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主僕三人喝完茶,又去看了會兒雜技表演,不知不覺間暮色降臨,夕陽將雲彩的弧度勾勒出來,渲染得如一片片私彩斑斕的錦緞。燃武閣 www.ranwuge.com
夏侯翎很久沒有玩得這般快活了,激動的心久久不能平靜,一路上都在追問夏侯紓什麼時候再帶他出來玩,尤其是她說的那個廚藝比府中大廚還好的神秘所在。
夏侯紓就給他講落月坊的幾樣拿手菜,饞得夏侯翎直咽口水。
下了馬車,剛進東偏門,夏侯翎腳下突然就停住了,方才的活潑與喜悅也瞬間一掃而盡,換上了一臉的擔憂和害怕,甚至有些微微顫抖。
「我竟不知道你還是個小饞貓呢。」夏侯紓調侃道,「不過聽到好吃的也不至於驚訝成這樣吧?」
說完夏侯紓也察覺到了異樣,抬首往前望去,便看到進門處的假山前,郭夫人領著三五個隨身伺候的僕婦等在那裡,表情極為凝重。
果然是怕什麼來什麼。夏侯紓瞬間明白夏侯翎在害怕什麼了,拉著他的手緊了緊,企圖以此安撫他。然後她鬆開了夏侯翎的手,徑直走到郭夫人面前,大大方方欠了欠身,叫了聲「三嬸嬸」。
夏侯翎也跟在後面喊了聲「母親」,卻是聲若蚊蠅。
夏侯紓有點詫異,目光不由得掃了夏侯翎一眼。她有時候也會顧忌自己母親的威嚴,但那只是不想被責罰,或者說不想讓母親擔心和失望。而夏侯翎看郭夫人的眼神,更像是發自內心的恐懼和驚慌,絲毫不像一個兒子面對母親該有的反應。
郭夫人本名郭連璧,乃潯州郭氏之女。潯州郭氏在當地是有名的書香世家,家風優良,子嗣也都溫恭謙讓、寬厚仁慈。而這些美好的詞彙,與夏侯紓心中的三嬸嬸卻都不沾邊。
郭連璧冷冷地看著他們姐弟之間的小動作,直到夏侯紓放開了夏侯翎的手,她才覺得自己那一顆被揪出了褶皺的心漸漸鬆散,恢復成平整的模樣。她裝作沒有看到夏侯紓,目光直接越過她落在夏侯翎身上。然後仔仔細細將兒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心裡又開始不平衡。
為什麼平日在自己跟前唯唯諾諾,連笑容都吝嗇的兒子,會在他人面前如此放鬆?偏偏這個人還是命硬又能折騰的夏侯紓。
郭連璧越想越氣,越想越覺得自己的付出不值得。
當年越國公府老夫人請了官媒不遠千里去潯州郭家提親,所有人都說越國公府的三公子溫文儒雅,擅文不擅武,實乃良配。而且以郭家的家世和地位,能與越國公府結親,那是他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她沒有多想,便依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帶著豐厚的嫁妝滿心歡喜的嫁了過來。豈料夏侯澤雖然溫柔體貼,卻有胎裡帶來的羸弱,不過幾年光陰便撒手人寰,留下他們孤兒寡母守在這冷冷清清的深宅大院。
從嫁進越國公府到現在,她苦守了十餘年,把自己畢生的心血都奉獻給了丈夫和兒子。現在一個永遠的走了,連音容相貌都逐漸模糊了,只留下一塊冷冰冰的牌匾,另一個也在漸漸背離她而去……
她究竟做錯了什麼?她對他們不好嗎?他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郭連璧極力壓制住心中騰騰燒起的怒火,冷冷道:「翎兒,想來你是覺得自己長大了,翅膀硬了,不需要為娘了,便敢甩開服侍的人私自出府了。」
「母親,我……」夏侯翎一張臉憋得通紅,他想為自己辯解,告訴母親自己只是跟著姐姐出去逛了逛,並未惹是生非,可是舌頭卻又像被什麼扣住了一樣,到口的話就被生生咽了下去。
他的目光在母親和堂姐之間來回流轉,急得額頭上冒氣了細細的汗珠。想起白天對堂姐的承諾,他很是愧疚,可是面對母親卻又不忍心說出半句違逆的話來。
夏侯紓明白夏侯翎的掙扎與不忍,也不怪他出爾反爾不講義氣,衝著郭連璧俏皮地笑了笑,語氣誠懇道:「三嬸嬸莫怪翎兒,今日魏夫子家中突發急事告了假,翎兒本來是要回霞飛院的,是我自作主張帶著他出去逛了逛。不過三嬸嬸放心,我們身邊有人跟著,絕對沒有惹是生非,也沒有讓翎兒受罪。您瞧,我這會兒正要送他回去呢,趕巧就遇上您了。」
郭連璧聞言,仿佛這才留意到夏侯紓的存在,然後將目光移向夏侯紓,冷著臉說:「三姑娘,我教訓自己的兒子,你也要摻和嗎?」
夏侯紓是晚輩,別說郭連璧是在教訓自己的兒子,就算是有什麼看不順眼的教訓她幾句,按規矩她也得先好好聽著。
「三嬸嬸是長輩,您若要管教翎兒,紓兒自然不敢置喙。」夏侯紓意識到郭連璧要向她發難了,只好先順著對方的話來說,安撫住郭連璧的情緒。但她也不是個忍氣吞聲的主,看了一眼依然不知所措的夏侯翎,繼續不卑不亢解釋道:「今天的事是紓兒思慮不周。我原先還以為派個人跟三嬸嬸通傳一聲就好了,沒想到竟然惹得三嬸嬸如此動怒。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還望三嬸嬸大人有大量,切勿責怪翎兒。」
夏侯紓以為自己把所有責任攬在身上,就能將夏侯翎從風暴中心摘出來。未料郭連璧卻不給這個情面,也沒打算順著她給出的台階下。
「三姑娘身份尊貴,我哪裡敢責怪你,只是——」郭連璧盯著夏侯紓,絲毫沒有長輩對小輩的憐愛,語氣也是冷漠而尖刻,「翎兒是我與你三叔唯一的骨血,年紀尚幼且不知輕重,不能明辨是非,你若念及我這麼多年對他的苦心栽培,日後請不要隨意帶他亂跑。不然就是鬧到祖宗牌位前,我也不會輕易作罷。」
這話說得重,在場的人都聽到了,卻一個個都裝聾作啞,大氣不敢出,就連幾度欲言又止的夏侯翎也低著頭不敢再有任何想法。
夏侯紓用餘光掃了一眼在場的所有人,想來大家都習慣了郭連璧說話時的冷漠與刻薄,又顧及她是主子,不敢反駁,所以紛紛耷拉著腦袋裝鵪鶉。
說起來,他們姐弟倆出府玩一趟,原本是件開心的事,換做別人家,只會說他們是姐弟情深。然而在郭連璧眼裡,卻仿佛是她做了什麼人神共憤的大奸大惡之事。只是當著這麼多丫鬟僕婦的面,夏侯紓也不好直接頂撞,畢竟把事情鬧大了對誰都不好,終歸是兩敗俱傷。倒不如她這個做小輩的主動認錯,賠禮道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打定主意,夏侯紓又換上笑臉,繼續誠懇道:「闔府皆知三嬸嬸疼惜翎兒,紓兒自然也是看在眼裡,記在心裡。何況連魏夫子都夸翎兒聰穎正直,赤誠孝順,哪裡就不知輕重不能明辨是非了?紓兒也將翎兒視作親弟,想著帶他出去逛逛也不算什麼大事,這才先斬後奏。現在仔細想想,此番也確實是紓兒有錯在先,紓兒在此給您賠個不是。」
「三姑娘的賠禮道歉我擔不起。」郭連璧並未領會到夏侯紓的苦心,依然冷冷道,「三姑娘尚未婚育,自然不懂我們孤兒寡母的艱難。但三姑娘身為長房嫡女,也該知道如今國公府了人丁寥落,經不起你這般折騰。翎兒若有個閃失,你叫我如何面見亡夫和夏侯氏列祖列宗?」
郭連璧軟硬不吃,這倒是夏侯紓沒料到的。不過郭連璧說得沒錯,夏侯氏確實人丁單薄。偌大的越國公府里,真正姓夏侯的人並不多。
這一代的越國公爵位由長房夏侯淵承襲,夏侯淵下面還有兩個胞弟。其中,二弟夏侯潭,熙平二年封鎮西將軍,常年戍守西鏡錦鳳城,妻妾和膝下的三子二女都遷過去了。夏侯潭作為守將,無召不得入京,他的家眷們一年也難得回來一趟;三弟夏侯澤,先天不足,自幼體弱多病,不到二十五歲便英年早逝,留下一對孤兒寡母。其他夏侯氏旁支親戚要麼從軍,要麼從商,或在京中擇一處自立門戶,或住在京郊的莊子上,各自有營生,逢年過節才會來府中拜賀。因此越國公府住著的其實也只有夏侯淵一脈和夏侯澤的遺屬。
平日裡,因鍾玉卿喜靜,下人們不敢高聲言語。郭連璧守寡後常年深居簡出,年紀最小的夏侯翎因母親管教嚴格,也鮮少出來閒逛。所以越國公府總是冷冷清清的,少有歡聲笑語。
漸漸地,住在裡面的人也開始變得魔怔起來。
如果說夏侯翖的死是夏侯氏揭開了的傷疤,給整個家族都蒙上了一層沉重的陰雲。那麼夏侯澤的病逝則是整個越國公府的頑疾,久治難愈,時不時還會流膿生瘡。它就像是郭連璧的武器、護甲和盾牌,不論何時,不論何事,郭連璧總要將它拿出來說一說,沒有人不向她繳械投降的。
而這,正是夏侯翎最隱秘的痛。測試廣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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