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阡正與誰戰與誰,徐轅都不可能想到會與岳離。筆神閣 bishenge.com,dankan因這一役至關重要,通兵法、善謀略的都該在內一層之外,所以林阡和吟兒的對手,只可能是純粹的武者如薛煥,作戰水準略低如束乾坤、或處於休整期、暫時還不能領軍的,如高風雷。
累積了數十年的作戰經驗提醒徐轅,摩天嶺和龍泉峰之間潛伏內四層,從大局出這任務一定會分配到岳離身上、不可能更改,岳離絕無可能和林阡對上
可惜岳離沒想到薛煥會出陣、徐轅就更料不到他二人互換。從一方面講這場意外源於岳離太過重視林阡,但另一方面又恰恰打破了徐轅戰前的「對症下藥」,使得彭義斌石矽等人掌握的所有天尊知識、都毫無用武之地。
當然岳離不是隨隨便便就跟薛煥互換的,此舉一為補救陣內形勢,二則掂量了薛煥在大同軍里號召士氣的作用,確定有百利而無一害。岳離認為,這一戰的總領,薛煥會做得比自己更出sè,既然薛煥不忍殺林阡,那強扭的瓜也不會甜,不如訓斥幾句後、讓他意識到大局輕重、如此也能更好地投身內四層大戰
向來對功績之類淡然的岳離,當然願意把仗交給最適合的人打。
是以岳離這番調度,竟把薛煥的出陣巧妙修飾到、非但沒有影響布局、更還為布局錦上添花甚而至於,在彭義斌石矽到達埋伏圈兩軍開戰之初、遠遠看到陣前出現主將一把陌生的楚狂刀時,全然吃驚、心中忐忑他們手頭沒有對付楚狂刀的經驗方法很顯然這是岳離對徐轅留的一岳離不是沒有想過,「如果徐轅能出我的意料。」
遭逢薛煥出陣變故,岳離淡定不亂、將錯就錯、臨時把正面交戰的統帥替換,足夠打徐轅一個出其不意。如此,徐轅再出他意料也沒用。
當岳離以薛煥打了一場錯位,就如同武鬥時虛晃一招,彭義斌石矽對薛煥武功不解,加之大同軍在薛煥的率領下士氣果然高於在岳離手下彭義斌和石矽在兵荒馬亂、矢石交攻的第一刻毋庸置疑立即就落了下風。
好在,岳離也被徐轅先手打出了一場錯位,關乎人心。岳離雖看出彭義斌石矽等人義氣為上,卻不知徐轅幫他們化解了戾氣找准了目標。還是那句話,有目標就不怕,落了下風撐住便是,總有機會能贏回來。
彭義斌和石矽,不屈劍與流星錘,這一刻從人到兵刃都是一個意思「不錯我們對薛煥沒經驗,那就從此戰積累起罷」初時,彭石二人離薛煥尚有一大段距離,於是帶領身後紅襖寨的中堅力量一往無前,左衝右突,全力以赴,奮力沖馳最先幾座大陣。
論經驗,其實已經夠了金方主將雖易,主力軍兵不變,大同軍為主,花帽、乣軍、護國、鐵甲中的jg銳為輔,時間地點人物甚至相關陣法,天驕都沒有算錯。內四層此刻除了薛煥這個武力威脅之外,最明顯也最可怕的,正是眼前這博大jg深的小陣套大陣、大陣連小陣好一群山東山西的最jg銳金軍,他們戰力高強百里挑一,磨戟拭刃等候多時,豈能容宋軍輕易撞圍
鑼鼓敲響,黃旗招展,內四層陣法與前人無關、古陣無關,有隻有兵多將廣、血氣方剛。鐵門陣,堅硬難催;陣,攝人心魄;八卦陣,道路繁雜。尤其此陣,幾乎一上來就把彭義斌合圍覆滅。以上三陣,便是金軍這一仗的先聲奪人和強據上風。
所幸彭義斌不退不讓、石矽救應及時,不屈劍撐過核心處十餘兵將,流星錘則迅猛從斜路劈進殺散敵軍當石矽救得彭義斌透出陣來,膂力之強,使當今金軍無人不識「石敢當」,而彭義斌,神勇非凡,劍如閃電,一騎流光般馳騁陣間,不同於林阡說的「彭倔子」,金軍都贊他「彭敢闖」他們,標誌著紅襖寨不遠的未來,中流砥柱,當之無愧。
不過,即便這樣了,紅襖寨也只能頂住、不能反敗為勝的原因,在於如今也人才濟濟的大同軍,其中最為突出的,正是薛煥麾下的「大同七雄」,彭石打破前三小陣便費時這麼久,完全拜其中三位的武功所致。「他們與彭石的戰力,應是差不多的。」薛煥暗忖。這一役雖是山東之戰,更該算燕雲之地金宋戰鬥力的一次改朝換代。
恰在這時,聽得一聲炸響從西面傳來,摧枯拉朽,震耳玉聾,空氣中翻滾著一股無形巨浪,從摩天嶺某一個圓心擴散而來,迅猛地穿插過內四層所有的大陣小陣繼續往東、往南,那巨浪蕩滌之處兵陣全然泛起漣漪,有形有狀的漣漪,消隱後全換作血污,以及橫七豎八的盔甲、軀體、旌旗
抬眼望,江河亂,分明清早,錯覺已到黃昏;誰把晨曦抹上晚sè,誰把曉角吹成暮笛,誰把朝雨匯進夕風
誰,自然岳離林阡是也。
這聲炸響,出自他們的第三十回合,或者說,是第三十次以命相拼。
當時在側的花帽軍無人後退,因知退了也沒有用,因沒有力氣可以退,因這聲音出現之前他們就已經耳膜震穿,聽不見了,事後回憶時才說,那一刀一劍相撞之時,連心都有炸漏了的感覺。
可是不容喘息第三十一不第三十二回合已經鋪張開來,鐵索橋上這二人無視山石崩落、橋面翻覆,不作消停繼續再拼再砍,岳離額上甚少沁出汗水,而林阡此刻眼中俱是暴戾,煞氣環繞在他身上,束乾坤甚至能看出那煞氣的黑sè
是啊,山石崩落是一定的,但橋面翻覆是指這鐵索橋已經有一段被扭曲翻倒當林阡和岳離越打越沉浸在刀劍中時,他們的眼睛根本不可能去注意腳下懸空,他們的腳步是出於本能在鐵鏈上來去往返,也許別人最關心的是他們的手,但束乾坤最著緊的,是每一步,天尊,林匪,千萬不要掉下去啊
入魔後的林阡,果然實力躍升,刀大幅提高,力量、內功都剛勁了數倍,正因如此,他看得清岳離劍法的招式內容,所以每一招都來得及捕捉、拆解,甚而至於反擊
一如吟兒先前所說,撇開內功高低只論招式,岳離劍法比林阡神幻,幻生於真,亦融於真,指他包羅萬象,有真有幻,故比林阡多一份飄渺,因而拉伸出多一份遼闊。
但也是吟兒說過,林阡卻比岳離多了一份生動,岳離縱使有氣象萬千都是靜態,而飲恨刀能夠有sè有聲有動態,那種「崑崙崩絕壁、突兀壓神州、月涌大江流、黃河走東溟」的動態感。絡繹不絕地呈現,難以置信地層疊,未必不如岳離
「萬寓於一」和「真幻萬象」,飲恨刀的刀意,與九天劍的劍境訇然相撞,都想破壞對方的招式,卻都破壞不得,狂風中,沙石下成暴雨;黃塵里,刀劍撞出卷龍。
這一戰沒有多餘的呼吸聲,觀者不敢呼吸,比斗者幾乎一氣灌注從頭至尾,每一瞬每一霎都在劈砍攻殺,冷靜從容地釋放出沉猛凌厲,每一次比斗的餘風,都夠給浩瀚山林激起一場風暴。
光線明滅,林阡岳離都快被自己掀起的風沙埋住,卻又在幾乎同時將對方身上的灰塵驅除。不多時,岳離的劍鋒竟已殘破,林阡刀他自己的血,而為什麼是束乾坤的心,幾乎從嗓子眼蹦出來。
「到了」岳離到這一刻還中氣十足,手裡攢聚著比上次炸響時更強的真氣,而林阡眼中殺氣騰騰,很明顯下一刀的「萬寓於一」會更加激猛。束乾坤瞧出端倪,預感可能會傷亡慘重,可是麾下和他,比上次更加來不及退了
是啊到了,你們的死期,都到了下一刀,亦是林阡有史以來蓄力最多的一刀,要對這些害吟兒掉下去的人斬盡殺絕,一個不剩「全都下去給她陪葬」入魔時林阡毫無人xg可言,自然也沒有堅持吟兒還活著
所以,岳離才說,到了。
岳離和薛煥有一點截然相反,雖然尚武,更加向戰。
林阡給他滿足之後,他就一定會將林阡殺害。
在林阡最邪魔時殺了林阡,更算為人間除去一害。
這就是鳳簫吟適才聽出來的,岳離對林阡的激將,其實是提醒林阡還有潛力可挖掘,隱隱在林阡心裡種下一個入魔的念頭。
天助他也,鳳簫吟會那麼巧掉下去,林阡在最快的時間內jg神失常。
或許也是水到渠成的,是紇石烈桓端、束乾坤、薛煥等人的厲害,共同促成了林阡在這一戰中一直就狀態飄,也是司馬隆、梁宿星、高風雷等人的實力,使林阡比起一年前入魔的時間越來越頻繁,儘管他也一路想克制,一路想重返當年的林勝南。
入魔時,林阡確實戰力提升、實力倍漲,可以對岳離迎頭趕上,內功、度、外力、意象、招式全部都近乎制衡,但是林阡只怕忽略了一點,那就是,越入魔他心智就越不堅定,那麼,就越容易被岳離「同化」「反控」
因為,林阡現在的戰力是不穩的,飄的,不屬於他自己的
岳離前五十招都沒有完全施展的「反控力」,就在這最後一招等他,等他林阡,親手將這二十多年來打的最強一刀,心甘情願地刺進他自己的身軀
遇到岳離是林阡的不幸正常狀態下最多自保,入魔狀態下必死無疑。
然而,世間萬事萬物,都那麼巧埋下了因,在最關鍵的時候結果
強光交匯、生死擦肩的最後一刻,林阡的力量還未全然出手,就被一個更強於岳離的人物制止,那人就在他懷中,搶在九天劍前直接熱燙傷了他的手。
傷他卻是救他
一剎,理智和思緒,決堤般倒灌進林阡的腦海,本能俯,看襁褓里清醒異常的小牛犢,它竟似預料到了這一切,把這一燙滯後到了此時此刻
「沂兒」瞬間他憶起他現在的身份,他是懷中這小牛犢的父親不該走火入魔去強招自損,吟兒跳下鐵索橋不是要他走火入魔,就算當初胡水靈咬舌自盡也只是希望他活得好好的,他要為她們保重自己
「哈」小牛犢當然只是湊巧燙,此刻睜著眼睛笑意滿滿,長長的睫毛,白淨的肌膚,像極了吟兒。林阡陡然清醒回來,不錯,我今天來此的目的只有一個,是讓吟兒抱住小牛犢吟兒,一定還沒有死還沒看到兒子平安無事她怎捨得死
他一想起吟兒,就想起今夜她趴在他對面倒著看地圖的情景,就想起她調皮地動他案上的米堆,就想起她差點破壞了那米堆代指的摩天嶺,他當時真想罵她,搗蛋鬼,你可把摩天嶺害得山崩地裂
戰鬥豈容分神,岳離一劍強勢席捲,林阡卻居然中途撤力,眾金軍俱是大驚,束乾坤驚他必死,岳離卻驚他沒有中計不知到底生了什麼事的他們,不自覺地近前一步的也有,雖吃驚卻不停止進攻的也有誰都看到,林阡嘴角划過一絲釋然的笑。
「沂兒,和爹一起,找娘回來。」說罷此句,來不及閃避岳離這一劍,但飲恨刀的方向卻不是抗擊、而是全力斬斷了本就將斷的鐵索,交睫之間,摩天嶺戰地兩道寒光電閃,一橫亘天地,一縱貫河山,九天劍朝前斬林阡,飲恨刀卻沉降劈鐵索
這一豎一橫映入眼帘稍縱即逝,炸響聲不如上一次激烈,死傷也比想像中少得多了,但視覺衝擊、心理震撼、意外之感、卻比預料中更加強烈在鐵索橋上的所有人,都猝不及防遭遇橋被一劈為二,伴隨著兩段鐵鏈的左右斷裂陡然垂落,是橋上所有人的吃驚慘叫和爭先恐後地攀爬而上。
兇險來時無論他是天尊岳離還是等閒之輩,第一時間當然都是扶穩垂直沉落的鐵鏈萬萬不要掉下去他們當時設定這鐵索橋就是利用了人的怕死想攔住林阡,結果,林阡沒怕死,他們怕了。
那一刻若從上空俯瞰,一端鐵鏈上密密麻麻布滿了人,另一端,則洋洋灑灑潑滿了血,林阡把小牛犢夾在腋下,一手抓緊鐵鏈,一手攥著長刀,望著由近及遠一瞬間就遙不可及的所有敵人,眼神中掠過一絲輕蔑,雖然疲憊,卻不容喘息,因為這根鐵鏈的下端有異響
危難之際,竟有一人飛身而來,抓住了這邊的鐵索與他一同盪了過來束乾坤這小子,當真執著敬業
林阡低頭看著腳下風雲涌盪深不見底,心知必須極快地找路下去,束乾坤並不足慮,怕只怕岳離和這群花帽軍也會從另一條路下山、搶在他之前找到吟兒。
「無論如何,鳳簫吟生死未卜,他又割斷了鐵橋,一時半刻也不會找到這齣口出陣了。」岳離安撫花帽軍說束乾坤應當無礙,一番調兵遣將之後,望著鴻溝那邊的情景,嘆了一聲,「還有高風雷,正是在鐵索橋的彼端等他。」
花帽軍都萬分佩服地看著岳離,林阡鳳簫吟幾乎手牽著手這一路過關斬將地過來,偏偏在臨近出口的幾步之遙功虧一簣,一個生死未卜,一個寧可放棄出口、輾轉下山、前途難料,都是拜岳天尊所賜。
他們不知,適才差一點,岳離就能把林阡結束在這裡,岳離也是功虧一簣,敗給了近水樓台的小牛犢。
這一聲炸響過後,林阡除了被燙出個來之外,並沒有受更重的傷,鐵鏈上的血跡,亦全來自他身上本來就有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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