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李曉君如何穩坐釣魚台,坐等魚兒繼續上鉤,卻說鄭森和錢孫愛落荒而逃,也沒心思去其他地方閒逛了,兩人直接回了錢府。
內院已亮起了燈,家主已經回了府,兩人不敢大聲喧譁,輕手輕腳地往各自居住的院落里走去,臨別之際,年齡更小的錢孫愛終於沉不住氣了,率先開口道,「哎,師兄,你想到這三題的解法了嗎?這個李香君果然不簡單啊,咱們今日算是栽了。」
鄭森搖了搖頭,意味深長地道,「這樣才好玩嘛,有趣,有趣,哈哈!」
「有什麼趣!」錢孫愛不滿地嘟囔道,「這就是那些表子們慣用的伎倆,我見得多了,你可別上當。」
鄭森一愣,隨即意味深長地一笑,小聲說道,「這麼說,師母也經常對老師用這些招數了?」
一說到師母錢孫愛的臉倏地垮了下來,冷哼一聲,道,「哼,她才不是什麼師母呢,她不過就是一個婊子,我們錢家因為她不知道遭受了多少非議!」
鄭森忙打了個手勢,小聲道,「你小聲點兒,小心被人聽到了傳到她耳朵里又挨老師一頓板子!」
「哼,挨就挨!」錢孫愛掙脫他的手,不屑地道,「她讓我錢家成了江南的笑柄,當面不讓我說,背後還不能說嗎?」
鄭森嘆了口氣,「欸師父他老人家也真是的,算了不說了。」
說起這個女人不禁錢孫愛窩火,他也感到很無奈,錢家乃是江南名門,祖先可以追溯到吳越王錢繆,錢孫愛的父親乃是江南名士、東林黨領袖錢謙益,在朝野擁有極高的名聲,雖然在崇禎朝因為黨派印記太過明顯沒有得到重用,但是新皇登基之後他立馬就復出了,如今更是高居朝廷禮部左侍郎一職。
錢家雖然顯赫,但錢謙益子嗣不昌,先後生了四個兒子,前面三個都夭折了,只有錢孫愛存活在世。作為家中獨子,他從小就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在家族裡更是說一不二。但所有這一切都在前年戛然而止,因為就在這一年他老爹也不知道腦子裡哪根筋搭錯了,竟然以正妻之禮迎娶了一個青樓女子柳如是做續弦,此事頓時讓他們錢家成了整個江南士林的笑柄。
柳如是雖然是名妓,詩詞書畫都有一定造詣,但名聲卻不怎麼好,瘦馬出身的她身體還沒長開就被徐佛賣給致仕內閣大學士周道登做妾,名義上是妾,其實連妾的名分都沒給,嚴格地說就是個玩物。那時候的她才十二三歲,雖然身體還沒完全長開,但卻嬌小可愛、聰慧異常,經常被老流氓抱在懷裡揩油,美其名曰教她學習詩文。
她就這樣依偎在一個比自己爺爺還大的男人懷裡一邊探討人生一邊學習詩文,憑藉自己的聰明好學居然學到了不少真本事——不僅詩詞歌賦樣樣精通,連眼界也開拓了不少,加上自己原本從小就會的琴棋書畫,不知不覺間她已具備了頂級名妓的所有技能。
然而這樣的好日子並沒有持續多久,年邁的周道登很快就死翹翹了,她的人生考驗也正式降臨了。因為是老爺生前最疼愛的小妾,加之年齡又小自然少不了心高氣傲,眾姬妾對她恨之入骨,要不是大明取消了殉葬陋習,她們非得讓她給老爺殉葬不可。
雖然不能給老爺殉葬,姬妾們還是不會放過她,很快她就被她們誣陷和周府的僕人私通,給周府抹了黑必須浸豬籠,最後還是周老夫人出面才保住了她一條命。
被逐出周府以後,她別無去處,只得回到歸家院重操舊業,然而她並沒有和其她名妓那樣在青樓里長住,而是買了一條船,掛了個「相府下堂妾」的招牌到處浪蕩,期間先後和好幾個名士才子交往同居,最後都因為各種原因而分手,還被陳子龍的原配張氏殺上門鬧得江南士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劣跡斑斑的交際花竟然俘獲了錢謙益的心,讓他不顧封建倫理以正妻之禮迎入府里做續弦,還讓他叫她母親。迫於父親常年的威壓,他雖然不敢明說,但心裡卻深以為恥,連帶著對所有的青樓女子都充滿了偏見,這也是他經常把「婊子」掛在嘴上的原因。
這次和師兄一起進京,自然少不了要出來漲漲見識,因此,師兄鄭森下午約他去逛青樓,他就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只不過別人逛青樓是為了尋歡作樂,而他卻是為了出胸中惡氣!
小正太義憤填膺,鄭森卻無奈地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寬慰道,「先不說這些了,咱們還是先把這三道題解出來再說吧。這樣吧,咱們分別解題,到時候再看看誰解得快,解得好,如何?」
「好!」一聽要比賽,年輕氣盛的他瞬間就被撩撥起來了,咬了咬牙,轉身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回到自己的小院,他就到處查閱書籍,錢家的藏書十分豐富,他很快就找到了第一題的解法,琢磨了一會兒,就得出了答案。第二題和第三題卻有些不知所措,這題實在太刁鑽了,「孔子」和「孟子」有什麼區別,難道是說他們學術思想,這個問題可就大了,就算寫幾千字都寫不完。至於第三題「是飄零兒女莫要苛責」,這不是教訓人用的嗎,難道也可以當做對聯來考人?
他那邊卡了殼,鄭森這邊進展更慢,他連第一道題都還沒解出來,「一根進水管,一根出水管,一邊進水,一邊出水,世上哪有這樣的水缸?若讓我知道有這樣的水缸,就算在千里之外,我也要殺過去給他砸個稀巴爛。」
鄭森抱怨了一會兒,又抓耳撓腮了一陣,仍然想不出解答辦法,只得去找師弟幫忙。他出生在武人之家,自幼練的是刀劍,對學問並不怎麼上心,因此雖然比師弟年長几歲,又有秀才功名,但學問卻並不比還是個白身的師弟高多少。
兩人一起琢磨了一陣,雖然得出了幾個答案,但總覺得不妥當,又商量了一陣,鄭森就提議請先生出馬。
錢孫愛最怕的就是父親了,聞言忙拒絕道,「不成,不成,父親公務繁忙,好不容易歇一會兒,我不能因為這點兒小事去擾了他的清靜。」
鄭森比出一根手指,「一千金。」
錢孫愛不屑地道,「我知道你家裡錢多得花不完,我錢家雖窮,但還不至於缺這點兒錢。」
「莫生氣,莫生氣,我開玩笑的!」鄭森哈哈一笑,又道,「既然你不愛錢,那黃石齋先生的《九疑七言詩》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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