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風煙路林阡 第1360章 池塘生春草,園柳變鳴禽

    桃林深處,有一女子懷抱詩集醉倒池邊,久不肯起,安然小憩,一雙玉足半浸於溪,與水的晶瑩剔透相比,竟也不遑多讓。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微風拂過她青綠色面紗,桃花掠過她純白色披肩,均不敢擾。陽光剛好照到她脖子,呼吸在她胸前輕盈起伏,雪般白皙的肌膚似隱似現。不知是否睡得不實就快醒,她肢體漸漸鬆軟,好像跟著溪水解脫流放,說不出是怎樣的恣意妄為。

    突然,不遠處一個男聲將她喚醒「夫人好有雅興,在讀唐詩」

    她微驚,雖清醒卻不願睜眼,敷衍答「有了這詩集,才能助我安睡。」

    那男子似是一愕,笑起來「熟讀了這些唐詩,不會作詩也能偷上幾句。只不過,普天之下有兩人不是為了偷詩而讀詩,一是你,謝夫人,睡唐詩,二是在下,沙溪清,笑唐詩。」

    扶瀾傾城冷冷一笑「那麼睡和笑,究竟能得到些什麼,又失去些什麼」

    沙溪清不假思索「得到份超脫心境,失去的是人間煙火。」

    扶瀾傾城淡淡回應「得到的是自己,失去的是旁人吧。」

    「只怕謝夫人並未得到自己啊,因為自己和旁人總要相關,把旁人都失去了,得到的自己如何完整,既然不完整,又怎麼算得到」沙溪清笑而搖頭。

    扶瀾傾城睜開眼,半轉過身,懶懶望著他「就像你這份超脫心境,永遠要被人間煙火關照著」

    「不錯不錯。」沙溪清眼中滿含笑意,不經同意又近前幾步,「謝夫人,我想看一看,面紗後你真實的容貌。」

    「何以要看。」扶瀾傾城依然清冷,言辭充滿拒絕。

    「不瞞夫人,因為夫人你的臉和身體,像極了在下的一位故人。」沙溪清語帶輕薄。

    扶瀾傾城冷笑一聲「閣下舉止輕浮出言不遜,想必是個感情泛濫的登徒浪子」

    沙溪清臉色登時一沉,但不是氣憤而是失望「想不到謝夫人傳言超脫,實際卻是如此俗套,何謂輕浮,何謂濫情,七情六慾是人之本性,發於心、一吐為快,踐於行、一醉方休。便像我那位故人四然居士燕落秋所說,狗苟蠅營,低酌淺唱,一樣是白駒過隙,一樣該放肆消遣,處處英雄,處處美人,處處可留情,時時迷亂,時時糊塗,時時好放歌。如她那般倜儻,不是你這壓寨夫人能懂」

    「何為倜儻」扶瀾傾城靜靜聽罷,未見喜怒,輕聲反問。

    沙溪清尚在斟酌,斜路忽然又有個男人插進話來「我知道」扶瀾傾城循聲而去,不由得一愣,發話的男人嬌小玲瓏,明顯是女人假扮,聲音也是故意加粗。

    這位女扮男裝的不速之客,此刻就站在趙西風旁邊,一雙眼睛尤其靈動。

    趙西風急道「傾城,我」

    「不要緊,你攔不住他。」她目光停留在這女子另一側身後,話中這個「他」指代分明。那個名叫林阡的男人,才剛同她分開不久,想不到這麼快又見面了。

    一旁沙溪清喜不自禁「林大俠林夫子」因見鳳簫吟扮著男裝,沙溪清趕緊改口,怎好點破她是林夫人趙西風誤以為沙溪清喊了林阡兩遍,一會兒大俠一會兒夫子的,琢磨著這是暗號不禁皺了皺眉。

    「沙少俠」林阡和吟兒自也不曾想到,會在此處和沙溪清重逢。

    「相認完了我這逆旅,可滿意麼。」扶瀾傾城卻也不惱,依稀在等吟兒回答,「倜儻,又是什麼意思」

    她發話時,趙西風恭候一旁,一聲不吭,極盡尊崇。

    林阡察言觀色,心忖謝清發之所以將五嶽全權託付趙西風,很可能是因為趙西風為人老成沒主見。自謝清發退居二線之後,趙西風學著打點已近兩年,卻還是對謝清發實際的代寨主扶瀾傾城言聽計從。

    寨子裡的其他人不是不知道扶瀾傾城的實際地位,卻一來服從和習慣了謝清發的安排,二來被美色懾得暈頭轉向、失魂落魄,以至於從不曾抱怨過這種陰盛陽衰,反倒對外界將她保護得嚴嚴實實。

    如此一來,林阡愈發確定了此番要談判的對象,從進山前的趙西風和她,變成了唯她一人。

    「倜儻」吟兒的心不像林阡想那麼多,一門心思回答自己的看法,「倜儻便是瀟灑放浪、不受拘束,不做常人做的事,不走常人走的路,把話說得讓人聽不懂一點,把酒喝得醉一點吧,哈哈。」

    「林夫子」沙溪清臉上掛不住,吟兒這壓根就是在損他,還外帶著笑了林阡。

    「我覺得倜儻還是要被兩個字牽絆,那便是認真。不懼世俗眼光,沉溺自己興趣,需要對自己做事很認真,才行。」林阡趕緊把吟兒這句輕狂給壓下去。

    扶瀾傾城轉過臉來看他,沒說話,眉間忽添一絲惆悵。沙溪清乍見她眼神遊離,抓緊時機,猛地一個箭步上前,伸手直接去拽她面紗,只聽咔嚓一聲,扶瀾傾城一把擒住他手腕,他卻終究快了一步,哪怕手將脫臼,指卻揭下面紗。

    「我在認真地看你。」沙溪清放肆一笑,滿足收回手來,再疼都甘之如飴。

    吟兒頓時怔在原地,準備的一腔言論剎那消失,換成簡簡單單三個字太美了眼前女子,實在妙極,那日驚鴻一瞥,已經驚心動魄,今天目不轉睛,更加目眩神痴。吟兒腦海中嗡的一聲只剩下祝孟嘗說過的話美女分兩種,一種讓人看到就想保護,一種,讓人看到就有非分之想,卻知道那一定是非分的

    此情此景雖非初次見面,林阡倒也很想風雅一回美人如岫。束雲無心出,收雲無處遁,溪從岫中來,香隨流波遠。距他上次以貌取人已近十年,單憑氣質便震撼他內心的,從前有且僅有藍玉澤一個。

    沙溪清笑畢,神色卻有些繁複「唐代司空圖論詩有二十四,若用來評美女,那謝夫人你一人獨占四,纖,飄逸,超詣,清奇。」

    扶瀾傾城不顧他倆不同程度的訝異目光,徑直走到林阡身前,嫣然一笑「認真,和我送你的誠實,倒是相稱。」

    沙溪清和吟兒先後一怔,怎可能還沉溺在對她的驚艷之中。

    「傾城,你」縱連趙西風那種庸人都聽出一二,吟兒的心情就像林阡聽到金軍中流傳出吳曦有窺關隴之志一樣好一句近乎的「誠實」這位謝夫人對林阡,何時竟掌握了這麼多,了解這麼深了

    「林阡和他的手下慣常打探我們,我再深居簡出,都避不開與他見面。」扶瀾傾城對趙西風說。

    深居簡出林阡沒法辯駁,雖然三天三面他覺得這是她故意,但是,還不是因為他一天到晚在人家地盤轉悠

    「昨夜我迷路,便同她一起」林阡低聲對吟兒解釋。壓低聲音,只因顧全扶瀾傾城名節。

    「昨夜」吟兒臉色大變,一下子交涉的話全忘光了。

    「是啊,他們打探的人一波接著一波、總不消停,手下被發現了竟還換主帥直接來」趙西風嘟囔。

    「我們,沒有敵意」林阡看吟兒僵在原地,話便只能他自己諏。

    扶瀾傾城早知他們沒有敵意、旨在聯合,於是再一笑「捷徑,虎穴龍潭不少。」

    不錯,聯合五嶽是盟軍的捷徑,若能說服扶瀾傾城,或可使河東一勞永逸,繼而解官軍北伐困局。可是扶瀾傾城這句話很直白世事豈能盡如人願捷徑雖方便,卻註定兇險無數。

    吟兒勉強回神,幫林阡反駁,不減盟主之威「捷報,可聽龍吟虎嘯。」

    只此一言,便令扶瀾傾城臉色微變,凝視吟兒片刻,忽問「吟兒還是雲煙」

    吟兒霎時又愣在原地,思緒混亂涉及雲煙了可算把老底都揭了

    「吟兒」向來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林阡,難得一次失了方寸,不知從何對吟兒說起,口拙。

    「林阡,你可知道,磧口的這個磧字,是什麼意思」扶瀾傾城拆了吟兒這道防線,林阡當即就首當其衝。

    「我聽當地人說起,激水為湍,積石為磧,磧便是沙石之上的急湍。」林阡卻是知道的。

    「了解果然詳實。是啊,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可惜,河水再急也只能將沙帶走、而無法將石移動。」扶瀾傾城微笑述說,「那些沙,還會慢慢沉積在石上。」

    林阡聞弦歌而知雅意,她是在隱射四當家不堅定,卻也在暗示四當家會倒向她。而作為她所說的黃河,嘴笨的林阡一時語塞如果說五當家是他秘密交往的,四當家的靠攏絕對張揚、她不可能不知情,所以她很明白林阡有挖牆腳之嫌。然而,這也可以解釋為是林阡在對她還沒把握之時多押了一個籌碼即便他與四當家交往,也並不折損今日誠意

    但林阡好像不能在她這句話之後直接承認四當家,本來是心照不宣的事,結果不打自招

    半刻就想到三千個念頭的林阡尚在思慮,沙溪清已代他麾下的鄭王后裔發問「無法將石移動如此說來,若是完顏永璉前來威逼,你們也一樣是堅定不移」

    「我考慮過,金宋之爭已在近前,雙方多半都想聯我。若親近金廷,或許有希望平反、一勞永逸,若親近你們,恐會被拖入混戰、飽受摧殘」扶瀾傾城回答。

    「太天真了,不會平反。」沙溪清肅然打斷,「加入金廷,恐兔死狗烹,加入林阡,則絕對互信。」林阡聞言心中一暖,虧得有山東之戰那麼多同生共死的經歷,使得河東才一開局,天就送他一個如此堅定的盟友。

    「是了,我適才並未說完親近金宋有利有弊,無論如何都是豪賭,所以我再三考慮,仍選擇兩不相幫。」扶瀾傾城說著她心中所想。

    林阡在來到這片桃林的途中就思考過自己上山前失算的方面越風的「暗箭傷人」,真正是林阡的始料未及。如果這起傷人事件和趙西風搶盟軍錢糧是個因果關係,那麼林阡此番其實不能借錢糧當敲門磚、並沒有機會入山談判。還好不是因果關係,不過也必然不是因果關係,一則這群土匪誰都不認識沈宣如,二則幾乎沒人知道沈宣如來給盟軍送糧的消息,三則趙西風沒有在捋起袖子證明鞭傷時主動提及他搶錢糧來補償。

    可是從另一個角度看,趙西風自認為被欺負成那樣了,竟還沒有報復過盟軍分毫、哪怕並不是和金軍合作這根本就說明五嶽是鐵了心要置身事外啊,不想與宋聯合、但接受金軍的心也不強烈。原來五嶽是這樣一個對誰都拒之千里之外的心思

    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維持現狀,豈不更好五嶽不想捲入金宋兩國的紛爭,那對我們來說是節外生枝。唯有安穩度日、隔岸觀火,方能厲兵秣馬、休養生息。要想日後萬事聽憑我意,務必此時不受外力干擾。」趙西風被扶瀾傾城示意,趕緊開口道出實話。他實在很適合做二當家,沒什麼主見,卻有好口才。

    求太平,求安穩,果然五嶽和小王爺一樣。

    不,不一樣,小王爺是兼濟天下,他們卻求獨善其身。

    小王爺試圖逆勢止戰來換金宋一個徹徹底底的和平,五嶽要和平卻只是為了有一個充裕的時間臥薪嘗膽、復仇備戰。

    所以,個個都期盼小王爺別打,他偏打;個個都希望五嶽參與,他們袖手。

    「金宋會因我們不插手就停戰不打不會。我們明明無關緊要,為何卻又舉足輕重原因太簡單,你們求我入局,實則怕我入局。」扶瀾傾城續道,「我便在此承諾,絕不入局,兩不干涉,莫再分心謀我,勿要一味強求,逼急了為淵驅魚,便如昨夜楚風月一般。」她說和趙西風說不一樣,她是指引者,一錘定音;她說和四五當家說更不一樣,她是決策者,一言九鼎。

    「樹欲靜而風不止,一石激起千層浪。我也想過,金宋之間的國讎家恨,五嶽若能不被波及最好,亂世中或許真能有個心遠地自偏的際遇。可惜」林阡忽然捏起他某夜從黃河裡撿到的一個小石頭,重重扔進了扶瀾傾城這片桃林清澈見底的小溪里,那石頭入水之後驚起波紋,稍縱即逝,恢復平靜,「可惜這漣漪雖逝,流水卻不復以往。」

    畢竟是黃河裡的,石頭上一堆沙子,瞬即就污染了這片清池。

    「什麼」扶瀾傾城乍見此景,聽出他話中深意,臉色一變。

    「就在昨晚,你們柳林據點的三當家,和金北第一的薛煥結拜成了兄弟。」林阡說的同時,吟兒醒悟過來,那是林阡在帳中看的最後兩封信之一,另一封才是錢糧,難怪他讀完信神色凝重。

    那位三當家,是與盟軍最具敵意之人,卻不曾想居然能做到這地步,和金將正式結拜兄弟消息屬實的話,可比四五當家對林阡的口頭承諾惡劣得多,三當家的分量自也比他兩個更重,所以更令扶瀾傾城和趙西風重視。

    「消息是否屬實,還待你們徹查。有這三當家背主妄為,側面可知完顏永璉平反不實,甚至對你內部別有用心。」林阡一語中的,其它戰事,完顏永璉或許和他一樣的原則,想要犧牲最少的無辜,但呂梁此處,完顏永璉與他不同,完顏永璉一定很想戰火波及此地,因為完顏永璉心裡五嶽不可能是無辜。

    須知,如果為鎬王平反是真,完顏永璉根本勝券在握,完全沒必要像林阡那樣因為沒把握才多找籌碼;而四五當家和林阡的交流還可以說成是虛與委蛇,又哪裡像三當家和薛煥結拜這樣鐵板釘釘薛煥此舉畫蛇添足,卻並非存心要誤完顏永璉他和柳林三當家的結拜極為私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壓根沒想到林阡的海上升明月,有張王牌在柳林做林阡的順風耳。

    「我此番上山,原不想說出這柳林之變,免得有離間分化之嫌。我的來意,只是搶在束乾坤交涉之前堵住你們的雙耳,掙得你們的三思。適才看你們的初衷便是中立,才知你們本就不會答應金軍、但也不想投靠我軍。所以我搬出三當家的疑似降金,只是想告訴你們,中立只是空想,必須作出抉擇,而作出抉擇之前,勢必深思熟慮。」

    「這些,便是你上山的全部目的」扶瀾傾城瞭然於心。

    「不。除此以外還有錢糧的誤會,希望能與貴寨冰釋前嫌。」吟兒感覺自己就像被凍結了一段時間,好不容易才恢復過來,趕緊說。

    「錢糧」扶瀾傾城一怔,不解。

    趙西風趕緊上前,與扶瀾傾城耳語幾句。

    「好,林阡,便給你我三日時間,你交出越風並未傷人的證據,我告訴你我三思之後的抉擇。」扶瀾傾城如是說。

    林阡來意完全順遂,一笑:「傾城姑娘,決策英明。」

    「錢糧我會還你,麾下不懂事。不過,林阡這池溪水,你需還我。」扶瀾傾城指著桃花溪,笑靨如花。

    吟兒都被這笑容迷得險些走不動道,更何況這些個血氣方剛的大男人

    可是扶瀾傾城這一笑的對象是林阡,還是把吟兒的心念全部抓了回來,尤其是林阡前一刻也在對扶瀾傾城笑,這這這當著我的面,眉來眼去麼什麼感覺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一個頭變成兩個大,怏怏地走在歸路上,也不知沙溪清、林阡和趙西風在聊什麼,自顧自設想了林阡和扶瀾傾城昨晚發生的無數可能,時不時地狐疑地望林阡幾眼,越看他就越覺得他不對勁;林阡因為剛剛沒解釋好、自然也顧及吟兒感受,時不時地緊張地也看看她,越被她看越覺得心虛,儘管,昨晚什麼都沒發生啊

    什麼都沒發生,為何臉卻紅了吟兒停下腳步,瞪著他。

    我,我怕吟兒胡思亂想林阡愣愣看著吟兒,臉更加紅。

    他二人互相沒說話,好像在鬥氣、又好像在神交沙溪清不知怎麼勸架,便轉頭繼續對趙西風說「就像我適才說的那樣,越副幫主出手傷你,根本沒有任何動機。反倒是金軍,為了讓你們順他們心意與盟軍開戰,故意栽贓嫁禍才說得通。」

    「沙少俠,我倒要問問,這世間到底有幾成的事,是因為道理順了而發生的」趙西風冷笑一聲,「越風要傷我,無需動機,看我不順眼即可,抑或他犯病了找個人發泄出氣,諸如此類」

    「也只能將越風的撫今鞭帶來,給二當家驗明以證清白了。」林阡說,先前在稻香村的竹林中,他們也證實過再相近的傷口都只對應一個人的武器招式。

    「好讓他來我不怕他」趙西風鼓足勇氣,說。

    趙西風一路將他們送出寨,不像送客,倒像在監視他們離開。

    待到同行只剩三人,沙溪清難掩心中喜悅,和馮天羽一樣迫不及待「林大俠,您總算來了。」

    吟兒一怔,憶起去年山東之戰轉危為安時,沙溪清到帳中看望林阡,與他舉酒立誓「林大俠,他日你若到山西,必然有沙溪清率眾響應,同進同退。你明日到,我明日應,你明年到,我明年應。」

    一直期盼著林阡能將山東的如火如荼帶到山西的沙溪清,來到呂梁顯然就是準備見林阡的,不過他性情中人、中途還是被那位聞名遐邇的大美女給耽誤了

    「對了,差點忘了說,林大俠,大喜啊」沙溪清笑出了酒窩,在林阡面前,哪還見素日半點輕狂。

    吟兒回神,不解「大喜」何事大喜扶瀾傾城對林阡笑嗎

    「恭喜林大俠心意順遂,開禧北伐有救。」沙溪清原來是在與他論勢,「金軍西線,吹噓說十萬大軍出隴,然而隴右卻幾乎全在盟軍之手,主力金將還大半被林大俠誘入了河東;金軍中線,黑虎軍原是中流砥柱,何曾想要接二連三朝呂梁調度金軍東線,更是實力大減」

    「我本意是想誘隴右金軍和黑虎軍,束乾坤楚風月等人並不在列,既然來了,那就更好。」林阡點頭。

    「怎麼」吟兒還雲裡霧裡,不知道林阡的輕微位移已引起了金軍大幅震盪,此消彼長。

    「你們總舵主,對壽春覬覦很久了,此前擔心束乾坤策應當地金軍,直到確定他師兄妹一去不復返」林阡告訴吟兒,「總舵主對官軍首領說,不希望南龍的悲劇重演,力同心方能戰無不勝。官軍首領很是服他,說義軍只管放手打。」


    「啊,二大爺準備幫東線官軍打個大勝仗」吟兒驚呼,卻不敢聲音太大。

    「我聞訊時,已然在打。」沙溪清說。

    「那敢情好。」吟兒喜出望外,「希望二大爺旋乾轉坤」

    吟兒心情大好,反倒是沙溪清,自出山後不時恍惚,似是心事重重,林阡看出兩分來「沙少俠何事縈懷」

    「扶瀾傾城」沙溪清罕見苦悶之色,搖了搖頭。

    「沙少俠也對這謝夫人一見鍾情」吟兒瞪大了眼,可是,有什麼不可思議

    「不。」沙溪清三緘其口,終於道出心事,「她原是我的至交好友,呂梁的四然居士,燕落秋。前些年患上重病,足不出戶了很久,去年我回到山西,意外聽說她病逝了,有時還會去她故居憑弔後來聽聞這磧口孟門出了個風格相似的謝夫人,一直想見而無暇抽身,借著今日之機來打探,結果果然是她」

    阡吟都震驚杵在原地,萬料不到沙溪清會和謝夫人是舊相識,更沒想到她就是那個傳言已逝的燕落秋。唉,想來也是,舉手投足都散發著奪目光采的扶瀾傾城,和傳說中醉意陶然、撫弦悠然、睡意盎然、氣度超然的燕落秋多麼吻合

    「我不知她為何在此,也不懂她更名換姓的緣由。也許就是因為知道我是故人、怕我揭穿她的來歷,才會對我這般冷淡。」沙溪清滿面糾結,「可我糊塗啦,她是要做什麼」

    「原來不是因為浪子」「原來不是因為勝南」阡吟兩人想起適才扶瀾傾城對沙溪清的疏遠,這才知道那並非她討厭他,而是她不想讓旁人知道,她就是燕落秋

    「我適才覺得蹊蹺,五嶽這樣大的地盤,居然是一個才來兩年的壓寨夫人操控,會否百靈鳥聽的消息不實,她在五嶽根本不止兩年看她與我交涉時的言行舉止,儼然就是個根深蒂固的鎬王府後人但現在聽沙少俠說她是燕落秋,可知正如百靈鳥所說,她真是兩年前被強行擄來的。這就奇了。她怎會和五嶽有同樣的立場和信仰以命搏名她才無所謂那個名吧」林阡因此覺得更加納悶。

    「真可笑,鎬王府的名,一言九鼎的無所謂,人微言輕的卻在意」沙溪清搖頭嘆息,想到那個柳林三當家。

    「也有可能她在意。雖是被擄來,卻動了真心,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想幫謝清發實現理想,為他守護家園也說不定。」吟兒設身處地,推己及人。

    「不太像,說什麼不是夫人,是姑娘」林阡愈發蹊蹺。燕落秋之所以凡事為五嶽著想,他寧可認為她是受制於謝清發。謝清發既寵著她、讓著她,又威懾她、管制她,不矛盾。但那樣一來,燕落秋不是更該想盡方法,讓熟悉她的人來救她出去

    林阡蹙眉,談判的路,會不會走錯即便說服燕落秋,也無用,謝清發再淡泊也是正主還有,燕落秋的立場和信仰會是什麼金宋不過是廢墟的那句話,慷慨激昂又凌亂頹廢的那段曲,到底蘊藏了怎樣的故事撲朔迷離

    林阡越想越遠,百思不得其解,沒注意話還沒說完,留了一半,被吟兒翹首以待。

    「什麼夫人,什麼姑娘」吟兒很生氣,「都下山了,還在想她」

    「啊」林阡趕快從沉思中自拔。

    「奇怪,我也覺得奇怪她為何三番四次接近我夫婿」吟兒氣呼呼地,叉腰堵。

    「應該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吧。」沙溪清趕快勸架。

    「不錯,應該只是好奇,她對盟軍沒有惡意,昨夜還幫我解了火毒。」林阡明白,沉默不解釋會教吟兒瞎想,於是忙不迭地把實話全告訴吟兒。

    「什麼」吟兒一震,更增氣惱,「解毒」

    「」林阡越描越黑,跳進黃河洗不清。

    「攬月公子」吟兒氣急,「什麼沒有惡意,她,她根本就是見色起意好嘛說,老實說,毒是怎麼解的」

    林阡想起昨夜答應過燕落秋不能說出她的體質,關乎性命「這,不能說」

    「不能說」吟兒大怒,跳起來一把拉開他衣衫看繃帶,一副悍婦氣質,「果不其然就說這裡酒香重」

    「哎,不是你想得那樣」林阡百口莫辯。

    沙溪清看傻了眼,哭笑不得。

    「主公,主母,談判怎樣啦有沒有被美人迷暈哈哈哈哈。」山腳下,祝孟嘗前來相迎,哪壺不開提哪壺地來了一句。

    吟兒瞪了一眼林阡,哼了一聲,招呼也不打就從一群人當中穿了過去。

    「做什麼去」林阡拉不住她。

    「翻醫去」吟兒頭也不回。

    「主母,醋罈子翻了」祝孟嘗瞠目結舌。

    「孟嘗。」林阡注視吟兒背影,確定她回營無礙,「去將百靈鳥叫到我營帳。」

    此行,林阡試探出五嶽本心就是中立,所以就算束乾坤先於自己去談判,也並無過半可能會向金軍傾斜。可是來不及欣喜,結合趙西風和燕落秋的種種表現來看,五嶽與盟軍聯合的可能性委實也不大,誰能撼動誰的本心所以燕落秋三思之後的答案林阡可以預想,那就是對三當家的自作主張略施懲戒,然後繼續坐山觀虎鬥。

    趙西風的意思是,不想為了你們的功業,搭上我們的性命,拋棄我們的父志,他想保證五嶽的復仇軌跡不被左右。

    燕落秋表面的意思也是一樣。

    但那應該只是謝清發的意思,是五嶽一直以來奉行的方略。

    林阡聽沙溪清道出她身份之後,立即便意識到,燕落秋自己另有所圖。

    他必須立刻探索出,燕落秋到底會是什麼心理,燕落秋和謝清發是怎樣的一種關係。

    然而海上升明月多半分散在孟門、柳林、汾州等地,磧口人手欠缺,他只能臨時調用百靈鳥和琬,恰好那少女興趣就在打探,倒也算人盡其才。

    果然,還未指派任務,和琬就先交差「盟王想問燕落秋和琬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先前他們就曾聊起燕落秋,不過是說謝夫人時一帶而過,實則和琬還有不少燕落秋的料要爆,奈何盟王不准八卦只得作罷,如今倒好,主動問及,她可算如釋重負,恨不得一吐而盡。

    然而,和琬把燕落秋的美貌才華描述得天花亂墜,奇聞軼事敘說了足足一個時辰,有效情報卻實在不多。林阡大概掌握到,約莫三年之前,燕落秋就已染上重病,原先圍繞她身邊的風流才子、達官貴族,漸漸地與她疏遠或者說被她疏遠。她這場病似乎不能見到陽光,因此被迫與世隔絕,自然和從前的風流嫵媚形成了強烈反差。

    燕落秋雖然淡出人世,她的姓名,卻依然會出現在那些對她神交已久的人口中,也從來都被思念她的才子佳人魂牽夢繞。不曾想去年春夏,一場由五嶽掀起的河東大亂,徹底打破了呂梁的寧靜與風雅,燕落秋的家宅慘遭打擊、幾乎傾覆。對於林阡而言這等同於一種線索銷毀,他原想了解這位赫赫有名的燕落秋到底是什麼身世淵源,可現在對方家裡一個親人都沒剩下

    「現在我才知她之所以淡出,原來是被強擄到了五嶽、家人不敢說真話便借病隱瞞,可是,她怎可能任由謝清發去將她的家宅毀滅」沙溪清與和琬掌握得不離十,聯繫現實覺得不可思議。

    「應是謝清發為了脅迫她故意為之,卻不曾得到她的低頭就範,因此導致他夫妻二人至今貌合神離。」林阡推測。

    而對於謝清發的為人,沙溪清的見解與馮天羽、和琬等人大體一致「謝清發生性暴戾兇殘,尤其對年輕貌美的女子。自從其父病逝後主宰五嶽,便打著反金廷的旗號為非作歹、作亂民間,所作所為和胡鬧無異。我與他少時曾有交手,只知他武功比我還高,大約從兩年前他開始不停閉關,我認為他是為了修煉武功。」

    「武功比你還高」林阡心念一動,謝清發與盟軍接觸過短,武功水平未有流露,如今被沙溪清這一衡量,總算令林阡有些新的掌握,「我也曾想過,以他這等暴戾,能夠使五嶽服服帖帖,除了信仰凝聚以外,必有武功威懾,卻想不到會是這般水準。」不過,想到燕落秋那種武功也受其控制,謝清發武功自然不低得很。

    興許他是又一個獨孤清絕,為了追求天下第一孜孜不倦、精益求精,但拿他來類比獨孤,似乎又玷污了獨孤大俠

    因懼怕林阡的不怒而威,和琬不敢逗留帥帳太久,講完燕落秋的事便準備開溜,不料林阡攔著她又問了一些磧口的風味小吃,諸如此類和戰事無關的東西,問得極是詳細,連做法都不曾放過。

    此時,誰最懂謝清發和扶瀾傾城的在乎和信仰,誰便有可能對五嶽一擊即中,因此不止盟軍,金軍也在探究。

    在獲悉束乾坤和楚風月節外生枝、無功而返之後,金軍生怕謝清發是故意躲避招安、借夫人向林阡示好,完顏永璉身邊的謀士提出見解「趙西風只是傀儡,扶瀾傾城才是代寨主,此外,謝清發可能對洗刷父輩恥辱未必看得多重,王爺需要對他二人重新、深入地做一番考量。」

    因此凌大傑為完顏永璉將呂梁當地的文官武將召見來一一問詢,其中也包括黑虎軍前來增援的武將、來自郢王府的高手卿旭瑭。集思廣益,終於得到一個和林阡所知相差無幾的謝清發,對扶瀾傾城的了解卻還少一個燕落秋。

    將所知所聞呈報王爺,卻看王爺的面色很不好「林匪從前不知聯合五嶽,是因其初來乍到、不熟悉呂梁人情,情有可原;你們在此地這般久,明知有招撫這條路卻懶怠不肯行動,生生將交涉先機讓給了林匪不談,更還任由著五嶽禍害民間」

    「曹王息怒。」卿旭瑭畢竟武夫,實話實說,「因五嶽是叛軍之後,不可輕言招安,否則郢王他名節受損,只怕政敵會算計、聖上要多心」

    王爺和他身邊謀士一下全都面色鐵青,那謀士冷道「怕惹火燒身,就放任禍害郢王爺何時連這點魄力都沒有」

    「你是何人我與王爺交談,容得下你插嘴」卿旭瑭一心護主,不卑不亢,當即駁斥。

    「罷了,先下去吧。」完顏永璉嘆了一聲。

    「去年春夏河東大亂,王爺便想過要清除這些禍害,可惜,這終究是郢王的管轄」目送卿旭瑭遠去,凌大傑了解地說。

    「終究是暫時是,罷了。」謀士一笑,凌大傑一怔,趕緊看完顏永璉,王爺的神色卻不見半點改變。

    三日,磧口相安無事。

    不僅扶瀾傾城、趙西風未與金宋任意一方聯合,就連先前隔三差五襲擾盟軍的金軍也如一潭死水,三天三夜一起戰事都沒發生,真是方便了盟軍休整。

    這一晚,越風在燈下翻閱著來自壽春的戰報,同時等著撫今鞭被送回來,忽然覺得頭有些痛,便不自覺地伏案睡著。不刻殷柔進得帳來,見他睡得正好,不忍將他擾醒,便將撫今鞭放下往外走。一陣山風吹入,似乎有些清涼,殷柔想想不放心又折回,把一旁披風蓋到他的身上,恰好闌珊端藥掀簾,正好看見這一幕,於是讓到了一邊去,直到殷柔走了才進。

    輕輕坐到他身旁「你怎麼睡著了」看越風沒醒,確定他睡熟,她安靜一笑「沉夕哥,曾經你問我,想做一個人的過去、現在還是未來」壓低聲音「我想在他的人生里,做他的過去、現在和未來。沉夕哥,我一直等你,從她的故事裡走出來,不去打擾,卻也絕不走開。到那時,我可就誰都不讓了。」想去握住越風的手,突然帳簾被沖開,同時帳外一片「盟主」之聲。

    闌珊一驚,轉頭見吟兒興沖沖地闖進「越風」她走路帶風,竟直接將燈熄滅。

    「何事」昏暗之中,也不知越風何時醒的。

    闌珊趕緊取出火摺子點燈,營帳內驟然亮起。

    吟兒一臉高興「別怪我毛手毛腳,哈哈。越風,你道是這三天為何這般安謐束乾坤大病了一場,據說和沈大少一樣,醉生夢死去了,楚風月也中了自己的毒,難怪金軍蔫成這般而且,五嶽居然神通廣大得不知從何處拿到了束乾坤的兵符,調動了一批金軍去柳林打薛煥」

    「應該是謝夫人對三當家敲山震虎,警告他勿再背主妄為。」越風剖析,「如此說來,五嶽豈非得罪了金軍我們再加把勁,完全可以將他們爭取。」

    「是啊。」吟兒點頭,幽嘆一聲,「勝南要是知道了,不知會怎樣高興。」

    「怎麼,他還沒知道」越風一愣。

    「和琬去告訴他了,我不想同他講話。」吟兒又生氣。

    「」越風無語。

    待越風睡下,闌珊與吟兒一同離開,先還說越風病情暫時無礙,不知怎地扯到各自感情。

    「盟主,莫再和盟王冷戰了。」闌珊說。

    「闌珊,我不是完人。」吟兒看著闌珊,難掩憂心,「那女子手段實在高明,便連勝南這樣的人,到她面前都能忘記初衷、睡了一夜毫無意識」

    「那便更不是生他氣的時候,而是該清醒地守在他身邊,幫他留心注意著,莫被有心人坑騙。」闌珊提醒。

    吟兒一愣,忽然想起雲煙姐姐也曾和自己說過類似的話,要讓勝南心安,要讓勝南幸福闌珊和雲煙的溫柔體貼實在相像,只是要比雲煙文靜得多。

    「闌珊,你呢,你怎樣了」吟兒關切地問,「除了越風,沒有別人能入眼吧」

    「盟主。」闌珊停下腳步,說,「其實在我心裡,他只是一個,不小心走進了旁人故事的我的男人。我會等他,他會轉身、看見我。」

    吟兒一愣,沒想到闌珊會是這種心境

    「我相信我的判斷沒錯,就算有萬一的可能,我錯了,那也無所謂,到老的時候我可能才後悔這一生白等,但之前都是滿足的,也頂多有幾個旁人笑,與我何干」闌珊微笑。

    「闌珊,我有個義女,和你一樣的名字,她明明是個樂觀倔強的丫頭,臨死卻還不太確定她的感情。我曾怕你重蹈她的悲劇,此刻才發現你外表柔弱、性情恬靜,內心卻比她還篤定、自信。我打心底里為你高興、為越風慶幸,他真有福氣。」吟兒釋然,淚中帶笑,越風猶疑,闌珊堅定,最後一定是堅定的人贏。

    夤夜,楚風月還在營帳內運功祛毒,那寒毒是她自己的,原本要打向林阡,未想真的被謝夫人反擊到自己身上,當時她還逞強不相信,隔了一夜才發現,再服解藥為時已晚,只能憑內力一點點地驅除,虧得不是火毒,否則內力都沒辦法

    那日完顏永璉為了算計林阡,刻意將凌大傑和束乾坤的分工調換,這雖是聲東擊西,其實也是鋌而走險。

    要騙林阡,真不容易,風險巨大,最終告敗。

    是鋌而走險,也是磨練。想起出發前王爺的告誡,楚風月真覺得辜負他的期許。無功而返,她一回營便撇開束乾坤認下了所有的罪,這擔當還是得有,謝夫人確實是她為淵驅魚。

    「師妹。」這時束乾坤從外而來,這幾天他病得糊塗,到今日方才酒醒。

    「大師兄,你還記得山東之戰,梁晉抓藍玉澤和柳聞因威脅天驕嗎。」楚風月問,束乾坤一怔「記得怎麼」每次楚風月提到天驕,他們都驚弓之鳥、小心翼翼。

    「我明明鄙視梁晉那種人,今次卻也做了那種人立功心切,不擇手段。」楚風月難掩失落,「不曾想,我就因這手段而失去到手的戰功。」苦笑自嘲,「不愛幹的事情還是別干,一干就遭到報應。」

    「扶瀾傾城清楚得很,當時你不是真想殺她。她之所以懲罰你我,其實是別處觸怒了她,比如師妹的招安,比如我的垂涎」束乾坤這時倒是心如明鏡。

    「大師兄何意」楚風月一愣,「我的招安,有何不妥。」

    「午後王爺召見我時,提起扶瀾傾城本意不願被任何人招安,所以無論勸降者是金是宋,都會被她拒之門外,對你下毒只是明志誰若逼急,便會受懲。」束乾坤說。

    「呵,她怎就不對林阡下毒來明志」楚風月冷笑。

    「因為林阡單槍匹馬,明顯當時只是探路,不是勸降。」束乾坤說。

    「探路,還不是為了勸降那女子,明顯是對林阡有企圖」楚風月狠狠說,忽然一怔,注意措辭,「大師兄,勿再對她留戀,她不是好人」

    「我,我懂。」束乾坤漲紅了臉,「出了兵符這麼大的事,我怎還能」

    「對了,王爺還說了什麼」楚風月看出他窘迫,連忙轉移話題。

    「王爺說,控弦莊探出謝清發出關。」束乾坤壓低聲音,「應該是臨時出關,連扶瀾傾城和趙西風都很意外,林阡等人就更加不得而知。」

    「謝清發出來了所以,王爺讓控弦莊的莊主針對賊首,投其所好」楚風月猜出一二分來,這次,真是王爺占儘先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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