後四妃八十一御妻。
徐勝治擺明車馬,既亮出了徐家的獠牙利齒,又顯示了對自己的尊重和禮遇,還挾著迎奉天子的莫大功德,他該如何待我呢?
徐諾其實一直覺得徐家想讓她重新封后是痴以妄想,但在她想來,封一個貴妃總可以的吧?實在不濟,也該是個妃。
結果,不但徐勝治想差了,自己竟也想差了。
他竟封了我一個婕妤!
在八十一御妻這一檔中,都算不得第一等的婕妤!
上邊還有九嬪呢,九嬪的名份現在都還空著,可他寧可空著,也不給我,連一個「嬪」,都不給我!
薰然驚怒的不敢置信,道:「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內陸之大秦,國力四倍於山外,雖說是要迎奉他為皇帝,可他對那龐大帝國一無所知,以他一向的沉穩老成,無論如何,都不該這麼早便鋒芒畢露啊!」
徐諾卻是嫣然一笑,艷色綻放,不可方物:「萬丈懸崖終有底,唯有人心不可測!這樣斗來,才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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