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女士早早起來了,沒法,這個新老公震天響的呼嚕聲,讓她輾轉難眠啊!
雖然有時不時從窗台飄來的涼風,打在她滾燙的腳底板上,但肚子的肉,耳邊的鼾聲,這一絲清爽,仍然不能減輕她的煎熬。
忍著不舒服,她決定起來做個早餐,再回來躺一下,畢竟還早,她的腳步也沉,娃需要睡眠哩!
熱了灶,抓了幾把菽,也就是黃豆,切了細細的白菜梆子熬煮起來,忍了忍,這味道她熬不住,還是加了點米進去!
說是粥,不如說是菜湯,就像桃花她大學食堂那清晰可見的湯!
一鍋水,一瓢菜,就問你喝不喝,不喝拉倒!
但沒法,天旱的厲害,野菜都死絕了,家裡也沒有多餘的糧食了。
總之,調吧調吧,喝吧!磕磣啥哩!
咱實在沒那個條件!
本來還有兔肉,剁吧剁吧,放進去煮來吃,也不錯。
但看那還隱在山腳的太陽,熱辣辣的,差不多給她烤化了,見這枯黃的天兒,不知以後年歲如何哩,劉女士歇了心思,將就吃吧!
孕婦沒睡好,脾氣是斷斷不好的。
一家人很有眼力見,誰都沒多說一句話,默默喝著,發誓絕不抬頭望上一眼,劉女士那張陰沉的,仿佛能把人溺死的老乾爸臉!
這很詭異你知道嗎?
臉那麼糙,像塊半風乾的老樹皮,但是烏漆麻黑的,看起來又像污水溝里的淤泥,只要用點力,就能擠出水來!
很詭異!
幾個人對視一眼,紛紛決定暫避其鋒芒!
劉女士,滿臉的不耐煩,眼睛這麼一轉,只差把心裡話搞出來!
做啥做,這叫減肥餐!健康著哩!
能吃吃,不能吃,拉倒!
一家人吃了一頓水粥,家裡面的男人們滿足的抹了一把嘴,扛著鋤頭去後山了照顧莊稼了。
桃花這時候也醒了,無它,這幾天躺屍躺的難受,她餓醒了。
自己爬下床,在床邊扶著床沿站了一下,頭暈眼花的,她緩了片刻,給自己灌了一壺水。
唉,這破身體!
口齒不清的大喊,
「娘,娘,閨女餓了,我要吃飯。」
「我什麼我,要說俺,個破記性!」
「娘,咋地?臉色不好,沒睡好?」
桃花踮著腳,一步一挪的去了灶房,她的腳因為昨晚敷了冰,擦了消腫藥,此刻已經好多了,但還是疼。
她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儘量不要碰到那大腳趾。
劉女士端著一碗菜粥從灶房出來,臉上一片灰色,眼圈呈現出規則的黑色一圈,鼻子上冒了兩顆痘痘。
很好,看來沒睡好啊!
「行了行了,閨女咱今天得找個由頭,把食物拿出來墊墊,娘這肚子見天的沒個動靜,我怕這小東西他有些不好。」
桃花娘扶她閨女坐下,自己拿了一碗粥喝了一口,這才開口。
「呸,真難喝,劉女士,這是泔水吧?」
見她娘手高高舉起,桃花話頭一轉,嬉皮笑臉的直回答,
「行啊,娘,待閨女喝了這碗仙水兒,咱在細細道來」
桃花揚起小臉蛋,樂滋滋的表示,這聖旨,咱接了。
劉女士眼一瞧,還真是水啊!
幾顆碎米,這蔫巴孩子,小嘴真是巴巴的,對她老娘也敢嬉皮笑臉的。
「你還餓啥?你直接從你柜子里拿吃的不行嗎?」
「咱也想,但是大魚大肉的,實在沒那個胃口!」
抹了抹嘴,桃花很是無辜,她真的沒有那種想用錢買粥存起來喝的覺悟?
熟食多是大魚大肉啥的,油水不少,她饞肉不假,但她這破身子,她不想成為第一個因為拉稀,拉死的穿越人!
「趕緊喝,以後還得適應呢!你不造麼?這破地方,見天的一把黃豆一把野菜的就是一頓」
頓了頓,她還是忍住沒告訴閨女,一個月不吃油了,吃鹽都是個大問題!
「麵包啥的,好歹墊吧墊吧!不還有包子嗎?」
「不想吃!娘~」
桃花一邊拿出牛奶,一邊給自家娘找松鬆軟軟的雞蛋糕!
而孟福祿這邊,正在和三個兒子給地拔草,本來地就不肥,這些草還在爭奪養分,再說了,這都旱了四五個月了,這草啊,它就是不絕!
果然是,離離原山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啊,春風它吹啊它又生!
賊煩人!
種出來的莊稼真是讓人拘一把同情淚,所謂草盛豆苗稀,孟福祿望著這一塊菽地,兩條眉毛都要飛到發頂了,愁死個人了哩!
可他無法,從爹那裡只分得了三畝地,後來陸陸續續開荒了三畝,總共六畝地,除卻稅收的,還要供養一家六口。
喔,馬上七口了,她娘還懷了一個。
而且爹娘都是知天命的年紀了,還不知能活到那時候。
所以這一年半吊的孝敬錢可不能少,農家有啥,除了糧食,就是糧食,所以他只能賣了糧食,給爹娘一半糧一半錢的。
再加上,丈母娘家也要孝順孝順,逢年過節的,還要打點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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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瞞你說,他一年到頭,真牙縫裡擠下來一點兒!
更別說,還有個敗家媳!
這就算了,你說吧,作為一個莊家人,他老丈人家,能養出娃她娘這樣的女子,他也是真真服氣了!
反正,他閨女他是萬萬不能像娃她娘這樣子的!
這世界上,還有幾個大男人能像他一般啊!多幾個劉氏這樣的女子,不得給人往死里揍啊!
男人感慨了一下,一下為自己是個真男人感到驕傲,一下為自己找了個這樣的女子做媳婦,難受!
一下又擔心自己閨女,兒子將來攤上這樣的人,可咋整?而唉聲嘆氣!
唉!
孩子他娘,說好聽點叫啥事都做的細緻,難過一點就只能說是個笨手笨腳的,手腳慢得他恨不得多出一雙手來,給她拾掇拾掇了。
這麼地,給他搭把手,他從這頭整到那頭轉回來了,然後一半了,她還在一開始的那一行,不足半尺!
就是很無語!
他做完兩行,她半行都還差點兒!
就很心累!
所以這些年來,除了搶收拉吧一下,桃花娘都是收拾家事。
可惜了,家事兒多半也是……有理有據的,
她還不服!
那雙眼睛明晃晃的只差寫著,既然你嫌棄俺,那你自己來唄!
這也不能說桃花娘不好,就是吧,能快點就好了。
想到這裡他心裡暗暗下決定,他得身體好好的,不然一家幾口人西北風都怕喝不上!
娃娃討媳婦,娃娃嫁人,爹娘有個頭疼腦熱的,樁樁件件,那一樣他都還沒個著落!
不然以桃花娘那動作,那手速,他歇下了,他墳頭草都一尺高了,她地還沒鋤好哩!
靠她?
她?
罷!
唉,真是愁死個人了哩!
「爹,唉聲嘆氣的幹啥呢?餓了?」
他大兒端著一張梧桐葉做成的碗,碗裡盛了些水,向他走來。
「沒呢,喜小子,可是累了?歇歇,爹來吧。」
他伸手接過來一口喝了,真爽,冰冰涼涼的,刺撓的喉嚨也舒爽了不少。這才開口對他三兒子說,
「三兒,和你二哥快家去吧,給你娘添柴加火的,做頓飯,你娘說,最近累人,要多加一頓午食呢。」
「唉,爹,這裡好些野菜哩,昨日下雨,野菜都活過來了,鮮活著哩!俺和二哥多摘些,家去娘煮來吃。」
孟好年蹲在地上,小手慢慢的,生怕壞了這不足一節指長的野苗苗,頭也不抬,還想著在這摘了,也去別處看看,多薅薅,好好吃一頓飽兒的。
「好小子,二哥渴了,去爹那裡端碗水來給哥哥喝。」
孟團年從另外一處更遠些的地方抬起頭來,對他弟弟說著。
隨後,扔下野菜,一屁股坐在地上,全家就屬他愛出汗,娘說他是汗缸里出來的,桃花捏著他的衣服,羞羞的說是臭衣服。
他為了不出汗,也像大哥一樣,穩穩的走,一日也不見動一下。
嚇得桃花,問他是不是病了,三弟還笑他變成球蟲了,慢吞吞的,爬呀爬,爬到藤上,葡萄落!
那之後,他就放棄了,臭小子,臭小子,不臭怎麼是小子。
這是爹給他的信心,嗯,沒錯。
又不是女娃子,難不成還得買個脂粉擦擦?
「給,喝吧,二哥,咱啥時候去老莊湖啊?再不去,水幹了,魚也要沒了,俺可答應給桃花和娘捉細魚哩!」
孟好年在他二哥耳邊悄悄說著,見他爹和大哥也沒瞧他們一眼,這才大了聲音。
「急啥哩?這還不得拔草哩,咱現在要是去大莊湖,爹要給咱打趴下,俺可不想嚎得張小胖知道,哼!」
孟團年一臉的淡定,拿著水,一口倒在了自己的大嘴裡,太少了,他咂吧了一下嘴。
「你倆幹啥呢,快家去吧!爹說讓你倆在田墾那裡把他摘的薄荷葉拿回家去,給娘泡水喝,她熱的慌,不舒服哩!」
孟喜年抬起頭來,擦了擦自己的汗,對那邊那兩個正在說小話的瓜娃子說道,說啥他興趣不大,但爹的話,得帶到。
兩小子僵直著背,還不待大哥說完,跳起來,匆匆拾了地上的野菜,急急忙忙的沖向田墾,要是被大哥知道他倆要偷偷去大莊湖。
得,這一票不用干都撕了。
沒有一點商量的餘地,說不定還得兩個大腳印在他倆的腿上。
孟喜年張張嘴,想說一句,慢點,苞谷葉子不刺人咋滴?
也下不去口了,因為孟好年一個狗啃屎,摔了,孟團年一頓大笑,成功讓這位十一歲的小男子漢閉了嘴。
看來他們是不會難受的,皮糙肉厚的,可勁兒造吧。他轉身向著爹的方向走去。
喜歡南山邊下桃花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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