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隱 第二百九十一章

    馬不停蹄的來到劉秀的醫館，夏海棠翻身下馬，將馬栓在門口的一顆樹上，先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然後上前一步輕輕吸了一口氣伸手準備拍門。

    結果她這一口氣憋在胸口差點被憋出個好歹來……

    只見劉秀醫館的大門上貼著一張紙，紙上寫著『暫停歇業一天』。

    「不在？」夏海棠當時就愣住了，心說要不要這麼巧合。

    然後她感覺到了醫館內有動靜，心頭又是一喜，覺得劉秀是知道自己要來，所以才提前貼出通告的，以她對劉秀的了解，哪怕只是冰山一角，但對方提前知道自己要來絕非什麼難事兒。

    嗯，一定是這樣的！

    想到這裡，莫名的，夏海棠覺得這白茫茫一片的天地都不那麼單調了，似乎充滿了色彩，同時心跳還有點加速。

    他專門在等自己呢，為此連醫館都暫停歇業一天了，什麼意思？是不是……

    強制自己不繼續想下去，夏海棠懷揣著美麗的心情敲門，把門敲響後，她靜靜的站在門邊，平時作風大膽的她居然顯得有些扭捏。

    不一會兒，醫館的大門嘎吱一聲開了，夏海棠正要說話，然後又愣住了。

    因為開門的並非預想中的劉秀，而是一個完全不認識的小丫頭。

    她下意識的抬頭看了看門上方，保安堂，沒錯啊，自己的確沒走錯地方的。

    開門的是蘇曉曉，手中拎著一把掃把，小臉凍得紅撲撲的，抬頭看著門口的夏海棠微微瞪大眼睛問：「請問你找誰？」

    此時此刻，年僅十三歲的蘇曉曉內心活動極為豐富，看到夏海棠的第一眼，她心中想的是，這個大姐姐這麼穿不冷嗎？緊接著她又想的是，這個大姐姐這麼穿，好不正經啊，不害羞嗎？如果自己敢這麼穿的話，估計自家老爹第一時間就把自己的腿給打斷了吧。

    夏海棠的穿著打扮對於蘇曉曉來說衝擊力實在是太大了，簡直超乎了她的想像極限，哪怕同樣作為女孩子的她都不敢直視，太羞人了。

    作為十三歲的少女來說，蘇曉曉已經有了美醜觀念，夏海棠的確很美，美得冒泡那種，但對方給她的第一印象卻是『不正經』。

    女孩子家家的哪兒有這樣的……

    「你是誰？為什麼在這裡？劉公子呢？」稍微愣神，夏海棠下意識看著蘇曉曉問，對於出現在醫館的蘇曉曉，儘管夏海棠不知道她和劉秀的關係，但還是第一時間給予了適當的客氣。

    蘇曉曉捏著掃把，眨巴眼睛說：「我是蘇曉曉，來幫劉大哥打掃院子，你說的劉公子就是劉大哥吧，他一早就出門了，我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估計是性格大大咧咧的緣故，起初的意外之後，蘇曉曉居然跟上了夏海棠的節奏。

    「出門了，原來不是專門等我啊……」夏海棠喃喃道，心頭居然有點失落。

    蘇曉曉沒聽清，問：「大姐姐你說什麼？」

    「沒什麼，既然劉公子不在的話，那我就進去等他吧」夏海棠搖搖頭道。

    把著門，蘇曉曉搖搖頭道：「劉大哥不在，我不能放陌生人進來」

    這會兒換夏海棠無語了，打量著蘇曉曉說：「我是劉公子的朋友，小妹妹，我認識他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呢，放心吧，我不是壞人，而且，若我真是壞人的話，你覺得你攔得住我嗎？」

    說話的時候，夏海棠閃電般伸手，蘇曉曉只覺手中一空，掃把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出現在夏海棠手中了。

    微微瞪眼，心思單純的蘇曉曉壓根不懂夏海棠的用意，氣鼓鼓說：「你還我，院子我還沒掃完呢」

    「那麼現在你可以讓我進去了吧？」夏海棠把掃把遞給她無語道。

    捏著掃把，蘇曉曉讓開說：「既然你是劉大哥的朋友，那你進來吧」

    說著，蘇曉曉也不去理會夏海棠了，拿著和她身高差不多的掃把繼續掃雪，既然對方都說了是劉秀的朋友了嘛，她自然是不敢阻攔在外的。

    踏足小院，夏海棠忍不住下意識撓撓頭，這算什麼事兒嘛，來拜訪朋友，居然被不知道哪兒跑出來的野丫頭給攔門口了，雖然沒攔住的說……

    醫館的小院已經被清掃出一大片了，看得出蘇曉曉是很認真的，然而對方不搭理自己，劉秀又不再，夏海棠有點不知所措的同時又有點無聊。

    然後她忍不住看著認真掃雪的蘇曉曉問：「小妹妹和劉公子什麼關係？為什麼會幫他打掃院子？」

    「我和劉大哥算是鄰居吧，我家住不遠處」蘇曉曉動作不停道。

    至於幫劉秀打掃院子的原因，她能說是因為劉秀做的飯菜太好吃了嗎？而且大冬天的還能吃到新鮮蔬菜呢，吃了幾頓不知道如何報答，只能來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了，畢竟大冬天的大多數時候自己都無所事事，不得不說，蘇曉曉的心思還是很單純的，嘴饞，吃了劉秀的，總想著如何還回去，沒其他別的意思，嗯，也有可能是以後還想吃……

    但這些原因她不好意思說啊，頓了一下，小聲道：「鄰里之間互相幫助不是應該的嗎？劉大哥一個人住這裡，家裡也沒個人，院子裡的積雪都厚得差不多沒法走路了，我看不下去就過來幫忙打掃打掃」

    你這樣的鄰居我也想要，對於蘇曉曉的回答夏海棠心中如是道，然後忍不住說：「所以，那傢伙就把你丟這裡打掃衛生，然後自己跑出去了？他怎麼忍心？」

    「這有什麼，劉大哥是男孩子，是做大事兒的人，本事大著呢，你都不知道這幾天他治好了多少人，打掃衛生這點小事兒哪兒能讓他動手，本來他想幫忙的，我沒讓，他那雙手呀，是治病救人的，哪兒能用在打掃衛生這種事情上」蘇曉曉笑道，同時掃雪的動作並未停下，小臉紅撲撲的，額頭還有點冒汗，畢竟積雪厚了，她人小，掃起來有點吃力。

    聽到蘇曉曉這麼說，哪怕明知蘇曉曉心思很單純，但不知道為什麼，夏海棠居然隱隱約約感覺心頭有點酸意，這小妹妹怎麼有一種小管家婆的感覺呢？

    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搖搖頭，把那莫名其妙的念頭拋開，夏海棠見蘇曉曉掃雪吃力，問：「需要幫忙嗎？」

    「不用，你是客人，哪兒能讓你幫忙呀……」蘇曉曉搖搖頭道，然後放下掃把走向屋子說：「對了，你是客人，我去給你泡茶」

    不是，你這小姑娘，咋整得自己是主人一樣？你們只是鄰居好不好，鄰居！

    有些煩躁的抓了抓頭髮，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煩躁些什麼，夏海棠忍不住邁著大長腿跟著走進了屋子裡。

    屋子裡，蘇曉曉熟門熟路的燒水泡茶，期間還自顧自的說道：「這幾天我經常來劉大哥這裡，熟悉得很，你是不知道，劉大哥做菜可好吃了，而且他這個人很懶的，能坐著就不想站著，每次我來都是我洗碗，除了第一次之外他都沒跟我客氣一下，嘻嘻，可有意思了，哎喲，你說他這樣懶，以後怎麼討得到媳婦哦，即使討到媳婦還不天天打架呀，可愁死人了」

    小妹妹呀，你可別操心了，你那劉大哥若是想討媳婦的話，勾勾手指頭不知道多少女孩子會前仆後繼，只是他壓根沒那個想法呀……

    心頭無語，夏海棠忍不住好奇問：「對了曉曉妹妹，你是怎麼認識劉公子的？我也不是第一次來這裡了，以前怎麼沒見過你？」

    「我認識劉大哥沒幾天呢，嘿嘿，你是不知道，那天一早，他居然跑我家去找牛糞……」蘇曉曉一邊泡茶一邊給夏海棠說認識劉秀的過程，期間隱瞞了自己嘴饞主動跑來，然後吃了火鍋之後就忍不住第二次跑來的事情。

    「他居然主動挽起袖子挑糞？」夏海棠聽完後當即驚訝道。

    蘇曉曉點頭道：「是呀，你是不知道，別看劉大哥瘦瘦弱弱的，但力氣可大了」

    聽到這個回答，想到劉秀的性格，夏海棠估摸著挑糞這種事情劉秀絕對幹得出來，也就不糾結了，注意力放到蘇曉曉身上好奇問：「對了，你呢，見天的往這兒跑，你家大人就不管管啊？而且我說一句話你別介意啊，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這不方便吧？」

    「我才十三歲誒，有什麼不方便的，而且啊，我爹知道劉大哥是醫生之後，尤其還是醫術了得的小神醫，巴不得我經常來這裡呢，這樣就有機會學一些手藝了，尤其是還有機會在劉大哥這裡讀書認字」蘇曉曉大大咧咧到，直接就把自家老爹給賣了。

    好吧，夏海棠表示有點無法理解普通人家對子女上進的那種心態。

    那邊蘇曉曉給她泡了一杯茶之後，又馬不停蹄的去院子裡打掃去了，一刻都閒不下來那種，這讓她捧著一杯茶無所事事渾身不自在。

    本來就打掃了不知道多少時間的蘇曉曉，不一會兒就把院子打掃乾淨了，放下掃把的她對夏海棠說：「姐姐你先坐著，劉大哥可能很快就回來了，我去後院劈柴去」

    「曉曉妹妹你就別忙活了，憑啥啊，他自己跑出去玩你跟這兒忙前忙後的，來，過來坐，陪姐姐說說話」夏海棠趕緊拉住她說。

    掙脫不了，蘇曉曉只得坐下道：「那我就坐一會兒吧，就一小會兒，姐姐想說什麼？」

    夏海棠多精明的一個人啊，之前看似和蘇曉曉一些不著痕跡的閒聊，卻是悄無聲息的就打消了她的戒心，這會兒兩人整得好像認識了很久似得。

    看著對面總往後院看隨時準備跑去劈柴的蘇曉曉，夏海棠很是無語，回憶之前蘇曉曉的話，抓住重點問：「小妹妹，之前你在說到讀書識字的時候，似乎有些牴觸，那是好事兒呀，為什麼你給我的感覺好像並不喜歡呢？」

    聽到這個問題，蘇曉曉眼中閃過一絲黯然。

    本來，每次面對這個問題的時候，哪怕面對自家老爹蘇曉曉都是一直固執拒絕的，打死不去讀書識字，但此時面對夏海棠，蘇曉曉哪兒是對手，在對方一步一步套話之下，她吐露實情說：「其實我並不是不喜歡讀書識字的，只是爹爹掙錢太辛苦了，讀書識字要花費很大一筆錢的，我家本就不富裕，若是供我讀書識字的話，爹爹和娘親就更辛苦了，以後還得給我掙嫁妝，我不忍心他們那麼辛苦，我家養了五頭牛，是家裡的命根子，我偷聽到我爹娘說，供我讀書的話，他們就要賣牛了……」

    聽著蘇曉曉絮絮叨叨的話，最後夏海棠忍不住感嘆道：「你真是個懂事的妹妹，知道心疼爹娘，可惜，當我也懂得心疼爹娘的時候，卻是已經沒有機會了」

    「姐姐，你的爹娘呢？」蘇曉曉的性格，雖然說出了心裡話，但並沒有太多傷感，反而是看著夏海棠反問道。

    夏海棠笑了笑說：「我爹娘已經去世多年了……」沒有過多談論這個問題，夏海棠又問蘇曉曉：「心疼爹娘恐怕不是你不願意讀書識字的唯一原因吧？」

    「嗯，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鎮上學堂其他念書的人都欺負我笑話我，曾經我去學堂外偷聽學習，經歷過這些，就再也不想念書識字了……」蘇曉曉有些煩躁道。

    沒想到蘇曉曉還有這樣的經歷，夏海棠心道這女孩看似大大咧咧的，自尊心還挺強的，想了想笑道：「其實女孩子讀點書還是有好處的，心疼父母，以後好好報答就是，至於別人的欺負和笑話，你就不能忍著，誰敢欺負你你就打回去，笑話你你也打回去，這樣就不會有人欺負你笑話你了」

    「女孩子打人不好，不過現在好啦，劉大哥是讀書人，還會那麼厲害的醫術，我經常來這裡，也能讀書識字的，還能有機會學一兩手醫術，好過去學堂太多了……」蘇曉曉壓根不吃夏海棠那一套，反倒是豁達道。

    對此，夏海棠也不再說什麼了，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心說善良之人自有天佑，小妹妹你誤打誤撞，和劉秀搞好關係，勝過你去學堂念書識字千百倍，不知道修了多少世的福呢。

    不過話說回來，劉秀跑哪兒去了？怎麼這麼久還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